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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前。
鎏金雕刻的古董钟摆放在墙角,庄园里的仆人日常清理让它没有蒙上灰尘,锁链悬挂着钟锤悠悠摇晃着时间,以悬重的方式驱动了机芯,促使时针指向刻度八。
杰拉德的政治生涯起始于裴老爷扶持他进入联邦安全局,从底层的小科员到如今经济安全部的副部长,这么多年,他一直对裴家忠心耿耿,若不是年龄不合适加上当年他已经成家,裴老爷原本属意将侄儿配给他。
作为亲信,他甚至在裴宅有一个独立专属的休息室,足以看出来他的地位。
在如今的政界,杰拉德仍处于壮年,他不像那些老态龙钟满头花白的局长、副局长,他鬓边新长出的两缕白发已经通过染发剂遮掩下去,他才四十五岁,有着大好的前程,而他的长子库克也才二十岁。
库克……
想到已经身亡的长子,杰拉德挺直的腰板终于弯了下去,他举着酒杯重新坐倒在沙发上,佝偻起来的背让他仿佛瞬间衰老了二十岁。
库克是他早逝发妻留下的孩子,续弦以及其他情人生的孩子都比不上。哪怕情人长得再像,他们也终究无法和他的发妻相提并论。
杰拉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他为了身后站着的裴家,提出了全面歼灭异种的计划,这样才引致了长子的杀身之祸。
不过哪怕再年轻二十岁,杰拉德恐怕还是会推崇当初裘氏底下普罗米修斯实验室的研究计划,即使它是一项惨无人道、强行将人类与兽类缝合成新物种的项目,他想,为了他们的新未来,那些参与试验的平民,不管愿不愿意,他们的牺牲都是应该的,是为了探索人类进化的另一种可能,他们或许还可以长生。
这样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当然要用流血牺牲来铺平坦。
只可惜这个研究计划因为突然的火灾而失败了,改造进展才至一半的实验体叛逃,他们的个人牺牲觉悟不够充分,变成了现在的异种,疯狂的报复行为让人不得不将他们驱逐至十三区之外的边境。
杰拉德靠在椅背上。
如果不是当时的火灾终止了试验,或许核心区早就可以享受长生进化带来的福利,而他也可以在宴会上谈笑风生的这群人手下分一杯羹。
杰拉德沉浸在畅想当中,驱走了丧子之痛带来的零星伤感,他点了一支烟,等待自己姗姗来迟的、新的小情人。
天花板上吸顶灯照亮整个房间四处。
悄无声息地,漆黑阴影庞大而沉厚,仿佛昏天暗地一般从后方笼罩下来。
杰拉德瞳孔一缩,在看见地面畸形的怪影时脑海中的警报拉响,年纪渐长使他反应慢了半拍,只是这分秒之差,让杰拉德晚了一步。
刚拔出的枪支,和它的主人一样,无力地跌落在地毯上。
黑线在脖子一划而过,中年Alpha的双目长久地死死瞪着虚空处,殷红的血液从脖子汩汩涌出,浸湿深红地毯。
切割者在离开时,和其中一只触手打了
个照面。
两个异种都没说话。
由副脑操纵的触手,它的语言只有主脑和其他副脑能够听懂,因此即便切割者和触手进行交流,也无法达到沟通的目的。
他们擦肩而过。
切割者并不在意这只触手要去往何方,他回到飞行器中,黑影重新附在仿生人机体上。
一号立即感知到了主人的召唤,机体程序内部可以看见辛禾雪的定位信息。
他没有犹豫,当即选择前往。
………
咕嘟、咕嘟、咕嘟……
辛禾雪呛了水,他咳嗽两声,挣扎起来,水花激荡溅出了浴缸之外。
他越是挣动试图摆脱,腰间的腕足越是像蛇一样绞紧了猎物,亲密而不留缝隙地贴着他。
青年的气息已经乱得暧昧无法入耳,支离破碎。
由于半躬起而展露出微微凹凸感的背肌,椎骨抵着触手吸盘,阴湿感不断蠕动着,仿佛舔舐的唇舌一般不断侵犯着光裸的肌肤。
青年体肤白皙而柔软,肌理细腻,骨肉匀亭,还带着温热。
触手能够感知到这副躯体生命的律动,来自胸腔之中,一下一下地跳动。
“*&&%…¥%#¥#@”
“##¥*……%@#@(*&%)”
异种的声音像是从极其遥远的、月夜下泛着幽蓝水光的远海传来,辛禾雪根本听不懂。
其中一只触手顺着清瘦足踝蜿蜒而上。
它自诩是八只腕足中最重要的一只,因为它是交接腕,承担着生殖功能。
现在,它遵循着灵魂的指引,找到了自己此生唯一的、亲爱的伴侣——
噢……它是说,老婆……
它再也不是没有老婆的野触手了……
它会将生命的希望赠给亲爱的伴侣,因此不停寻找着伴侣湿软的生殖腔。
中途被踩了好几脚,好喜欢……
老婆……
“&@*…&#)”
老婆的手好小啊,皮肤好白……
老婆你好香……
“*&…%&%…%#”
千钧一发之际,K以十万伏特的电击击中了两只腕足。
辛禾雪闻到了外焦里嫩的食物香气。
他想,他从此之后再也不会吃海鲜了。
讨厌海鲜。
K解释:【抱歉,技能刚刚冷却结束。】
