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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探春他们的马车到城门前的时候就只有冯紫英一个人在,他走近来跟赵风打了个招呼就放了他们出去,为了避免惹人注意,连话也没有说。
出得城去就好办多了。
水云驾着马车一路狂奔,在天亮之前就到了船只停泊的地方。
说实话探春颠簸的很是难受,但她也知道现在要赶时间,若是天亮了,岸边的船只都开始工作了,人来人往的,万一被发现就糟糕了,所以只得暂时忍住肚子的阵阵疼痛。
终于可以下马车了,但是探春刚想站起来,却感觉到肚子一阵疼痛,疼的她又连忙坐了回去。
赵风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紧咬嘴唇的探春忍不住担心到:‘姑娘,你没事吧?’
探春摇头:‘我缓一下就好了,赵大哥你先下去帮水云搬东西吧。’
若是马车在这里停的太久了也会引人注意的。
侍书看着一直在扶着肚子的探春,焦急地问道:‘姑娘,你可是肚子不舒服了?’
探春点头:“大概是马车颠簸的太厉害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说着她就要站起来:‘侍书,小蝉,你们两个扶我一把。’她现在自己肯定是没有办法站起来的,更不用说下去了。
侍书,小蝉连忙过去半拉半抱着扶探春站了起来,为了不耽误时间,探春忍着疼痛走到马车边,叫了一下赵风:‘赵大哥,不好意思,可否麻烦你把我扶下去?’
侍书和小蝉根本扶不住她,现在也不是矫情的时候,还是肚子最要紧。
赵风刚和水云往船上搬完东西,听到探春叫她也连忙过来,刚才在马车里有些昏暗还看不太清楚,这会儿迎着早晨的一点儿光亮,能明显地看到探春的头上出了一圈的汗,顺着脸流了下来。
赵风吓了一跳:‘姑娘,你这个样子真的没事吗?’
探春摇头:‘不碍事,赵大哥,你赶快扶我下来吧。另外,把称呼改了吧。’探春紧咬着嘴唇说道。这会儿好像更痛了。
赵风听探春提醒才忽然反应过来,连忙过来把探春抱下了马车。不得不佩服探春,即便自己已经痛成这样了,还是记得提醒他改称呼。
探春落地之后根本站不住,还好侍书和小蝉也跟着很快下来了,探春几乎是靠在他们两个身上才能支撑着往前走,她甚至能感觉到身下已经似乎已经见血了。
但是她现在不敢看,也不敢细想,只能支撑着这口气往前走。
还好的是船离的不远,到了登船的地方,赵风看了看几乎是面无血色的探春,最终还是把她抱进了船里,探春看了看在一旁站着的船老大和他的夫人,什么也没有说。
共有两条船,一条船上只有两张床,就是那种最小,最普通的在南边水上走的小船,水彦寻找这种船肯定是想避人耳目。
但是这样一来的话,探春不敢让赵风和水云都离开自己到另一条船上,就只好让侍书跟自己在一起,赵风在这条船上的另一张床上,水云和小蝉去另一条船上。东西大多都安排在了另一条船上。
他们刚上了船,水云就催促着船家赶快开船,现在他暂时还在这条船上。
探春上船之后连忙叫着侍书进屋里帮自己看看裙子下面是不是有血。她现在顾不上疼痛,更关心的是孩子有没有事。
侍书听她如此说也丝毫不敢大意,连忙替她仔细地看过,发现没有血迹的时候才长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见血。姑娘,你现在感觉如何?’
探春点头:‘我还好,要先躺一会儿。’
“那你先躺着,我去给你煎一副安胎药,这个样子,只怕是要吃点儿药才好了。”侍书说到。
侍书刚出门,就碰到了正在门口站着的船老大的夫人,她见侍书出来连忙笑道:‘哎哟,姑娘,我正想进去看看呢,我看你们这位夫人,似乎是有些不舒服,没事吧?’
