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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伤疤

作者:云炽字数:6461更新:2024-09-11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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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凡灵拉开车门,坐进车里,整个人湿透了,落汤鸡一样往下滴水。

江柏星一手把着伞柄,一手把护在怀里的包裹从窗户递给她,弯腰道:“姐姐路上小心。”

“快回去。”季凡灵说。

“傅先生再见。”江柏星又对驾驶位的傅应呈说。

傅应呈没理。

黑色的SUV亮起雪白的车灯,雨刮器急速摆动,车头冲破雨幕,疾驰而去。

倒车镜下悬挂的平安符幅度略大地晃来晃去。

季凡灵侧头看了他一眼。

讨厌下雨为什么还来接她?况且不是下午才吵的架?难道他想和好?看表情也不像啊?

问出来显得她好像有点不知好歹,女孩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闷闷抽了几张纸巾试图擦自己身上的水。

车厢里沉默蔓延。

傅应呈把车里冷气关了,薄唇紧紧绷成一线。

瓢泼般的雨一捧捧在挡风玻璃上炸开,沉闷的雨声敲在车顶,像是连成一片的耳鸣,让他有点喘不上气。

齿间漫起一股苦涩的药味。

药味也压不住每逢雨天就会翻涌起的情绪,仿佛那年天台的暴雨依然狠狠砸在他头上。

她明明就坐在他旁边。

他竟然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她。

在车速失控以前,绿灯变红,90秒的长红灯。

库里南连同过快的心跳一起减速,缓缓停在了路口。

傅应呈沉沉吐了口气,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像是被烫了一下,又很快挪开目光,眉心蹙紧:“他怎么打的伞?”

因为心情差到谷底,这话问得很不客气。

季凡灵扯了扯嘴唇:“我打的伞,而且他不也湿透了?”

想起少年那句委屈的“怎么做才能让傅先生喜欢我”,女孩忍不住侧过脸,“我说,你老凶人孩子干什么?就不能鼓励他两句?”

傅应呈脸色很沉,比平时还要沉上几分。

说起来,当年的事也不是江柏星的错,而是酒驾司机的错。

但江柏星的存在,就像一根扎在眼球里的刺。

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

季凡灵不在了的这件事。

所以。

他怎么可能对江柏星有好脸色。

江柏星上不起学,他帮了,他们家店倒闭,他帮了,他父亲付不起医药费,他帮了。

他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少出现在我面前”。

这里面,到底是哪个字听不懂?

傅应呈没有看她,黑沉的眼眸倒映着无边雨幕和空荡的马路:“孩子?他跟你一样大,你怎么不把自己当孩子。”

“那我不是,为了你着想。”

“?”

季凡灵慢吞吞道:“毕竟我们是一个班的,我要是孩子,你也得是孩子。”

傅应呈:“……”

季凡灵本来是想怼他,可是“我们”两个字出来以后,车厢里剑拔弩张的尖锐气氛却莫名地缓和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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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凡灵斟酌了一会,吞吞吐吐道:“那个……傅应呈,我有话要说。”

傅应呈淡声:“不听。”

季凡灵:“?”

女孩原本有些犹豫的脸瞬间黑了,掀起眼皮:“我管你听不听,你不听把耳朵堵上。”

“那不就行了,想说什么说什么。”

傅应呈看着前方的雨幕,季凡灵隐约感觉他今天不对劲,和他在法国打视频回来那次一样,一直浸在某种情绪里,以至于原本清冷的嗓音都像蒙上一层低哑的雾。

不像是他这么高傲的人会有的语气。

更像是某种,隐忍的自嘲。

“——你说话,我还能不听?”

对向来的车呼啸而过,雪亮的灯光像一簇流星,飞快划过女孩清透的瞳孔。

掀起一丝很轻的悸动。

季凡灵清了清脑子里一瞬间涌起的异样思绪,语气平平道:“我要去上学,也不是不可以。”

她又补充道:“毕竟你钱都花了,我就只好,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傅应呈嗯了声:“什么条件?”

“……”

季凡灵被他看穿了,只好开口:“丑话说在前面,你最好别抱有期待。”

傅应呈:“什么期待?”

季凡灵:“我只负责毕业,不负责上大学,也不负责考出任何成绩。”

空气安静了很久。

久到季凡灵以为傅应呈卡住了。

男人肩膀颤了下,然后又颤了下,那种挥之不去的阴沉情绪终于破了个口。

傅应呈绷不住,轻笑了声。

季凡灵垮了脸:“……”

笑屁啊!

傅应呈就这样带着一点微凉的笑意开口:“你一直在担心这个?”

季凡灵面无表情:“滚。”

傅应呈:“难道你觉得,我让你读书是为了拿状元?”

季凡灵:“滚滚滚。”

“我有点想不起来了……”

傅应呈蹙眉像是回忆一样,慢悠悠思索,“你什么时候成绩好过?”

季凡灵:“……”他妈的。

她害怕傅应呈对自己失望的担心好像一场荒谬的大屁。

女孩恼羞成怒,板着脸冷冰冰说:“你笑吧,别到时候看到我的成绩被吓死。”

傅应呈:“吓死?你是说十月月考倒数第一的那种程度么?”

季凡灵一愣,很快意识到他口中是她死前最后一次参加的月考。

季凡灵冷冷道:“那是因为我没考语文。”

“你语文不是考52?”

