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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枝被解开,甩了甩麻了的手,这机关可真是精妙,想来是一击便要捆死人的。
叫她在宋听檐床榻上被围观了许久,常坻在床榻前头一边解着机关,一边拿眼瞅她,仿佛在感慨,还真是防不住她一点。
夭枝:“--”
夭枝在众侍卫的注视下起身,看向坐在一旁喝茶的宋听檐,咳了一声道,“殿下好生休息,鄙人便先回去了。”
宋听檐放下手中茶盏,好整以暇开口,“何必呢,住下罢,免得半夜又来。”
夭枝:“……”
这厮甚是嘴毒,话里有话得很。
她正色道,“殿下好好歇着罢,如今夜半我也困了,不来了。”
你等着!
夭枝心中狠狠下了决心,如今人多不好行事,待她找到人少之时,必扎他个百八十针,叫他床榻都起不来。
她径直往外走去,已经如同这家屋一般,颇为熟练。
宋听檐看着她离开,开口,“夭姑娘在府中好吃好睡,若遇事不决,可问酆大人。”
夭枝转头看向他,他冲她一笑,已然起身,看向侍卫似要交代其他。
夭枝不解,如此一番折腾她着实也累了,打着瞌睡回了自个院子,倒头便睡,准备明早起来叫宋听檐好瞧。
可等她一觉醒来,府中竟是空了不少,常坻也不见踪影。
她当即拉来个管事问,“你们殿下呢?”
“夭姑娘,殿下早间便已然启程前往禹州了,陛下旨意,如何能等之,自然是要早早启程去往。”
夭枝懵住,怪道他昨日那般说话,原是早早便准备了第二日就出发,竟不与她说!
这竖子何其嫌命大!
禹州这处可不同乌古族,怎一个乱字可形容?!
夭枝恼火非常,在府中匆匆收拾行李,专挑值钱的,却不想宫里来了一道圣旨,命她前往宗学。
她一时疑惑,本以为坏了皇帝的计划,后头必是步步艰难,却不想皇帝竟命她往宗学做教书先生,教皇子们星象之学。
这叫她一时也摸不清皇帝究竟是什么路数。
夭枝行李已经收拾妥帖,倒也简单,当日便被太监领去宗学。
宗学先生众多,所教的学科也多,但像她这样教星象的却少之又少,皇子学来自然也无用。
皇帝给她这样一个虚职,也不知究竟是何用意?
女子为宗学先生,这可是头一遭,是以引了不少人好奇。
若是旁人这般容易入宗学,自是欢喜,非要卯足了劲将自己所学所知全部交出来才是。
可夭枝非凡尘之人,自然没有此念头,这么一个闲职,她也不用正儿八经教,毕竟也不会有皇子真的在意这门学科。
她干脆便教起了往日在山上修行之时的吐息打坐之法。
好在这些天家子弟倒也听话,说什么便做什么,个别年幼玩闹的,夭枝是半点不
理,由着他们打闹,闭目养神当没听见,这般波澜不惊反倒有了世外高人的模样,生生唬住了不少人。
一堂课毕,夭枝便起身离开,也不管皇子们如何,自顾自便出了学殿,才出来便见一常服青年男子不小的阵仗,身后跟着几个太监,皆端着书。
皇帝的皇子们她刚头都见过,只有太子不曾见过,这人应当就是太子。
这太子倒不是她想象中的阴沉模样,反倒阳光明朗,只是一步三咳,一点风寒都没法好全。
不过既是太子,就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上面可是压了两座大山,一个皇帝,一个太后,他这个太子不好做。若是太强会被皇帝忌惮,若是太弱便会被太后舍弃,太子之位进一寸也难,退一步更难。
这中庸之道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还做得如此好,需得何其缜密的心思和城府才能安稳坐在太子之位上这么多年?
