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四王爷府上的大管家,名唤陈酒。
我对这人不熟悉,但是听说过,王爷府上的大小事情都是他处理的,而且应该算是个靠谱的人,不然以齐绍秦这样对任何事都有些吹毛求疵的人,也不可能对他睁一眼闭一眼。
只不过,这人穿的衣服……有些不妥。
我下意识的蹙了眉头,在大厉,穿什么都是有讲究的,比如平民百姓就只能穿青衣素衣,哪怕是王府的管家,那也不过是个下人,没有任何的身份封号,不是平民百姓是什么?
可反观陈酒,他虽然一身的素衣,但是上头绣的丝线是金丝线,平民百姓可不够资格用,乍一看你看不出来,但是前世齐锦帧的龙袍是我亲自绣制的,那一针一线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所有的绣线都是金丝线,我敢说没有人比我了解这种丝线了。
陈酒一个王府的管家罢了,竟然敢在衣服上用上金丝线,这就奇怪了。
可若是他背后有人有靠山,让他肆意妄为,让他有恃无恐,那用一点金丝线,也不为过。
我下意识的想到刘二跟我说的话,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淳贵妃的姘头是……这个陈酒?
当然,我没有证据,只是觉得这个陈酒不简单罢了。
抿了抿唇,我捧了一锅汤上前,低着头,匆匆忙忙的迎上去,不小心就撞到了他身上,锅子里的汤全部都泼到陈酒身上。
幸亏这汤水是温的,不会伤到人,但是那一层油腻腻的泼上去,也把他的衣服都给整个泼的湿漉漉的,估计洗都洗不掉了。
“大管家……是我不对……我错了……”
我连忙跪下磕头,这种金丝线可是很贵的,能用得上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要是他是偶然的得到的,用上了,现在被泼成这个样子,自然会心急紧张的。
可陈酒只皱了皱眉,伸手拍拍身上的污迹,冷着脸盯着我道:“你是哪里来的,走路这么冒冒失失。”
“大管家,我是新来的,是我错了,我……我着急着将着汤品送到席上去……就……一时间没有看……”
我做出一副急急忙忙慌慌张张的模样,陈酒拧了拧眉头,淡淡的道:“行了,既然你是新来的,我也不与你计较,不过是一件衣服罢了,行了,既然是要将汤品送到席上去的,就赶紧去,不要耽误了。”
“可是大管家,您的衣服……要不您脱下来,我给你洗洗吧?”
我战战兢兢的模样,倒是让陈酒哼了声:“得了,不就是一件破衣服吗,我还不至于连一件换洗的都没有,我听说了,你是王爷亲自允回府中做事的,我也不便为难你,你日后好好的干活便是了。”
说完,陈酒大步走了,看走的方向,应该是去厨房看看准备的各种菜品准备的如何了。
我拧紧了眉头,陈酒不仅用的金丝线,还不在乎这金丝线,真可谓是财大气粗,挥金如土,一般的人家哪里有这样的手笔和胆量?
这个陈酒,要不是个笨蛋看不出衣服上的是金丝线,要不就是确实不简单。
“你在这里做什么?”
四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寻了一圈才在这里找到了我,只是看我的站在原地思索的样子,有些疑惑。
我回了神,问道:“你去前厅了吗?王爷他们如何了?”
“哦,去了,王爷就跟席上的宾客解释了一下今日的事情,还拖人去了萧七七处问情况,听说,萧七七已经醒过来了,但是还有些虚弱。”
四九倒是没有任何的隐瞒,当然了,也不需要隐瞒,这想都想得到。
我抿了抿唇,又问道:“那婚宴还办吗?”
“办啊。王爷说了,既然醒了,他便在府中等着花轿过来,虽然萧七七如今还虚弱,但是又不用她走路,嫁衣一披,盖头一盖,直接上花轿,到了王府门口,他会让人出来背新娘,根本用不着她走路。”
四九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
我一怔,道:“王爷这是让谁去背新娘啊?这背新娘的活儿不是应该王爷自己来吗?”
四九用一种更加无奈的眼神看向我,道:“王爷往我去替他背回来,他说他的腿崴了,走路不利索。”
这话,弄得我差点就笑出声来,齐绍秦这厮,真是厚脸皮,这话都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他走路都能生风了,什么时候崴了的?
四九瞪了我一眼,道:“要不你去吧?”
“那可不成,我刚刚进的王爷府,什么规矩都不懂,要是还冲撞了王妃,那不是完蛋了吗?四九哥,你可不要害我啊。”
我赶紧拒绝,就我这小身板儿哪里能背人。
四九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伸手戳了戳我的肩膀,道:“你说你一大老爷们儿,长的这么瘦弱,要不是你还算有点身高,我都怀疑你是个姑娘。”
“你见过长满了络腮胡的姑娘吗?”
我指了指我脸上的胡子,笑着摇头。
四九挠挠头道:“那也是……”
正说着话,我还想问问四九关于陈酒的事情,前方就跑来不少的家丁,脚步匆匆的,看起来很急,四九拦下一个,问道:“怎么了?新娘子来了吗?”
“不是,是萧老国公说了,如今北越和大厉开战,他和三位异姓王王爷要申请亲自上战场!这个时候是大厉危难时期,什么儿女私情,小家小业都要先抛下!”
那家丁的话落在我的耳朵里,我立即反应过来了,想来是萧老国公和三位异姓王看到齐绍秦坚持今日的婚礼,有些慌了,生怕出事,只能拿这样的借口来堵住悠悠之口。
我眯了眯眼,趁着四九还在跟那些家丁问问题,我赶紧往前厅跑去,我一个新来的下人,其貌不扬,穿衣也不显,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我。
不远处,我便看到齐绍秦背着手站在那里,淳贵妃似乎在对他说些什么话,他神情冷漠,还带着丝丝不耐烦。
我从一旁的桌子上将茶水和点心端起,慢悠悠的走了过去,在他们身边的桌子上放下:“王爷,娘娘,请用茶。”
“行了,放下就是。”
淳贵妃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只淡淡的挥了挥手,倒是迫不及待的朝齐绍秦道:“你不用瞒着我,你方才到底是去哪里了?屋里的人想来不是你吧?”
齐绍秦淡淡的勾唇,道:“不是我还能是谁,淳母妃,你是不是想多了,本王一整日都在府中等这场婚事,怎么屋里的人就不是我了?”
淳贵妃蹙紧了眉头,咬着后牙槽道:“绍秦,你是本宫从小养大的,本宫没有强行撞门进去拆穿你,那是给你脸面,本宫只是想要知道你在大婚之前还不在府中,这么晚才回来,你能到哪里去?”
“淳母妃,你想多了,本王就在府中。”齐绍秦不动声色,回答的滴水不漏。
淳贵妃有些着急,沉着脸色道:“绍秦!你当本宫是傻子么?若是你今日真的在府中,那北越和大厉的战事到底怎么可能如此快就起来了,而且你的兵马还如此神速的就赶往了缅梁!这有可能吗?”
齐绍秦不以为然,笑道:“淳母妃,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这么关心北越之事了?若是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北越来的细作呢……”
“胡闹!这什么话!”
淳贵妃脸色陡然大变,震惊的盯着齐绍秦,我能看出来,她紧张了。
咣当。
不小心,我将一旁的花盆踹倒了,淳贵妃立即回头看向我,我纲要走,她眉头一皱,像是看出什么来了,指着我道:“你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