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二十五年春
宇文素戟听见了声音,是人来的声音,似乎人不少,还带着些兵器。
“似乎有点晚。”宇文素戟苦笑。
那女子这时点点头:“却实有点晚,不过也不要紧。”
这时,有人破门而入,一班兵刃便架在宇文素戟脖子上。是扬州的府兵。
“宇文素戟白昼宣淫,入室嫖妓,证据确凿,来人,给我拿下!”
说话的是唐云,声音有些大,宇文素戟耳朵有些疼。
“怎的,知州大人府上私藏*******屏风后的女子这时缓缓走到外间。准确地说,并不是“走”,因为那女子坐着轮椅,算是慢慢移动过来。
看到她额头上的刺青的那一瞬,唐云这个人都瘫软了,旁边的人扶了他一把:“你……你是……”
初如雪看一眼惊讶地说不出话的宇文素戟,又看看唐云,道:“这位想必就是扬州知州唐云唐大人了?”
“你,”唐云有些语无伦次,“你是那位初家的家主?”
“唐大人方才说什么来着,”宇文素戟这时有点清楚状况了,“在下怎样了来着?”
唐云这时没有心思理会宇文素戟,他死死地盯着初如雪,一脸不相信:“你,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里不算是唐家的官邸,只是前些年修的一个别苑。因为知道这里的人少,所以唐云选择在这里行事,也是防止有心人来破坏,结果千算万算,却是没有算到会在选人这事情上出了错漏,他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本应该在北疆的初如雪会出现来搅局!
“唐大人算盘的确精明,”初如雪这一句夸赞委实没有几分诚心,反而带着几分嘲弄,“大人拿捏了杜呦呦,想以此来毁坏宇文公子的名声,当然,也许还想连带宗室,可是十分不巧,我这个人平时见死不救,却阴差阳错救过那杜呦呦两次,所以拿我换她,顺便做些积德行善之事,也是不难。”
唐云看着她,还是有些不甘:“你本行动不便,又如何瞒过我这一众护院悄无声息来到这里,替换了杜呦呦?”
杜呦呦是他亲自请来的,绝不会错。至少那额头上的刺青掩盖不了的,再高的易容术也只能将人的皮貌大致修改,一些大型的胎记、伤疤是掩盖不了的。
这时,宇文素戟插话了:“你这院墙忒矮了些,随便一个人都能翻进来的。”
初如雪的功夫宇文素戟是知道一点点的——她那日在宫宴上一招制服那刺客,一只玉筷扎进地面深几许,宇文素戟便知这人功力深不可测,这样的院墙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我们这扬州知州大人并不知晓此事,他这时谋算的还是更大的事情。
“既然初家主不请自来,”唐云脸色看上去是好些了,似乎有点胸有成竹,“那么还请初家主配合,同下官演好这出戏!”
那眼神里的阴狠,是怎么也去不掉的。说着,他身边的一众官兵把初如雪也围起来。
初如雪并没有表现出唐云预期的那种恐惧表情,她看了一下这些围上来的官兵,缓缓开口:“这些可都是扬州府兵?”
“红缨皮铠,是府兵的穿戴。”
宇文素戟感到架着自己脖子的刀似乎收了收,他有些喘不上气。
唐云却是不知初如雪这一问是为何,心想你一个弱女子能耍什么花招。
“根据大渊律令,主相有半数的兵权。初如雪代家师行相权。既然是府兵,那这里一半的人自然是要听我号令了。”
初如雪拿出相令,看着唐云。
这在她来说并不算最后的通牒——扬州府兵会不会领她这个代行权力的人不说,光是来救人,就不能靠这些人。
但是这话却是不能省的。初如雪在告诉唐云一个事实——站在他面前的,即将被他定罪的二人,一个是副相之子,一个是主相之徒,他们两个所代表的,是二相,是朝廷的态度,如果公然撕破脸,对唐家并没有什么好处。
只是此时的唐云并没有意识到初如雪这番话的用意,反而觉得她这话太可笑:“初家主未免太看得起自己,这扬州府兵,家主看看能不能驱使一个?”
初如雪自嘲一般笑一笑:“既然扬州府兵不能驱使,那便是让我们看看,谁的兵刃更利索了。”
这时,一阵风拂过,这些府兵几乎没有看清楚,便感觉到了脖子上的凉意。
每个官兵身后,都出现了一个身着红衣的蒙面杀手。
唐云是知道一点点的——红衣刺客,这是近些年才出现的一个刺客团。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在哪里,长上什么样子,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据说他们的上面,是当今圣上。这些人是专为皇上刺探情报或者射杀重要人物的,因着所有人出现时都身着红衣,做的又大都是些不能登台说教的事情,故名“红衣刺客”。
只是唐云没想到,初如雪一个小女子,竟然是这帮人的直接领导。宇文素戟也没有想到初如雪原来竟有这样的后手,想想那远在北疆的主相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力量,顿时浑身冷汗。
“想不到你一个小小女子,手里竟然有这样的利刃!”
唐云知道自己这是输了。如果说初如雪这个人的出现代表的是主相,那么红衣刺客的出现,便是代表帝王,代表明嘉帝对江南事件的态度。他唐家本来不过是在江南有那么一点点权势,与明嘉帝抗衡,便是怎么也不可能的了。
“权,在谁手中,能发挥什么样的作用,是与性别无关的。”
初如雪并不喜欢唐云那个“小女子”的称谓,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时,唐家家仆跑进来,却被这剑拔弩张的阵势吓了一跳,脸黄一块青一块的,慌忙跪了,结结巴巴道:“大……大人,不好了,翊……翊王爷带着一帮兵,要冲杀进来了……”
这自然不是什么稀奇事情,钟离啻封爵赐地,自然有些兵权,从扬州调兵,只要数额不是太大,甚至不必上奏。一个扬州知州便更不在话下了。
只是他这速度却是有些太快,唐云原设想的是钟离啻大概需要花一整天的时间来调兵,结果只一个时辰不到,人家便能到自家门口!
这样的结果,让唐云起了极大的疑心,因为钟离啻与初如雪这行为,十分贴合一个词:
里应外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