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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默一愣,半天才挑眉道:“就是那个久病不愈的少爷?”
云琬苦着脸,点头,闷声道:“就是他,据说他是从娘胎带出来的病,一直靠汤药撑着,怕是活不了几年了。(·)”
“你五妹妹才几岁?便要嫁人了?”严默没有对莫云夕要嫁给病痨鬼的同情,倒是对她的年纪产生了讶异。
“十岁。”云琬闷闷道。
严默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实在不明白她到底在忧郁个什么劲,便道:“你与你庶母和庶出姐妹本就关系不好,如今她要嫁得好你心里不痛快便也罢了,她现在要嫁给顾家少爷,你不痛快个什么劲?莫不要说这件事是你一手策划,现在你又后悔罢了。”
云琬脸色一僵,嘴角抽了抽,这个严默有没有必要这个一针见血?
严默见云琬的样子,立时蹙眉瞪眼道:“这件事还真是你做的?你若对付你庶母便也罢了,何苦对个孩子下手?若下手又是后悔作甚?”语气其实并没有责怪的意味,倒是带着一点点的打趣。
云琬鼓着脸颊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向来不主动招惹别人,也不会轻易这样去害了别人!”说完,便将自己和莫云柔是如何掉包将莫云夕换去和顾府少爷成亲的事儿说了出来。
严默听完,不屑道:“既是她们自作孽,那你又有什么好愁闷的?”
“我的确开始并不愁闷,且我那五妹妹为人刁钻霸道。实在惹人讨厌!但我今日回门,听我二姨娘说五妹妹被软禁,关在屋子想尽了各种自杀的办法,她那样烈性子的人。我是真怕她会死!”
云琬说的很清楚,她并不是为莫云夕要嫁给顾少爷觉得愧疚,她只是在担心莫云夕真的会去死。人就是这样一个奇妙的动物。你憎恨一个人,若看到她过的水深火热生不如死,你心里必定痛快,但若哪天你得知她死了,那心里便是说不出的滋味。自古死者为大,以后每每想起这个人心里总归慎得慌,再也不能痛快的厌恶咒骂。反倒像堵着一层疙瘩似的。更何况,若是这人的死还跟你扯上的关系,那便更是夜夜睡不安稳了。
严默自然也明白了云琬了意思,她看着云琬如雪般的小脸,好似真的透着股害怕惶然。不由心疼万分,只拉过她的手道:“你放心,我相信你那五妹妹是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云琬看严默说的笃定,不由愣了下。
严默便解释道:“你刚刚也说了她用过各种自尽的法子,可是她现在不还是活的好好的?若她真想死,岂会死了这么多次还死不成?她无非是要用这种法子吓唬你们,让你们毁了这门亲事罢了。”
云琬张了张嘴,她之前太过担忧,的确没有细细去想。不过就算莫云夕之前是吓唬人的。难保她以后不会真干出啥事来。
“可是若五妹妹知晓这些没有作用,等到嫁人那日说不定真会想不开了结了自己。”
“人生在世,可只有一次活着的机会,若死了,便什么都没了。莫要以为死是勇敢的表现,恰恰相反。死是最怯弱最窝囊的举动。你死了,除了赔上自己的性命和亲人的伤心,还能得到什么,能得到自己本来想要的结果吗?答案肯定是不能的。但只要活着,纵使现在不如意,只要自己不断努力,肯勇往前进,就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云琬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严默说出这一番道理来。[~]她见他面上流露出淡淡的疲惫,眸中的痛楚似是要溢出来,马车内摇曳的光亮映衬着他伤痛的侧脸,叫人看了心酸又心疼。
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言?难道他曾经也想过死?又是跟陈玉帛有关的吗?
一想到这里,云琬的心里便像打翻了五味瓶般的不是滋味。总以为自己不在乎的,却原来到头来还是在乎的要命。
严默并没有注意到云琬的表情变化,说完之后便笑了笑,随后摸了摸云琬柔软的发丝,道:“你便这样与你的五妹妹说,若她还是想不开,那便与你无关了。要知道顾少爷不一定会死,倘若真死了,她变成寡妇也不是最糟糕的事儿,她连死都不怕,还怕这个做什么?你可知道前朝的白夫人?她不也是寡妇出生?镇南大将军抗战身亡,她不仅没有自暴自弃,还将将军府料理的井井有条,更是对大将军坚贞不渝,连先帝都被她的贤惠忠贞动容,加封了她为一品诰命,还给了将军府承袭了爵位,她活的可不是很风光?”
