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囊,荷包这种东西,男女交换一般都是做定情信物用的,若不是这样,方才大夫人就不会指责我私相授受的问题。
可现在我整个院子的丫头小厮都有这样的香囊,上面绣的图案也是最普通的,而最重要的是,齐锦帧并蒂莲,你仔细看,那上方绣的枝叶相连是成一个紫檀的名字的,再看紫檀的鸳鸯戏水,那鸳鸯湖上的荷叶相连是成一个帧字的。
虽然不明显,只要你细看,绝对是看得到,而且很清楚。
我转过头去看向一脸怔愣的紫檀,道:“虽然我绣技不大好,但是我也能看得出,这绣活针脚细腻,配色均匀,倒是一个人的手法呢。”
众人皆是一惊,所以说,与齐锦帧对上眼,并且私相授受的不是我这个相府的四小姐,而是四小姐的一个丫鬟?
这……
众人这时看齐锦帧的目光就有些饱含深意了。
唐鹤峰拧紧了眉头,与齐锦帧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是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跟之前他们预想的剧本不一样。
齐锦帧也是沉了脸,他看向自己的香囊,恨不得现在就将那个香囊砸到紫檀的脸上去,紫檀还这个香囊给自己的时候,他也没有仔细看,没想到紫檀居然擅自在原香囊的绣图上添加了几笔,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紫檀见齐锦帧脸色大变,噗通的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的磕头:“奴婢,奴婢是按照四小姐说的……说的……”
我挑了挑眉头,道:“那倒是,那日正好我与院子里的婢女和小厮们说到他们日后嫁娶出府的问题,你说这香囊是你的,我私底一句玩笑话便让你将自己的情意绣到香囊上,只是没想到你的情意是与靖王世子爷?”
“奴婢……奴婢……”
紫檀结结巴巴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但是她也突然的就明白了过来,想来,我那时候就明白了,这香囊定然不是她的,我还私下提议她将自己的情意绣到香囊上,绝对是料定了她会将香囊给还齐锦帧,而她自己的香囊便是与齐锦帧是一对儿的。
若是没有绣名字在上门,倒是能唬弄过去,可现在是铁板铮铮上的事情了,还这么多人看着,紫檀再笨也知道,我是将计就计让她落入埋好的陷阱里去了。
只是现在,她再辩解也晚了!
别说齐锦帧的身份与紫檀一个婢女不符,就是齐锦帧是个平民那也是不可能娶紫檀的,不过是踩着紫檀达到他的目的罢了,岂料她迷了眼,什么都看不清楚,能怨谁?
老夫人咳咳了两声,看起来有些尴尬:“世子爷,你看这个事……”
我快速的笑,上前道:“父亲,母亲,祖母,几位大人,俗话说宁教人打子,不拆一桩亲,紫檀虽为婢女,但是既然世子爷与她有情意,我这个做主子的也不能视而不见,他们都已经互换过定情信物了,定然情意是做不得假的。”
顿了顿,我看向齐锦帧,他那张俊脸已经陡然的全黑沉了,他死死的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似乎要将我看出两个洞来。
我完全不放在眼里,只朝齐锦帧福了福,道:“既然世子爷喜欢紫檀,那我也不能强留紫檀在身边,虽然紫檀身份低微,高攀不上世子妃的位置,但是入世子府做个伴妾也是可以的,世子爷,你既与她互换了信物,那便是互诉了钟情了,总要给她一个交代才是呢,我可是听说皇上近日来很赞赏九王爷,便是因为九王爷收了个烟花女子,而那烟花女子只是在路上救过他一命呢。”
老夫人稍稍的多看了一眼,便低了头,慢悠悠的在品着茶水。
大夫人给唐鹤峰使了个眼色,唐鹤峰这才笑道:“既然如此,世子爷,你便将这丫头收下吧,横竖不过是府上添多一人罢了,而且看着也机灵聪慧,能红袖添香之余,还能伴你左右,不错。”
齐锦帧那张脸阴沉的看似能滴出墨汁来,眉心在隐隐的跳动,正要忍不住发火,唐鹤峰按住他的肩膀,悄然在他耳边低语:“世子爷不可莽撞,今日几位大人也在此,他们在皇上身边有举足轻重的位置,你不可让他们抓了痛处去。”
齐锦帧咬紧了牙关,将气忍了下去,他本想通过紫檀来将我收入囊中,让我为他做事,出谋划策,可现在好了,居然没料到我能聪慧到此,若今日几位大人不在场,他齐锦帧再怎么样也是靖王世子,谁敢强塞人给他?