她家的船是常年在南边河上走的,家里就她跟老头两个,他们的吃住都在船上,早在半个月前就有人定了他们的船,先就给了二十两的定金,而且说好了每天都给二两银子,就让他们在这里的河边等着,要求是随叫随到,等到人上了船之后,再给五十两银子把人送到杭州去。
他们在河上漂了一辈子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好事呢,什么都不用做就有银子拿,即便是送他们去一趟杭州也完全用不了这些银子,当时她就跟自己老头子说这次一定是碰到贵人了。
但是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等着人来登船,接连等了这半个月,竟然还是没有人来,直到昨日才有人来找自己,说是明日一早要登船,想着那五十两就在朝自己招手,他们两个兴奋的一晚都没有睡好,总算盼来了这个贵人。
今日一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她就感觉得到这两位一定是非富即贵,不禁是他们的衣服精致华丽,自己见过这么多人,也从未见过这么精致的服饰,更重要的是这位老爷还好,看起来大概是个有钱的生意人,但是这位夫人却有种不同的气质,虽说她也说不出来,但直觉就告诉她这个夫人更不一般。就连跟在她身边的两个丫鬟,若是不说,那也是能被当作千金小姐的。
大概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吧,所以他们一上船来,她先去招呼的不是赵风,反而是先来了探春这里。
但是探春一上船就带着她们两个进去把门关了起来,她只好在门口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可惜声音太小,她听得不清楚。
不过她虽然没怀过孕,也见过怀孕的夫人,探春的样子一看就是怀孕了,而且刚才看她的脸色很是不好,她猜测,大概是胎不稳了,想要过来问问要不要煎药,自己船上备着煎药的锅呢。
她想的是这样的人,若是把她照顾好了,说不定她随手撒给自己的银子都比五十两还要多。
侍书看着眼前这个人,大概是五十岁的年纪,有着南方女人那种特有的娇小玲珑,即便是年纪大了也能看出年轻时的那种气质,而且由于常年待在水上,皮肤很白,显得整个人没有那种农家妇女的粗糙。
侍书仔细打量过她之后才笑道:‘我家夫人有些不适,不知能不能用你们的炉子煎一副药?还不知道这么嫂子怎么称呼呢?’
她连忙笑道:‘姑娘可千万别这么客气,你叫我杨妈子就行了,我们家那位姓杨。姑娘要用炉子煎药请跟我来就是了,你把药拿给我,我替你煎去。’
侍书笑道:‘杨妈妈,您告诉我炉子在哪里就是了,我自己去煎。’
杨妈妈刚想说不必客气,忽然想起他们大户人家,大概会嫌弃自己煎的药不干净,也就没有再说什么,领着侍书去了厨房那里。
赵风带着水云先见过了两条船上的船老大,才聚到另一条船上商量之后的路怎么走的问题。
他们这种船不知是怎么安排的,两条船竟然是可以用一块板子连起来的,这样一来就方便的多了,想要过来的时候也不必停船靠岸了,只需搭个板子就好了。
探春躺在床上并没有感觉好很多,肚子依旧有些痛,但是没有见血她就已经放心多了。
小蝉忙着把带来的东西都摆出来,虽说船上褥子,茶杯之类的都是有的,但是探春总不能用这些东西,所以当初他们都是重新备了一套的。小蝉把船上本来摆着的茶碗都换成了自己带来的,因为之前探春着急躺下,她不过是随便拿了一条褥子出来铺在了她身子底下,这会儿还要重新收拾另一个床铺,好让探春醒了之后换到另一个床铺上。
探春不过睡了一会儿,侍书就端着药进来,跟着她一起进来的还有船家老妇人杨妈妈。
侍书过去轻声叫醒探春:“姑娘,醒一醒,咱们先把药吃了再睡。”
探春睁开眼睛,一看面前除了侍书还有另一个人,心中便猜到她是谁,连忙扶着侍书坐起来笑道:‘侍书,这位是?’’
