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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作者:丹青手字数:5396更新:2024-09-19 0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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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枝见他分外安静乖顺,一时唏嘘,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以示安抚。

院外忽而热闹起来,似有人声往这处而来。

夭枝松开他微微直起身看向院门,便见有人轻敲门,缓缓推门看进来,打头是一圆脸中年管家娘子,面色红润,目中精明,瞧着便颇为能干,外头还立着家丁。

管家娘子一看,似乎没想到还有别的男子在,一时愣了神。

夭枝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在她前面的宋听檐,一时竟莫名有些心虚。

虽说方才是安慰之举,但多少也有些过于亲近,如今有外人出现,竟莫名有几分心虚?

夭枝只觉奇怪,下意识看了眼宋听檐的脸,他周身檀木清香似还染上她衣间,连带抱他都是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坚硬之感,一时挥之不去。

怪道皮相一事易生祸端,都怪他生得好看,倘若他不好看,那也不至于生出这般偷情之感。

夭枝正有些心虚,宋听檐已然站起身,看向来人。

那管家娘子见宋听檐,惊了一跳,当即连带着后头的下人一同跪下,“奴才们见过殿下。”

“起来罢。”宋听檐平和开口,显然认出他们是谁家的人。

他看向院外,家丁们纷纷提着担子礼盒,颇为隆重,若是不说,倒以为是上门提亲。

管家娘子忙施礼起身,片刻间已收敛好了惊讶神情,乐呵呵笑问,“敢问这位便是夭大人罢?”

夭枝闻言起身上前,“是我,不知何事?”

管家娘子当即笑着开口,“是这样,奴乃是奉了家中主母之命,听闻夭大人刚从牢中出来,特来接风洗尘,顺便备上簿礼,我家夫人说了,夭大人孤身一人来京都做官,女儿家难免有不便之处,若有什么事,皆可来寻我们家夫人相帮,便是无事也可来闲话家常一番,总不叫门庭冷落。”她说着便利落命人将礼物提了进来,伸手递上帖子。

夭枝接过帖子打开看。

那管家娘子极为识趣,知晓宋听檐在,必然是有事要商,便也不作打扰,她当即行礼告辞,“即将东西送到了,奴便不打扰殿下与夭大人有事相商,我等便先退下了。”

宋听檐闻言微微颔首,“我替先生谢过夫人关切之意。”

“殿下着实折煞我等了。”那管家娘子恭恭敬敬行礼告辞,便带着下人面朝他们低着头退出去,离了视线,才转身离去,颇有大家风范的礼教,显然不是寻常人家。

只是她并没有认识什么夫人,怎会突然有人送礼而来?

夭枝看向帖子上写着的夫人名讳,有些疑惑,“这是哪家的夫人,我并不认得。”

宋听檐看着他们离去,视线落在院中的礼盒,显然是精心挑选送来,他拿过她手中的帖子扫了一眼,帖子上一字一句写着祝安邀宴。

这见面礼给的着实隆重,像是替儿子探看未来儿媳一般。

宋听檐垂眼看着帖子,缓缓开口,“这是酆大人的母亲。”

夭枝闻言恍然大悟(),齓敧???葶???∮()『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就是那催他娶妻生子,叫他头痛不已,恨不得做太监的那位母亲?

夭枝绕着院中的礼盒走了一圈,这礼着实丰厚,果然是同僚的母亲,就是会疼树。

树很感动。

她不由感慨,“好多礼物啊。”

宋听檐合上帖子,“酆家书香门第、清流世家,一向讲究礼节,这些见面礼倒也不必有负担,喜欢的便留下,不喜欢的便扔了去。”

夭枝闻言目光呆滞看向他,他对她究竟有何误解,她是和他一样视钱财如无物的人吗?

