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满堂眼尖一看,这不是放大镜么!一种有同类的感觉升上心头,老淡定了。就是他们栽脏成功也不怕,她可以上诉啊。
佟掌柜一眼就看出这块不是黄二太太那块,但为了避嫌,他还是正反两面都仔细观察后才说:“丘师爷,这块玉佩上头刻了个金字,不可能是黄家二太太订的那块。”
“怎么可能,你胡说什么!”
“你这人不厚道,是不是收了陈东那厮好处了!”黄家两个仆妇登时指责佟掌柜,就连那胆小的少妇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佟掌柜没理她们,在丘师爷的示意下继续道:“这块玉佩錾兰草纹,背刻金字,用的是上好的碧水玉;黄二太太那块玉佩是用刻刀雕的水仙花纹,用的是翡翠。碧水玉和翡翠乍看下相似,行外人不懂分辩。”
说得清清楚楚,可是糊弄不得。
金满堂心里擂了一下鼓,自觉聪明,也被绕了进去。
丘师爷道了声谢,命捕快送佟掌柜离开。
既然这块失玉与黄家没关系,现在也就没黄家什么事儿了,丘师爷说明了这一点后,命人送黄家仆妇出去。
“丘师爷,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家太太玉佩宝贵着呢,打算送小姐贺她及笄,现在不见了,你们若不尽快破案……”棕衣妇人看着丘师爷平静得吓人的双眼,忽然说不下去了。
这个丘师爷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听说到马上要调到镇上当里正,前途是有的。
还是洪嬷嬷把得住场面,拍拍她的手,笑道:“丘师爷辛苦了,我们定会向二太太禀明情况。我们先告退,不敢叨扰丘师爷办案。”
她拉着同伴退下,温驯的目光掠过少妇身上时,不经意露出一道寒光。
少妇好像没看到,低眉顺眼。
丘师爷对金满堂道:“虽然你偷的不是黄二太太的玉佩,但也偷了别人家的玉佩,现在罪证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金满堂觉得自己要先搞清楚一件事,难道不用升堂审理?“敢问师爷,有话说怎样,无话说怎样?”
虽然她姿态很低,可这话由一个待罪之身向刑名师爷说出,无论如何也是刺耳。
丘师爷对她的态度不以为忤,“无话说收监,有话说继续查。”
金满堂瞅向少妇,“师爷,民女没有偷东西,民女荷包在一间酒铺子前问路时丢失,结果到了刑房这里就出现在别人手上,兼多了块足以陷民女于囫囵的玉佩,民女也是要报案的。”
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丘师爷不禁对金满堂有所改观,“此妇人许氏已经招认是她儿子贪玩,才抢你荷包。”又把许氏供词说了一遍。
许氏得知后,也不晓得荷包是谁人所有,孩子也不说不清楚,于是打开来一看,发现里面居然有贵重的金玉之物,连忙交到府衙,并承认了教子无方。
金满堂一听,不觉失笑,道:“这就好玩了,栽脏嫁祸推说成幼儿顽劣,即使东窗事发,你们这当父母的也能置身事外,好妙的计策。”
金满堂知道这回不受点累是洗不脱嫌疑了,因为无论这块玉佩是谁所有,只要无法证实许氏收受钱财陷害她,就没法脱罪。
偷哪家都是偷。
金满堂觉得自己的说辞还是有用的,又道:“师爷,民女从乡下到县里来投靠义兄,之前家父不仁,因赌博卖儿卖女,靠着义兄帮助,一家三口才刚摆脱困境有个盼头。试问民女又怎会去偷别人的东西陷自己入险境,置义兄和母弟不顾。”
丘师爷点点头,似是认同她的说法,沉声道:“既然证据不明,但金姑娘还是嫌犯之身,就请金姑娘在牢里待一晚,待本官查明真相,自会还你一个清白。”
金满堂拜道:“师爷英明。”
她跟一名捕快离开,刚跨出门坎就听到丘师爷说用刑,接着传来两妇人痛苦求饶的声音。
牢房有三种。
一种是重犯之牢,牢门口漆了朱漆;一种是轻犯之牢,门口漆了蓝漆;一种是嫌犯之牢,漆了青漆。
青牢里面也有等分,左边有四个连在一直的用成年男子大腿粗橡木间隔而成,地上也是整洁铺了草席,里面或三或二关着一些衣着整齐的男子;右边间隔开三间摆了桌椅的小室,看来是关女子或稍有身份的嫌犯所用。
金满堂在街头流浪过,蹲牢房对她来说不是个事儿,不会带来任何心理创伤。
不巧的是走了一圈,这面墙后面就是审案的那间屋子。
若是正经儿坐着,根本听不出动静,但金满堂是那种不会老实呆上一刻钟的人。
她靠在墙上,那段孤儿流浪经历练就她强烈的警惕性,一边留意牢房四周,一边自然而然地把耳朵贴在在墙上。自然的动作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她累了找个依靠休息而已。
“招,大人民妇招。”尖叫声伴随着痛哭声响起。
“许氏令你老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这是丘师爷的声音,还是那样刻板。
不知道用了什么刑,很恐怖的感觉。
许氏哭道:“大人饶命,民妇说的都是事实,绝不敢有半句虚言呀。”
接下来又是尖叫大哭的声音,看来是丘师爷以眼神示意捕快用刑了。
“招……”许氏气若柔丝。
“且老实招来。”丘师爷说。
许氏声音太小了,金满堂听不清楚,不过两刻钟后,她就被带到丘师爷处。
他说她被无罪释放,在案宗上画押了结。
金满堂特意练了自己的名字,一本正经地写到卷宗上,按指纹时突然扭头惊问:“这上头写的什么,师爷你不会坑我吧。”
丘师爷一头雾水,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胡闹!签了就回去,很晚了。”
哦!金满堂应了一声,瞥了地上还来不及清洗的血迹几眼,耸耸发寒的肩膀随捕快离开。
陈东就在外面等着,脸色如水。
捕快赔笑寒喧了几句,陈东说改日请他喝酒,却没给打赏。捕快连声谢过,回身入了衙门。
金满堂咧嘴笑了一个,就绷着脸想事情,两人踏着银白的月色归家。
两人都不去提衙门里头发生的事,很安静却不尴尬。
走了一半路,陈东才说:“明日起来,我带你去写书契。”他的声音像鸭子似的沙哑,不知道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