侍书笑道:“这是船老大的太太,杨妈妈。”
探春笑道:‘杨妈妈好,咱们以后还要拜托杨妈妈照顾了。’说着就从手上褪下来一个镯子递到她的手上:‘这个送给杨妈妈拿着玩罢。’
探春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次见面,所以特地在两只手上戴了这两只碧玉的镯子,正好两个船家一人一家,不偏不倚,要知道两个人一起做事,最怕的就是主家待人不公平,这样一来那个拿的少的只怕就心有怨气,这样一来,要么他就会背后在主家面前诋毁另一家人,要么就会直接把怨气洒在自己的主子身上。
杨妈妈不是很识货,她只知道这东西是刚从探春手上褪下来的,看她穿的衣服这么精美,自己戴的东西又能便宜到哪里去,说不定这一个镯子就比自己走一趟杭州还要值钱。
她心中高兴的很,但是嘴上却说着不肯要,不敢当。
探春笑道:‘杨妈妈不必跟我们客气,咱们以后相处的时候还长着呢,您就收着吧。’
杨妈妈才看看侍书笑道:‘那,我就收下了,夫人您真是太客气了。我刚才还跟侍书姑娘说,你们这位夫人不禁貌美,看起来就是个心好的。她跟我说夫人你有些不适,我就说,像夫人这样的善心人,哪有不遇难成祥的呢?你说是吧,侍书姑娘?’
她冲着侍书笑道。
探春笑道:“杨妈妈是南边人吧,果然是会说呢,那我们就承您吉言了。”
杨妈妈拍手笑道:‘哎哟,夫人您怎么看出来我是南边人的?我家就在扬州呢,只是这么多年了,就在河上漂着,这船也就是我的家了。’她有些落寞地说道。
说起来,她虽说比不上探春,但当初也是一个教书先生家中的小姐,只是看上了在自己父亲私塾里读书的一个人,但是家中死活不肯同意,嫌人家家中穷,那个时候的她,真是勇敢啊,这个时候想起来,这样的事,若是换到现在,她是做不出来的吧?她竟然就跟那个穷小子私奔了,当然了,两个穷的什么都没有的人,那个读书人也没有多余的银子供自己去读书了,她把自己从家里偷出来的几件首饰变卖成了银子,他又去做工赚了点儿银子,就用这些凑出来的钱买了这条小船,两人自此以后吃住都在这条船上了,他们没有家,船就是自己的家。
连孩子也没有,因为养一个孩子的话他们是养不起的。
但是人岁数年纪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想回到陆上去,有一个自己的小屋子,总不能真的一辈子就飘在这条船上,等到死的时候就把自己的身体抛在河里去喂鱼。
但是对他们来说,撑船挣的钱不过是刚够支撑日子而已,而且老头子年纪也越来越大了,很少有人再用他们撑船了,银子就更挣不了多少了。
所以探春这一趟对她来说是最后的希望,她就指望着探春这一路上能多打点一些小费,等到了杭州他们就能攒够回去买房子的钱了。
所以她对探春是格外的巴结的。
探春感受得到她忽然而来的落寞,但是她现在也没有心情去安慰一个跟自己萍水相逢的人,而且侍书也在催她喝药了:‘姑娘,快把药喝了吧,一会儿该凉了。’
探春接过药碗正打算喝,杨妈妈说道:‘哎哟,夫人,你怎么没有准备蜜饯啊?你稍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
侍书笑道:‘杨妈妈不必麻烦了,我们姑娘吃药的时候从来不用蜜饯的。’
杨妈妈有些不解,她以为这种娇生惯养的娇滴滴的小姐夫人的,哪有能受得了这药的苦的,一定是要配着蜜饯才吃的下去的。
探春笑着点头:‘确实如此,杨妈妈就不必麻烦了。’说着她当着杨妈妈的面把药一饮而尽。
喝过药之后小蝉把茶碗送到她面前,探春漱了漱口,笑道:‘我吃药的时候不爱配那些蜜饯。’
杨妈妈点头:‘夫人倒是喝的爽快。’
连她有些时候吃药还觉得苦的很,要含一个蜜饯呢,没想到她竟然可以如此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