这里莫说丢上一件,她便是连这些盒子都觉得精美非常,还想着带回山门做摆设。

他们山门穷得只剩下门,连正经的送礼盒子都没有,过得很是艰难。

他这养尊处优的天家子自然是不知晓他们这些穷鬼的为难之处。

宋听檐拿着手中的帖子,平和道,“回礼我着人替你备好,你不必费心。”

真是会办事,怪叫树喜欢的。

夭枝面色骤变,双目瞬间有了光。

宋听檐显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言罢不由低咳出声,显然是伤还未好全,有些不适,能在这处寒风中坐着等她大半日,已是极限。

“这些日子,你我难得都无事,你在牢中呆过难免烦闷,可趁着这雪化之日去郊外走走。”

“如此也好。”夭枝连连点头,自没有说不的想法。

如此时候,他是该出去走走,又难得独自伤怀。

她是太子的老师,如今太子被废,她还教谁去呢,自也是闲赋在家,而宋听檐要养伤,自然也无事。

宋听檐缓步往外走去,自有侍从备了马车而来,“今日好好歇着,明日我来接你。”

夭枝乖顺状点头,送他出去,目送他离去,便已经开始期待明日。

虽说她最是耐得住性子,但也确实有些闷坏了,由奢入俭难,自从她修成仙不做摆设之后,就不太习惯总呆着不动。

如今自是期待。

她回转而来看向满院的礼盒,正琢磨着一一拆开看看,忽然想到那帖子上好像写着什么日子让她前去赴诗宴?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被宋听檐拿去了,自不知道什么时日。

她四处看了眼,却没有贴子的踪迹,好像叫他带走了……

这叫她如何赴宴见酆卿的老母亲啊?

只回礼不赴宴也可以吗?

夭枝一脸茫然状,凡人礼节当真叫她不明白。

-

翌日午间,檐上雪化,偶尔几滴露水落下,透过光线折出几缕耀眼光芒。

夭枝刚刚醒来,便快速起身洗漱,穿好衣裳,忙碌不已。

天色尚早,她便期待地打开院门来,准备坐在院中认真等宋听檐来。

却不想打开门来,便见院外不远处站着一人,长身玉立,雅致清隽,显然已经等了些时候。

()一旁停着马车,他看见院门打开,闻声看来,缓步往这处走来,对她一笑,如沐春风,“醒了?”

夭枝看着他走近,入目温润惊艳之色,有些意外,“你既来了,怎不叫我?”

宋听檐却是一笑,看着她温和轻道,“还早。”

夭枝对上他的视线莫名有些面热,她总觉得他和往日有些不同,却又不知究竟是哪里不同,只觉很是温和亲近。

夭枝和他一道上了马车,到了郊外已是晚间,日落而沉,远处偶有放牛郎吹着笛子,悠悠晃远。

远处小桥流水,屋上炊烟袅袅,隐约有孩童唱着童谣,嬉笑打闹,别有一番生机。

夭枝跟着宋听檐出了马车,便见远处的庄院,依山而立,颇为气派古朴,显然是平素避暑游玩之地。

下人皆是恭敬有礼,显然不是普通人家,这处应当是宋听檐的别院。

宋听檐下了马车,伸手而来,“用过膳后带你四处看看,这处景色极好,便是落雪之日也别有意趣。”

夭枝伸手搭上他的手,从马车上一跃而下,颇为感慨,“有银钱甚好。”

宋听檐闻言一笑,“也未必全好。”

夭枝目光幽幽看了他一眼,“你如何懂我的心酸,在我们山门,你这样的人若是要把我买回去做摆设,我们掌门会买一送三,把我下下辈子都打折卖了。”

宋听檐看过来,颇为理解一般,“确实心酸,改日我登门拜访问问价。”

夭枝脸瞬间拉下,不想太听,罢了,她早该知道此人惯会伤口上撒盐……

用过饭后,天已尽沉,外头却还是明亮,灯盏亮去,山间无限风光映入眼帘。

忽而远处一烟花升起,猛然直冲上天在黑夜中炸开,绚烂光芒从黑夜之中落下,如星辰坠落,格外夺目。

远处有孩童跑过,手中拿着烟花燃放,在黑夜之中颇为热闹。

“此处有放烟花驱晦之习,雪化时节正是时候。”

