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满堂和夏欣直接骑马回了陈宅。
梁家喜早就醒了,在屋里稍作活动,红肿的脸虽然散得七七八八,但还不敢出去见人,怕招惹是非。
梁嬷嬷给梁家喜抹完药出去时,刚巧金满堂过来。
“大姑娘,不在酒家坐镇呀?”
金满堂吹了声口哨,“我表哥在呢。”
梁嬷嬷想起章珩小子,喃喃道:“要是我也有个这样的儿子,我愿意给佛祖当一辈子灯芯。”
金满堂噗哧笑出来,想得美呢,佛祖的灯芯可是仙子。可转念一想,觉得自己思想不正,兴许梁嬷嬷就是下凡历劫的仙子呢?可能没紫霞姐妹美妙,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家喜姐。”她推门走进去,就看到梁家喜对镜自怜。
“满堂来了。”梁家喜慌忙回神,有些窘迫,连忙招呼道:“快上坐。”
金满堂觉得自己时间宝贵,是个实用主义者,坐下寒喧两句,立刻倒水似的将章珩调查所得倒了出来,“家喜姐好好想想,要怎么处置?”
梁家喜心疼不已,“满堂,怕是不能送官,要让外头的人知道于家出了这么一个小妾,还当宝似的,外头的人指不定怎么嘲笑。”
金满堂摊手,“这个你自己决定好了,我送佛送到西,你决定好后,我再帮你一把。”
梁家喜纤眉拧在一处,“我……”送官有伤门楣,打发出去又怕惹麻烦,只因于靖是个软懦的性子。若不是她这些年把持着,恐怕庶务就要被族兄弟蚕食去了。
金满堂等了中有两刻钟,梁家喜还没答复,她有些耐不住性子,“该狠还是要狠的。”
梁家喜咬牙,“你说把胡雪青卖到苦寒之地去?”
“像发配那样?”金满堂瞪大眼,“我可不这样说,那得多遭罪啊。”可一想胡雪青是为了一已之私不惜害人的败类,觉得还是报官好,但她没说出来。
夏欣就坐在离上房不远处的小亭子中,细酌桃花之酿。
梁家喜沉默了很久,才幽幽道:“对不起,满堂,我误会了你的意思。”如果金满堂是狠毒的人,就不会帮她了。
金满堂摆摆手,“咱们别说这些没用的,要捉住话题重点。”不过这家务事确实有些棘手,除了人命,还关乎名誉和前程。
也因为这样,她才不会去建言,免得以后遭人怨恨。
梁家喜用力抚额,金满堂用尽耐力等待。
少顷,家仆向夏欣禀告,说是有位于少爷求见。夏欣示意家仆让人进来。
于靖本来想走正门,谁知老仆只开了侧门,他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太多。
金满堂看到于靖时,十分惊讶,踢了一张圆凳到他跟前,他却没落座。而梁家喜神情复杂,怨恨、悲愤、羞辱一一掠过,突然摸了个烛台砸向于靖。
他也没躲,瓷制的烛台碎了一地,“金姑娘,我会赔你银子。”
金满堂冷哼一声,往外走去,把地方留给他们夫妻折腾。
“哟,你喝酒呢。”金满堂到小亭子坐下,在夏欣的对面,托腮凝思,煞有介事地问:“你喝的不能是龚爷送我的吧?”
她眼神透着一丝危险,看在夏欣眼里,仿佛变成了挑,逗。
隔了好一会儿,夏欣才说:“这是我拿银子买的。”其实她的桃花酿,开业那天不是喝干净了?
金满堂这才点了点头,刻板地说:“算你知趣,不然,哼。”
夏欣垂眸看着杯中清酿,粉得迷人,醇得醉人,香得撩人,几不可察地笑了笑,“等他们谈妥了,我们回酒家,午饭后就去买锅,我要最上等的锅炖汤。”
金满堂瞟了上房一眼,用一种极其不屑的语气问:“什么叫最上等?贡品?”
夏欣抬眸注视着她,这样解读:“你想要御膳房里的厨具?”
金满堂吓得差点坐不稳,“我呸,我脑袋稳稳的呢,别胡说。我可不要坐牢,也不要再过那种屋顶漏水的日子了,你嘴巴给我老实点!”
夏欣深邃的黑眸眯了眯,“我认得王府中的人,可以讨一套王爷用的来。”
金满堂揉揉鼻子,心动了,趴在大理石桌上压低声音说:“好咯,你可别……我真傻,放进里面,谁知道我违制啊!”
她甜甜一笑,也是个吃货,想到用那些特级的餐具烹出来的菜肴必定更加美妙,心中阴霾登时一扫而空。
夏欣微怔,眼前的人再次与记忆中重叠,仿佛一道弯弯的河流,流入梦中,钻进沉寂的心房,激起了一丝丝涟漪。
“我尽快寻来给你。”他这么承诺。
金满堂吹了声口哨,风流地说:“我TM的想听笛子,你会不会?古琴也可以。”
夏欣既然在作画上有姥深的造诣,金满堂估计他也会音乐,然而此处无笛也无琴,她不过随口一说,却见他随意摘下一片松叶,放在红润的唇边吹奏起来。
他的曲子四节一重复,往复三次即止。曲调幽远带着哀思,沉甸而坚定,好似谱曲人对某人的思念。
金满堂只觉动人,不通音乐自然不知道曲子出自何处,有何典故,躲在墙角的章珩却把曲子听进了心坎。
不久后,于靖出来了,模样十分狼狈,匆匆向金满堂二人告辞。
金满堂什么也没说,回首一顾,梁家喜站在门边,泪流满面。“干嘛?”
梁家喜垂头抹泪,才凄然道:“他不信我。他不信胡氏会残害他们俩的孩子。”
“哦,他觉得胡氏爱他,所以不会动二人的,哦。”金满堂小红唇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眼神冷冽,“家喜姐,你回家住着,往后他不求你,你都不要回去,我会点把火,让他看清楚胡氏是什么人!”
这种蠢材,哎,金满堂觉得自己太善良了,果然是手握空间的神的传人。
“满堂,你要干什么?”梁家喜心头一跳,急问。
金满堂摊手,挤眉笑道:“你管呢,你又管不上,回家呆着吧。总之不会伤了你两个儿子就是了。”反正,这闲事,她是管上了,希望不会弄巧成拙吧。
梁家喜脸色苍白地点头,“好,好嘞。我,自己回去吧,你不要通知我娘,我怕她闹。”
金满堂拍拍手,站起来气定神闲地说:“午后过后你休息一会,收拾好行装就让梁嬷嬷送你归家。”
梁家喜早道眼前之人非昨日之人,不敢置喙,只好应承,“满堂,你……爹呢?”
金满堂差点忘了金松,“嗬,”伸个懒腰,“我娘织布呢,也没说要我找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