宋衷君应当早就听闻她在朝堂上验药的事,他那日身体有恙,没有上朝,如今见了夭枝,自然多打量几眼,见她是女子,也没有表现出轻视,上前来问,“这位女先生便是先前带孤那不成器的弟弟离开乌古族的人?”
夭枝笑着回道,不想与皇权中心之人过多交集,“太子殿下言重,民女也不过就是会些山野之人的求生法子罢了,贤王身为殿下的弟弟,自然是吉人自有天相。”
宋衷君显然听多了这样的讨巧说辞,闻言也没了多言的兴致,只点点头,惯于以上对下,“先生慢行。”
“殿下,民女告辞。”夭枝闻这逐客令心满意足,欠身待其先离开。
宋衷君进了内殿,身后跟着的世家出身男子见她这般礼节,不满开口,“此女子着实没有礼数,也不知陛下为何要其来宗学教书?”
宋衷君闻言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翻开眼前的竹简,准备太傅吩咐的功课,“江湖术士不通礼节乃是寻常,无相门乃世外宗门,又擅药,古籍有记世间有长生不老之术,这种宗门怎可能不研究一二,父皇让这女子进来,必然也是看中她有几分本事。”
男子闻言低声问,“殿下,此人乃是无相门的人,却和贤王殿下走得特别近,是否要防着?”
宋衷君皱眉看向他,开口不怒自威,“簿辞终究是我弟弟。”
男子闻言当即跪下,“是我该死,不该多嘴饶舌,望殿下恕罪。”
宋衷君没有让他起来,他原本确实防备着这个皇弟,应该说他是防着所有兄弟。
但这次,他已经把宝藏的事告诉太后,那就说明他有投诚之意。
他若有夺位的野心和胆量,暗自会谋下这宝藏,毕竟这富可敌国的宝藏可以做很多事。
可惜他没这个胆子,规规矩矩上交皇祖母,祖母一人便压制于他,自也不配让他多看一眼。
夭枝目送太子离开,便察觉身边多了许多监视之人,想来都是宫里派来看着她的。
她微微垂眼思索,显然不能再做个闲散人,必须要证明自己有些用处,否则以皇帝的
疑心,只怕越想越不会留她。
宋听檐已经前往禹州,她如今有先生一职,不好直接跟去,皇帝必然也不会轻易允许她离开京都。
她只能迂回按照章程告假,说要回山门看望掌门,以皇帝如今对无相门好奇,绝对不会拒绝。
等她离了京都,山高路远的再去别处,皇帝自然也不会怪罪。
果然,她的告假轻易便被准允,夭枝离开京都,径直进了山路,改道前往禹州。
禹州路途遥远,她抄小路连赶了多日路,终于看到了零零散散往别处迁徙的难民,想来费不了多少时日便能赶上宋听檐。
只是马连日赶路着实有些累了,夭枝便也停下,在路一旁喂马。
漫无边际的枯败芦苇地倒了一片,偶有风吹过如掀波浪,满目枯萎之意。
一辆马车从远处小路驶来,缓缓停在她面前,一身红衣劲装,马尾高束,容貌姣好的女子掀开马车帘看来,“敢问这位姑娘,去禹州走哪条路?”
夭枝停下喂马的手,她有命簿在手,沿途又可以问问管理土地的小仙们,自然不可能迷路。
她伸手指向前面天尽头分岔路口,便继续拿草喂马,“走左边那条道,只是去路复杂,你且小心,到了再问人。”
前面的车夫看着前面,不由心里打鼓,嘀咕了句,“这一路而来越来越荒僻,也不知前面有没有人可以问路,姑娘一定要去吗?前头可是有水难,麻烦不少。”
黎槐玉看着那条荒僻的路,满心坚定,“就是因为有水难我才要去,我要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哪处有难便去哪处。”
夭枝听闻此言喂马的手一顿,重新抬眼看向此女子,果然生得极为明媚张扬,颇有几分侠气,她脖子上挂着一枚小玉,玉上刻着槐字。
这可不就巧了吗?
这不就是命簿里宋听檐的未来娘子吗?
