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薛铃离开匆忙,这个小家里的东西什么都没带走。
屋内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但是不算特别乱,至少整个卧室还大体保留着三年前的模样。
薛铃打开衣柜看看,又一个个拉开抽屉瞧瞧,目光一一扫过桌上的那些考试资料和书籍、她的水杯、朋友送的桌面摆件,死去的多肉小盆栽……
看了一圈下来,竟然不知道要拿什么。好像什么都想带走,又什么都没必要带走。
拉开桌前的椅子,薛铃在那张落满灰尘的椅子上坐下来。
灰尘在空气里飞舞,目光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绿树和更远处的学校建筑。
很多个日夜,她就是坐在这里学习或者发呆。
“笃笃。”
薛铃转头,闻九则站在卧室门口,他并指敲门:“还以为你在收拾,原来在犯懒,没有想带走的东西?”
“没有,都用不上了。”薛铃在落满灰的桌面写字回答他。
就让这些东西都留在这里吧。
闻九则看了她写的,走到衣柜前抬手打开最顶上的柜门,轻松单手取下行李箱,又把底下衣柜门推开,开始在里面挑衣服。
她常穿的那些带上,穿自己的衣服怎么都比穿别人的衣服舒服。
薛铃喜欢把看得见的地方收拾干净,但衣柜里面却经常乱糟糟的,柜门一关就眼不见为净。
到夏天了,衣柜里冬天的衣服还没收拾出来,臃肿地和夏天的衣服挤在一起。
这个衣柜本身不大,薛铃又爱乱放,经常满得合不上衣柜门。
等到闻九则住进来,衣柜还要分给他一角,就更不够用了。
闻九则上次来这里还是和薛铃提分手之前,那会儿衣柜里他的衣服混在薛铃的衣服堆里。
现在随手一拨,他的衣服都不见了,倒是衣柜角落塞了个黑包裹,从袋口掉出来的袖子看,像是他的衣服。
薛铃自己的衣服都不去收拾,却帮他把衣服收拾了,这怎么不叫在乎。
闻九则选择性地忽略了那个黑包裹上贴成大叉的胶布。
给薛铃挑了几件衣服,闻九则打开行李箱,又默了默。
行李箱是他们之前去旅游时用过的,里面竟然还有不少东西没有收拾出来。
闻九则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一条裙子:“这不是你之前死活找不到的那条裙子吗?”
薛铃瞬间起身:哎呀!真的!怎么在这里!
当时为了找这条裙子,家里衣柜被她翻了个底朝天,床上都堆满了衣服。
闻九则当时坐在床上敷衍地叠着自己那几件衣服,听着她喃喃自语“到底放哪里去了”,左翻翻右翻翻,整个人都差点钻进衣柜里去。
原来是放在这个行李箱里了。
“哦,还有你死活找不到,非说是我弄丢了的指甲钳。”闻九则从行李箱内袋掏出一个多功能指甲钳。
行李箱里还有车票飞机票景
点票据、旅行洗漱装、面霜小样之类的。
闻九则把行李箱里那些用不上的杂物清理出去,把薛铃的衣服往里塞。
本来不知道该带走什么的薛铃,看到闻九则装她的衣服,突然就觉得很多东西都想要带走了。
她也挤到衣柜前,找出自己最喜欢的一条围巾,丢到打开的行李箱里,又对着自己的几个背包陷入选择困难,最后选了一大一小两个最常用的。
抽屉里以前表姐送她的一条金手链,带上。
身份证,留作纪念,带上。
一个全新的笔记本子,还有一盒没开始用的笔,带上。
用习惯了的梳子和夹子,带上。
……
七零八碎的东西加在一起,行李箱装不下,又另外装了两大袋子,薛铃手里还抱着一床天蓝色格子毛毯。
“这就是你说的没有想带走的东西?()”?嵎?箏?N????????麗???彎??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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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你先开始的。
她略有心虚地把毯子顶在头上。
把东西运到楼下,闻九则“见缝插针”,把这些东西全塞进车里的空隙,意外看见了那个装着自己衣服的黑包裹。
都没注意她是什么时候塞进来的。
坐上车,薛铃举起写字板:“你要来瑜市,就是为了搬家?”
闻九则开动车子,顾左右而言他:“去学校逛一圈?”
他们又去了学校,薛铃的学校。
当时正值假期,学校里人不多,因此学校里的丧尸也不多,相比繁华街道上乌泱泱的丧尸群,这里堪称地广人稀。
车子开过教学楼、食堂、人工湖,转了一圈停在女生宿舍楼下那条街。
薛铃大学之后就一个人在外租房,但有时候一个人住外面太孤单了,上课也不是很方便,所以课多的时候还是住宿舍里。
大二本来也准备住宿舍,后来被人在宿舍底下告白,她才搬出去。
“之前有个人在这里向你告白,记得吧?”闻九则也说起这事。
“然后,你在这里答应和我交往。”
何止呢,不仅是在这里答应和你交往,也是在这条街上和你分的手。
薛铃想起那事,撇嘴,推开车门下去。
这条街上栽了很多香樟树和苦楝树,三年多没人清扫,整条街上都铺着落叶,踩上去簌簌响。
瑜师大里种的都是些喜欢落叶的行道树,一到秋天,特别是起风了,天上到处都飘着叶子。
很多同学觉得那场景很浪漫,会拿出手机拍摄。
但此刻,凄凉的小风吹着,两人站在马路上看着落叶,远处有匆匆赶过来的落单丧尸发出兴奋吼叫,没有半点故地重游的浪漫气氛。
“都三年多了……”闻九则靠上路边的栏杆,问,“现在能跟我复合吗?”