听起来他就像是某种精灵宝可梦,甚至电击的技能也有冷却期。
辛禾雪虚软地扶着浴缸站起来,一次性浴袍披到身上,趁着药效一轮轮发作的中场间隙,他简单收拾了一下浴室中的狼藉。
他不明白为什么裴家会有这么多的异种。
剧本是从他的角色视角展开,给出的信息十分有限,大多数世界背景都是一笔带过。
“辛禾雪”和异种唯一的接触,应该就是原定的最终结局里,成为流浪
边境的炮灰,死在异种手中。
辛禾雪皱起眉,他冷着脸,垂下视线,没有犹豫地将元气大伤而萎靡得无限缩小的触手,丢进了洗手池的下水道,冲了下去。
嗯,希望不会引起管道堵塞。
辛禾雪走出浴室,忽地发出连续不断的咳嗽声,喉间腥甜铁锈味来势汹汹,久不发作的肺腑之痛令他在胸腔震颤中弓起了腰,连撑住桌面的手也用力地攥紧起来。
再这样下去,他迟早要把自己搞进医院。
辛禾雪无意间扫落了什么。
玻璃相框在地面碎裂。
因为刚刚的咳嗽,他手腕颤抖得厉害,将相纸翻过来。
是一个少年,一个小孩,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辛禾雪脸盲,根本认不出来。
但是这里是裴家,不会出现其他不明人士的家庭合照。
辛禾雪从盥洗室出来后东拐西走兜了一大圈,无法判断自己走到了哪里。
他进入房间的时候下意识以为这是供客人休息的客房,这张合照的发现,使他重新环顾了一圈环境。
装修风格竟然和裴光济在南城别墅里的房间相差无几,他掠过一眼连通的书房,架子上还有熟悉的书籍。
这是裴光济的房间?
辛禾雪重新观察这张家庭合照,他猜测这是裴光济、裴影初次之外,墙上还有很多不同的合影。
有的可以通过印刷的红色小字判断是小学、初中、高中时期的班级毕业照。
还有一张,背景是裴宅入口的大花园。
三个小孩,和一个看起来年长几岁的少年。
K看着辛禾雪蹙起的眉心,询问:【需要提示吗?】
辛禾雪:【嗯。】
他只能从发色瞳色判断,最左边的大概是裴光济,往右数第一个是席正青,剩下的两个人他并不熟悉。
K:【从左往右,裴光济,席正青,左永言。】
他的话肯定了辛禾雪前面的猜想。
辛禾雪吐出一口热气,药效隐隐开始重新卷土重来,【剩下那个呢?】
按照年纪,也不是裘远,这不是一张四人发小合照。
K:【他没有出现在剧情中。】
并且K在网络上也检索不到此人的信息,似乎是被有意地屏蔽抹除了痕迹。
辛禾雪试图缓缓平复滚烫的呼吸,他合上眼睑。
他能感觉到,透明的K从后方轻轻揽住了他。
辛禾雪漆黑的眼睫一颤,他唇舌里还残余着血腥气,声音半哑,“我还没有到站不稳的时候,谢谢你的关心,好搭档。”
K沉默下来。
不再说话,而是静静地于原地消失不见。
或许是因为辛禾雪没有喊他哥哥,以及语句里那样委婉的拒绝与提醒,让K默默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他看着仿生人推门进入。
宿主扯住了对方执事服的领口,一拉
一扯,推入沙发。
在仿生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辛禾雪跨开腿坐了上去,施舍般地给予仿生人一个吻。
K在思考,仿生人会尝到腥甜的铁锈味吗?
他的程序运算无法给他答案。
青年骑在仿生人身上,在衣衫尽褪时,面无表情地握住尺寸不合适的外部部件,冷淡地对仿生人道:“换一个。”
………
一号很难说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对此完全没有经验,仿生人的优势其实是迅速地学习与分析,他本来应该能通过程序计算出主人身体的极限。
但是他不是真正的仿生人。
他只是一个操纵着仿生人躯干的怪物。
主人的腰肢簌簌颤抖,像是春风里柔软的柳枝条,属于人类的肌体苍白脆弱,明明看起来一折就断,但是却展现出惊人的柔韧性。
一号觉得自己应该是碰到了哪里,一戳软肉,仿佛挤压到了熟透的果实,透明汁水顺着他的指节流落下来。
辛禾雪咬着枕头,控制不住地从喉间溢出一声猫叫似的泣音。
枕头已经被湿漉漉的泪水浸湿了。
他掀起薄红眼皮,凉凉地说道:“你要把我弄坏了。”
一号急得额头冒汗。
辛禾雪翻白眼了,显然是对他的表现不满意。
一号很想努力证明自己,但是在第三指的时候,主人已经晕过去了。
药效退去后,青年耳垂不正常的殷红也逐渐变淡。
与此同时,走廊外传来脚步声。
一号的直觉告诉他,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并且,他收到了裘远的消息,他必须离开。
一号躲在通风管道里,窥见来者。
他认为今天自己体会到了很多种人类才有的情感,最后一种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