“如此会不会影响你?”夭枝看向身旁的他,有些担心,皇帝那般性子阴晴不定,已疑心宋衷君这个最宠的儿子,说不准也要挑刺于他。

宋听檐看着不远处烟花,并未在意,“如今大丧,京都自不让燃放烟花,郊外倒是无人管着,既来这处随意便好。”

夭枝恍然大悟,“如此那便走近些,你我皆刚出牢狱,去去晦气正好。”

她当即伸手拉过他往前跑去,越近些,烟花绚烂便更现在眼前。

烟花越放越多,照得天空明亮,几缕热烟而过,闻之便觉一切烧完便干净。

夭枝带着他走到近处,忽而又觉上头有东西落下。

定睛一看,竟是炸开的烟灰。

哎呀,这可不好。

她忘了这娇贵玩意儿凡胎□□,真叫他沾了滚烫的烟灰,只怕要破相。

如此好看,若是破相,那就可惜了,收藏价值大打折扣!

她当即伸出衣袖,却不像宋听檐一撩

衣摆,将她整个人兜住。

她抬手撞上了他的手,直接撞进他怀里,一时吃疼,抬眼直对上宋听檐视线。

烟火骤然而放,一缕光芒在她面前一闪而过,映出他清隽惊艳的眉眼。

夭枝对上他的视线有些吃惊,不想他动作比她还快。

宋听檐低头看来,“怕我破相?”

夭枝惊讶,“你怎么知道?”

他慢条斯理开口,“但凡你少看我一眼,我都不至于有这般想法。”

夭枝被说中,瞬间心虚,摆设喜欢欣赏,确实是眼睛长在他脸上似的没挪开过,她当即解释道,“也有看别的地方,哪能只看脸……”

宋听檐闻言低头看了眼微敞的衣领,透过衣领往里看确实能看见些别的地方。

他安静了。

夭枝才反应过来自己话中有歧义,她当即看向他,“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看风景!”

“我知道。”宋听檐不知信了没有,只应了声。

“你不知道!莫要敷衍于我,我正经人!”

宋听檐低头看来,眼中似有莫名意味。

夭枝对上他的视线,下意识心神一晃,微敞的衣领却好像轻易就能看见里面去,隐有檀木清香萦绕而来似能感觉到灼热的体温,一时心跳颇快,瞬间便想到当初的此人好色,衣衫多穿,偷窥沐浴,脱衣互看之事……

她一时脸木住了。

宋听檐看着她,不由轻轻笑起。

夭枝抬眼看去,衣衫之下,烟花光芒亮起,他容色潋滟,颇为惑人。

她一时也忍不住想笑。

造孽,罢了罢了,事做得是真有点多,实在解释不过来。

热闹了半宿,白日日头初升,雪已化尽。

夭枝站在院中看着院前的枣树,这处显然不同于别处那么寒冷,竟连枣树都还茂盛着,这一个个枣挂在树间,叫她颇为心馋。

她作为一棵盆栽,唯一留不住的就是头发,秋日掉得最快,冬日里都是光秃秃的,很不好看。

不过好在春来时,头发便又长出来了,不至于真秃。

可这棵枣树着实茂盛,连叶带果的,生得太好。

她想着便踏过院中石桌一跃而上墙角,正准备坐墙上摘枣尝尝,便见宋听檐从屋中出来,他衣着清贵,玉佩坠腰,行走间温润如玉贵家公子,抬眼见她坐在墙上,似有疑惑,缓步往这处墙下走来,“怎么爬这般高?”

夭枝咬了口用衣袖擦干净的枣,果然甜脆,她又摘了一个大枣,扔给他,“尝尝看,这处枣树当真是生得肥美。”

枣子从上而下扔到了宋听檐的怀里,他伸手接住,倒不在意夭枝的用词,只是他拿起枣看了一眼,不知究竟何处肥美?