这位是朱砂痣,洛疏姣是白月光,一个长相厮守,一个求而不得,两厢都全了。
按着命簿的时间来算,这个时候黎槐玉确实已经出现了,只是宋听檐来了这处治水,那她出现的地点自然也有了变化。
这倒是让她差事好办了,她必然不能让他们错过,这可是宋听檐的情劫。
“姑娘可是去禹州救济,我此行也是要去禹州,不如一道同行,我熟悉路,可以在前带路。”
夭枝这话一出,黎槐玉喜出望外,“如此甚好,那可真要谢谢姑娘了,你我一起还能有个伴!”
夭枝点了点头,也不耽误,直接上马往前头带路,“你们跟着我便是。”
马车夫听到这话,不由摇头叹息,一边驱马车向前,一边抱怨,“真不知你们这些女儿家想什么,世道如此凶险,还非要往凶险之地去,若不是为了银钱我才不会陪着来。”
这路确实不太平,一路往前走,难民越来越多,已经不似先前那般零零散散一家几口人。
且他们的穿戴也已格外不同,水难先头离开的必然是家中有积蓄
,能投奔远亲,是以早早便准备了离去的行囊,衣衫倒也整洁,赶路亦有章法。
而到了这里已经完全不同,他们衣衫褴褛,成群结队,漫无目的。
看向她们的眼神极为冷漠,这么多人却凑不出一件行囊,显然已经饿了许久。
黎槐玉见他们这般可怜,她来时车上又备了不少粮食,一路而来也是救济,得了不少人感激,有的人甚至拿了干粮便跪下来连连磕头,感激涕零,如今见到了自然是一定要相帮。
她叫车夫停下马车,准备将车上的粮食拿出来,路边的难民已经不由自主往这边靠近。
像盯着食物的狼群,眼神叫人莫名不寒而栗。
人吃人可不是传说。
夭枝暗道不好,骑马靠近马车,压低声音,“快走。”
那车夫自也不是寻常车夫,久在江湖上行走,见了这情形如何还能不知道个中可怕,闻言当即便扔下了马鞭,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逃了。
那群难民本还犹豫,见健壮的男丁逃了,只留下两个弱女子,自然便有了动作。
他们往马车这处围来,很快就将她们前后的路都堵死了,显然这事不少做。
黎槐玉见状也察觉到不对,当即开口表态,“你们不必这般,我本就是要给你们分粮的。”
那群人听完这话不但没有感激之情,反而越发靠近,眼神分外吓人,显然不止要粮。
夭枝当即驱马靠近马车前头,“上马!”
黎槐玉见他们这可怕眼神,难免心上犯怵,当即拿起马车来的剑和行囊,出了马车一跃而上,跨坐夭枝身后。
夭枝说话同时拿出一个火折子,用力一吹,几下便有了火光,她抬手扔到马车里,施法引风烧着整个马车。
火势瞬间大起,引得周围难民往后退了些。
她拔过黎槐玉手中的剑,一剑劈开马车和马之间的套索,往马屁股上猛地一拍,马长啸一声,当即横冲直撞往前跑去。
难民慌了神当即避让,马硬生生冲开了一条路。
“马车里的粮食,先到先得!”夭枝话音落下,把剑扔回给黎槐玉,也不顾前面的难民上前来拦,便驱马直接往前冲去。
围着她们的人群见这火光皆乱了阵脚,前排的人一拥而上灭火,一时间很是混乱,挡着的人群很快有了大缺口。
没有缰绳的马横冲直撞往前,眼见便能带着他们冲出人群,却被人不要命地上前拽住缰绳,硬生生拦了下来。
夭枝眉心一折,这显然是个刺头,她只能继续驾马往前冲,此时机慢一步便满盘皆输。
可饶是她这般冲出去,还是有人敢挡在马前,竟一步不躲,赌得就是她不敢拿马撞人。
夭枝微微蹙眉,这些可不是乌古族的蛇虫蚁兽,活死人,这些可是活生生的人,她不能动手。
她若是在人间害了人命官司,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难民并不是乌古族那些活死人,已
经是定了的死路,她那时出手并不会扰乱任何命数。