只不过现在,他不收还不行。
齐锦帧心里有多窝火,脸上就有多平静:“那便谢过四小姐了。”
反正他要紫檀做的事,已经做好了,进来的那一刻,紫檀也与他交汇了眼神,现在再将紫檀留在我的身边,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唐鹤峰见齐锦帧答应了,他也松了口气,这紫檀是留不得了,等齐锦帧出了相府,用不着回世子府,这紫檀铁定是没了命的,只不过目的达到便好了,反正也不脏他的手,他也不沾腥,多好。
如此的境地,我身边的绯袖都在我耳边轻轻的叹了口气,反观紫檀,她倒是一脸的喜色,方才她还觉得我当场将她和齐锦帧的私情指出了,她会被抛弃,没想到齐锦帧真的收了她,如今不管怎么样,她都能入世子府了,这便是好事!
齐锦帧淡淡的挥了挥手,根本不去看对自己一往情深的紫檀,两小厮走过去将紫檀扶了起来,却像是有意无意的一碰,将放在一边的我给老夫人抄写的五卷经书的其中一卷碰掉了下来。
紫檀伸手去捡起,手指动了动,扣着的经书的卷扣一下子就开了,整个经书哗啦啦的纸张掉落了一地。
这一下,惹得所有人的目光又再次的集中到一处。
唐鹤峰赶紧朝唐惜惜眨了眨眼,唐惜惜会意,走上前去帮忙捡,就在她手指碰到经书的纸张的时候,惊叫了声:“这抄的是什么?”
绯袖道:“这是四小姐托人在外头寻的西域婆逻经梵文,说是抄写这样的梵文能给人带来福报。”
老夫人想了想,也点点头:“确实,我也听空静大师讲过这个婆逻经梵文,倒是没想到,小四儿如此的有心,将所有的都梵文都抄写了下来,真是……”
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唐惜惜便皱了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祖母……”
老夫人望向她,有些疑惑:“怎么了?”
唐惜惜咬着唇,捏着手里的纸张有些不敢吭声,唐萧然开口,道:“怎么,难不成是这经书有问题么?”
话音刚落,唐惜惜咚的一声就跪下了,似乎豁出一般,将她手里拿的那张梵文举起来,道:“这不是婆逻经的梵文,而是……而是恶婆逻经的梵文啊……”
“什么?”
老夫人一怔,目光倏忽变冷。
这西域的梵文传到大厉已经有了近百年的历史,不过这原版的梵文,大厉的人也没有谁去研究过,除了寺庙里的高僧,基本也不懂,可婆逻经和恶婆逻经确确实实是两种不同的经文,这正规的婆逻经是用来添加福报的,但这恶婆逻经却是用来诅咒人的。
这点倒是谁都知道的。
我听了,淡淡的扯了扯唇角,终于出招了呢。
几位大人听了也是一愣,其中的李大人连忙反应过来:“怎么会呢,恶婆逻经在大厉是明令禁止的!谁敢传播这样的经文?这是要入狱的!”
闻言,众人都露出震惊的神情来。
大夫人急忙道:“惜惜,你是不是看错了,这是梵文,你一个小孩子家的,哪里懂那么多的!”
唐惜惜摇摇头,斩钉截铁的晃了晃手里的纸张道:“前几日,孙夫子到我院子里讲课,便正好谈到了恶婆逻经,他也知道这经书在大厉是禁止的,但是未免我日后被骗,正巧了就告诉了我如何分辨恶婆逻经与婆逻经!我怎么能看不懂!”
众人的视线便随着她的话移到她手里的纸张上,但上面都是梵文,在场的又没有人主修佛法,基本看不懂有何区别。
可看唐惜惜这信誓旦旦的模样,又令人不得不相信。
我只淡淡的看着,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