夭枝扔出去之后才想起这厮极为挑剔,他自然应当也是吃枣子的,只是不会吃这般容易得来的。

就好比他喝茶,水都只取冬日雪尖上的初雪。

又想

到他当初在禹州治水时,吃食上还是不能随意。

夭枝想到此,当即从墙角上一跃而下,跳到了他的院子里。

宋听檐正看着手中的枣,见她一跃而下,轻盈跳落在他面前,裙摆飘起折晃几缕光影,隐约带起的风劲,虽有几分寒冬风意,却莫名叫人无法忽略。

宋听檐眼睫轻轻一眨,手中拿着的枣便被人重新拿了回去。

他看去,夭枝已然动作迅速走到远处院旁墙角,打起井中的水,在里头把枣子洗干净,又拿出帕子将枣子擦干,才往他这处走来,伸手递来,“这下可以吃了。”

宋听檐看着重新递到自己手中的枣,洗得颇为干净,擦得都有了几分光泽,隐约间似乎闻到了枣的清甜香气。

他拿起枣咬了一口,果然颇甜,这等寒凉清晨吃冬枣,竟有几分意趣。

他不由一笑。

夭枝见他吃了似还喜欢,便也放下了心,可算是合这祖宗的胃口,安生吃了。

早间空气清新,许是雪化了隐约有几分初春气息,闻之皆是树间草木清香。

夭枝伸了个懒腰,便见一鸽子从天而降,落在了她怀中,她下意识抬手接过。

是她和酆惕通信的信鸽,先前事出突然,信鸽还未来得及往返,酆惕只能让人传信,平常无急事,皆是信鸽。

他们分隔两地,为了沟通差事,便挑了一只信鸽,这还是她特地让师兄从山门带过来的,很是会找她,无论她在何处,它都能找来,极为方便他们二人沟通。

宋听檐看着从天而降的信鸽并未开口。

酆惕着信鸽送信而来,必然是有事交代,她自然不耽误,从信鸽脚下拿出信纸,打开一看。

原来是太子被废,他平素跟着太子做事,皇帝自不会再于他重任,他可以回京都了,禹州事宜会交给别的官员。

届时回来与她一道办差,也不至于她生乱。

夭枝看着心中一喜,如此真是太好了,她便有个帮手,也不至于慌乱。

夭枝满面喜色,宋听檐看了信鸽一眼,“是何人寄了信来,竟也能找到这处?”

“酆卿。”夭枝顺口而出,拿着手中的信看向他,“他远在禹州,听闻太后的事,又听闻我出来便写信来问我安否,且他马上就要调任回来了。”夭枝话间掩饰不住的喜悦轻松,想着又顺带在他面前,将他对酆惕的印象提升一下,“他还让我安慰你一番,叫你莫要太过伤心。”

如此言语,亲疏可见。

宋听檐闻言看向她,片刻才道,“如此话多,你们所通信件竟是无人能看懂。”

夭枝闻言一笑,倒没什么不可说的,“这是我们自通的暗语,总不好信件叫旁人拿了,便能看了去罢?”

夭枝放下手中的信,并不担心他看见酆惕对差事的交代,因为他必然看不懂。

因为她和酆惕写的都是鸟语。

他们做神仙的都会几种语言,夭枝只会三种语言,人语、鸟语、狗语。

而酆惕作为蓬莱仙岛重点培养的仙人,那会的自然比她多多了,他会四十九种语言,含盖六界。

也就是说,把他放在六界的任何一个地方,他都不迷路。

可惜她会得少,好在也是能对上一种。

夭枝放下手中的信,想着先回信,免得后头玩忘了,她看向宋听檐,“你屋中可有笔墨,借之一用。”

宋听檐闻言依旧温和,“在屋里。”

夭枝当即点头,将信放在石桌上,转头便往他屋里走去。

宋听檐看着她往屋里进去,视线慢慢下移,落在石桌上的信纸上。

上面其余的字皆是乱七八糟的线,完全没有章法的暗语,唯有头先一行写着,‘夭卿,见字如晤。’

宋听檐看着信,眼中神色未明,忽而一阵风起将信吹起,飘落在地。

他看了许久,收回视线,未言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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