而这些难民,她并不知道他们的寿数几何,另外又能活到什么时候,活着又能做出什么事,倘若是少了其中一节,生了千丝万缕的干系,也会引起命数大乱,所以她这个司命绝不能出手,否则她就是罪魁祸首。
人间的因果只有凡人能种,他们神仙绝对不能干涉,否则必引天罚。
电光火石之间,身后的黎槐玉见人不要命地拦着,下意识抓住她的衣裳,显然不敢再看。
夭枝见状面无表情,没有半点要停马的意思,若被拦下,她不能动手,只黎槐玉一人,是绝对敌不过这么多难民。
她的命数也不能被改。
她只能赌,她不信人不怕死,亦不信此人有这般胆量。
夭枝不管不顾冲上去,到了最后关头,马都没有停下的架势,黎槐玉见她不停马,便是闭上眼心中也能预料到要撞死人。
她忍不住睁开眼,见马越发靠近人,一时忍不住惊叫出声。
如此惊叫在漫无边际的旷野中平生几分惊惧之意,引得人心慌慌。
前面挡着的男子听这惊叫,见前面这女子如此心狠,似真要撞死他,终究是怕了,惨白着脸在马越发靠近时,快速躲到了一边。
夭枝心中一松,直接驾马出去,却不想突然前面有人猛地推了一个老妇出来。
黎槐玉下意识惊叫,“有老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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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难民纷纷吼叫道,“马要撞死人了,要杀人了!”
黎槐玉见越发近了,紧紧抓住她的衣裳,喉头发紧,“怎么办!”
她自然知道,如此情形,不撞老妇,她们就得死,可……可如何忍心?!
夭枝见状眼中闪过怒意,看了那推老妇出来的男子,就是先前拦马之人,他眼中得意之色浮现,显然这等法子不是第一次用,她一时心中无端起了杀意。
可惜作为仙官的理智暂时压着她,她不能取了此人性命,因为他命数未尽。
前头老妇印堂发黑,已是强弩之末,寿数只怕也没有多少,亦不会牵扯到旁人命格变动。
如今让老妇转世投胎倒也算免了她后面的苦头。
夭枝这想法于司命来说,才是最妥当的做法,他们不是凡人,无需遵循人情,只要是符合规矩就没有问题。
牺牲了老妇,她可以向上头写明缘由,解释缘由,但若护不住黎槐玉,让她死在这处,这千丝万缕的命格牵连起来,必然是成倍的麻烦。
她想着便也没停下马来,身后的黎槐玉见她这般,知道她的用意后也是惊到,她想不到这般面善的女子竟要这样做。
她一时全身僵硬,“姑……姑娘……”
可她也说不出阻拦的话,因为她知晓,停下来她们会面临怎样可怕的事。
那得意的凶狠男子见她这般,一时也不曾想到,倒不是惋惜老妇的性命,而是可惜没能拦下这两个女人。
夭枝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纵马向前,离得那老妇越发近。
老妇眼中满是惊恐,因为年老,这般一摔便在地上挣扎不起,一旁老儿子也不敢上前,到了最后,她浑浊的眼里满是惊惧泪意。
夭枝看见她的眼睛,苍老的面容,花白乱遭的头发,挣扎无力的可怜样子,终究是摇了摇头,无法狠心,临近前一把拉紧缰绳,在马撞上老妇之前硬生生停下了下来。
停马太急,她们二人便是有准备,也皆被甩下马背,滚落在地。
马一停下,难民立刻围了上来,黎槐玉当即拔出手中的剑,往前一挥,逼退围过来的难民。
可就算黎槐玉武功高强,这么多人她也不是对手!
更何况她武功并不高,比之常坻贺浮正门所学,乃是三脚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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