问完他起身,先去把那个越来越近,鬼吼鬼叫的丧尸处理
()了,再一脸如常地走回来继续说:“当初的事,你应该已经不生气了吧?”
薛铃:“……”
她用脚扒拉面前的树叶,划拉出一个“行”字,等到闻九则露出笑容想要来抱她,才拍开他,在“行”前面继续划拉出一个“不”字。
复合?
——不行。
他们两在一起的契机很随便,闻九则觉得她当初之所以会答应就是不好意思拒绝别人。
反正当天有两个男的对她提出交往,她一定会答应一个,不是他就是另一个。
她只是不想挑了,所以随便选一个,好结束那种被人追求纠缠的尴尬。
她这个人就是那种,心里不想和人去聚餐,但是别人多劝两句就抹不开脸答应,去了之后没有喜欢的菜又不好意思开口加菜,饿着肚子还不敢提出提前离开,最后又累又饿还得陪他们去ktv玩第二轮的人。
和他的交往也是,一时脑抽答应了和他在一起,自己给自己加了很多义务和责任,虽然不喜欢也要照顾他,经常被气到也不好意思提分手……
闻九则一直没搞懂,她能和他交往一年多,究竟是后来慢慢喜欢上他了,还是习惯了有他陪着,所以觉得一直那样过下去也很好。
尽管交往一年她有了一些进步,终于可喜可贺能对人说不要了,但依然不会拒绝他。
噢,现在会了。
闻九则:“……”
但我希望你学会拒绝不是希望你在这个时候拒绝我。
薛铃用脚在落叶上划拉出两个字,站在旁边伸手摆出展示的姿势,生怕他看不见。
闻九则迈步过去,用脚把那个“不”字涂掉了。
“重来。”他说,“刚才不算。”
笑死人了,你说不算就不算啊!
薛铃把那个“不”字重新划拉出来,挑衅地站在中间看着他。
闻九则:“好,我待会儿就要让你亲自把这个‘不’字涂掉。”
他说:“我这次的问题是,分手行吗?”
薛铃:“……”
诡计多端的男人。
在她冲过去想使用愤怒头槌的时候,闻九则一个巧妙的动作把她抱起来,强行将之变成了双向奔赴的拥抱。
“为什么不答应,你不是什么东西用习惯了都不喜欢换吗?”
沐浴露、洗发露和牙膏,几年如一日用同一个牌子同一款;
鞋子穿坏了要去同一家网店再买一双一模一样的;
习惯吃一家店的早餐就一直在同一家吃,那家店关门后,每次去其他家吃早餐都要怀念一下原来那家……
“你不习惯新的,也没有新的给你,还是把我这个旧的捡回去吧,行不行?”
薛铃被他抱着晃了晃,脚尖都快踩不着地了,真的很想在他身上戳几个洞。
说什么旧的捡回去,搞得这么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当初是她要分手呢。
闻九则突然又把他
放下,若有所思说:“你不会是,还在介意当初和我一起吃饭那个女人的事吧?你是不是误会了她的身份?”
当然不是!没有误会!那事连个导火索都不算,重点还在闻九则自己身上。
这个狗,都三年了还没搞明白她为什么生气!
在薛铃看来,两人分手得很突然。
前一天晚上闻九则还像往常一样,趴在她的床上,枕着她的枕头,摸到她放在床头边的记账本看,一边随意翻看,还跟她贫了两句嘴。
第二天中午,她和同学在附近餐厅撞见闻九则和一个漂亮姐姐一起吃饭。
当时两人已经快吃完了,起身结账,转头就进了六层商场买衣服,闻九则跟在那个漂亮姐姐身后,帮人提袋子。
闻九则平时在学校眼睛里都看不到别人,别管男生女生,和他说话他都爱答不理,今天竟然这么乖陪人吃饭逛街。
之前有这个待遇的,只有薛铃。
当时薛铃身边的朋友都欲言又止地看向她,没说出口的话在她们的目光中展露无遗。
——你男朋友,该不会出轨了吧!
但薛铃第一时间并不是怀疑,虽然那画面是有点像金主和她包养的男大,但她有点不太相信自己会遇到这么狗血的事情。
她拍下照片,动用自己的人脉,第一时间找出了这个姐姐的身份,没想到还真是姐姐。
那是闻九则同父异母的亲姐姐,闻漪。
她在闻煊的朋友圈里曾出现过,在隔壁鞍东市读博,据说是个很厉害的人。
那天下午,她买了奶茶,和闻九则在学校见面。
闻九则心不在焉的,她主动说起:“今天看到你和一个女生在商场吃饭逛街……”
她其实想问的是,你是不是被为难了?
但她还没说完,闻九则就突然提出:“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