云琬见严默努力开解自己的样子,之前心里扬起的怨气慢慢消散,虽说还有那么一丝丝难受,但她不想太跟自己较真,便点点头,认真回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会好好和五妹妹说说,也当是尽了我最后的努力,若她不听,我也没有什么法子。”
严默见她似是想通了,开心地摸了摸她细腻如凝脂的脸颊,摸上手之后便开始动手动脚,只让云琬大呼上当受骗,她还以为这家伙好心开解她是因为什么,却原来是为了那方面的需求,真是有够狡诈有够阴险!
当天晚上,小夫妻两个又是好一番翻云覆雨。
云琬没过几日便跟淑太妃告假回了莫府,找到莫云夕之后便将严默的话一字不漏的全部转达给了莫云夕,最后让她好自为之,愣是把一脸愤然地要跟云琬同归于尽的莫云夕给说的蔫了下来,最后更是瘫软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云琬不知道莫云夕有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这些话,但是从那之后到莫云夕出嫁之前,她再也没听过莫云夕要自杀的消息。
时光匆匆而过,寒冷的冬日已经到了,云琬坐在庭院内看院中盛开的一株红梅,白雪映衬下显得格外清妍素雅。
她板着手指头算了算,自己穿来这个世界,整整一年了。
墨月带领着一帮丫鬟在院中里扫雪,见云琬正在发呆,忙解下身上的银红色兔毛披风给云琬穿起来,边道:“夫人仔细冻着身子!”
嫁来王府这几个月,墨月已经对她夫人的称呼随口拈来了。
云琬摇摇头,重又将披风递给了墨月,道:“莫府那边传来消息了吗?”
墨月点点头,样子有些阴郁,她道:“说是明年三月一开春便将大小姐嫁过去。”
方氏和莫正冲的梦想终于实现,莫云姗要嫁给四皇子做贵妾了。
云琬淡淡嗤笑了一声,只是不知道莫云姗以后的命运会如何?四皇子真的能做皇帝吗?还是死的下场?
关于四皇子勾结宁国公和莫正冲的事儿,她多多少少听严默提起过,严默从不在她面前避讳这些东西,该告诉的她的全都会告诉她。她也知道平安公主和严默合谋要扳倒四皇子一党的事儿,每次严默问她行不行的时候,她只是说:只要不伤害莫府族人,莫正冲如何,宁国公如何,全都与她无关。
是啊,那些人与她又有什么相干?他们从来没有关心过她,甚至在她病重将死时都不曾对她有过丝毫的怜惜和同情,那么,她为什么要同情他们?
一想到这儿,云琬全身上下都涌起一股无力恶心之感,她连忙站起身,跑到墙角处剧烈干呕了起来。
“夫人!”墨月吓了一跳,连忙提起裙摆,朝云琬跑了过去。
“夫人,你没事吧?”墨月一边替云琬拍着胸口,一边观察她的脸色。
云琬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直起身子常常吁了口气,她摇摇头,一边皱眉一边回道:“没事,只是突然有些不舒服,刚刚已经好多了。”
墨月看云琬的脸色依旧苍白,连忙扶住她的手,担忧道:“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这天寒地冻的,莫要是感染了伤寒。”
云琬见墨月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知道她是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莫云琬就是被这样一场伤寒差点夺去了性命,虽然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但墨月每每想到,都是一脸的慌张害怕。
她努力压下自己胸腔内的恶心感,拍拍墨月的手,扬起笑脸安慰道:“我没事的,你”话未说完,那波恶心感又朝她袭来,让她条件反射的弯下腰呕吐了起来。
“夫人!还是请大夫吧!”墨月紧张的都要哭了。
云琬心里难受,身体难受,她捂住自己的胸口不断的干呕,还半天才缓过气来,第一句话便是:“不要了,王爷最近很忙,若是请了大夫定要被他知晓,我不想他为我瞎操心,我没事的。”
严默最近因为四皇子的事儿,特别忙碌,已经有一个多月都歇在书房了,她虽觉得轻松自在了些,但当午夜梦回,摸着自己身边空空的床板,还是会忍不住觉得寂寞。以往嫁人之前,她从未有过这种情况,可当嫁人之后,与严默夜夜温存,冷不丁他不在了,原来这么难受。习惯,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东西。(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