“那是因为我他妈的没写作文!”季凡灵彻底怒了。

“是么,”傅应呈淡淡道,“所以为什么不

()写作文?”

季凡灵心里一颤,不吭声了。

其实她不是没有成绩好的时候,她小学的时候也是班里前三,直到江婉突然查出胃癌,她只能医院学校两头跑。

最后江婉离世,她整个人像是套在一层厚重的罩子里,半年都听不进去课,即便这样,成绩也维持在中上游的水平。

可很快,季国梁的赌瘾越来越大,发展到了带人回家开赌桌的地步。

醉酒的赌徒输红眼的怒骂和吵架声,整晚整晚吵得她睡不着觉,她跟季国梁的斗争,每次都以家暴和克扣生活费结束。

在她还没学会偷钱的时候,她每天都在挨饿,所以习惯了有饭吃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吃撑,然后一两天不吃饭都没有问题。

胃痛,伤痛,和缺乏睡眠,让她越来越频繁地在课上睡着,落下的课程也越来越多。

即便这样,她还是擦线考进了北宛一中。

直到高一下学期的一次考试。

头天晚上,她的腿被打伤了,疼得睡不着,导致她在考场上困得直接睡了过去。

交卷前十分钟,她才醒过来,看着眼前的白卷,仓皇地拿起笔,心急如焚,补救一样拼了命地写。

可是空白的地方太多了,多得她根本写不完。

时间一分一秒地归零。

季凡灵答题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直到最后彻底停下。

她想,反正写不完了,就算再怎么样,这张卷子也会是不及格。

她想,就这样吧,没有办法了。

她想,算了。

积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疲倦一下子淹没了她,季凡灵放下了笔,突然感到一阵久违的轻松。

与其拼了命再眼睁睁看着它烂掉,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努力。

她就这样,亲手放下了自己,注定不及格的人生。

……

没想到放下以后的人生,竟然过得也不赖。

她偷季国梁的钱,她上课睡觉,她不做作业,她考试乱写,她抽烟喝酒,她翘课早恋。

她只活当下的一瞬间。

怎么高兴,怎么活。

而傅应呈现在却要她回去上学。

或许,那个在她屁股后头追赶的影子,就是考场上一觉睡醒拼命答题的自己,那个时候她还会害怕,而她已经很久不会害怕了。

她害怕傅应呈对自己失望,更害怕过去的自己失望。

——她自己放下的笔,要怎样才能捡起来。

无数细密的水流从车窗上蜿蜒而下,将远处的行道树模糊成绿色的光影。

季凡灵眼神空濛,好像在看窗外,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过了会,她才突然蹙了蹙眉,扭过头:“不对,你怎么会记得我十年前的成绩?”

傅应呈:“……”

季凡灵眉头更紧了:“还能记得我考倒数第一?”

傅应呈:“……”

季凡灵愈发疑惑:“还记得我语文考52?”

雨水无情地噼里啪啦(),?煎し??Ⅳ??荴??

??蒅??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自知失言,脸色僵硬道:“我过目不忘。”

季凡灵知道他记性好,还不知道他记性这么好,忍不住问:“那你记得那次周穗考多少分吗?”

傅应呈手指一顿,侧脸绷得更紧了:“我干脆把全班的成绩,都背一遍给你听?”

女孩很有兴趣:“好啊。”

还“好啊”。

傅应呈冷冷嗤道:“你要是这么无聊,不如提前背两篇文言文。”

季凡灵:“……”

他绝对不记得。

他恼羞成怒了。

*

二十分钟后,库里南停进地下车库。

季凡灵下车后,回头看了眼,忍不住抿了抿唇。

真皮座椅和地毯上留下的水渍格外显眼。

季凡灵欲言又止,跟上傅应呈的脚步,进了楼道电梯口,才开口说:“那个,把你车弄湿了。”

“所以呢,”傅应呈声音很淡,“又不是我洗。”

季凡灵:“……”

他是怎么做到每句话都这么合理又这么欠揍的。

但她心里又稍微地,轻松了一点。

走进电梯,季凡灵每走一步都发出酷滋酷滋的声音,她垫起脚尖踩了踩,发现鞋里进了不少水,跟海绵似的。

偏偏今天她还穿了条能盖住脚面的长裤,垂到脚跟的裤腿也全湿了。

潮湿的感觉黏着并不舒服,季凡灵心不在焉地,随手拎着裤腿往上拽着甩了甩。

浸湿的布料被拎起,宽阔的裤腿下,露出纤直的小腿到膝盖,因为常年不晒太阳,明晃晃地白。

傅应呈视线垂下。

恰好落在她小腿……一条蜈蚣一样狭长的,斑驳的,陈年伤疤上。

季凡灵看到自己腿上的疤,心里咯噔一声,嗖的把裤腿放下去了。

女孩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和电梯门反光里傅应呈深邃的目光撞个正着。

傅应呈脸上没什么情绪,就这样隔着反光盯着她看。

一瞬间恍惚他又站在女装店的试衣间外,听到店员们窃窃讨论她身上的伤疤,“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你不知道多吓人……”

“傅应呈。”季凡灵突然冷着声音喊他。

傅应呈回神,偏头看向她的眼睛。

季凡灵黑着脸:“就这么好看?”

傅应呈这才目光垂了下,注意到她被水浸湿的衬衫……

说实话也看不清什么,只是半遮半掩透出一星半点的肤色,脆嫩的白。

肩膀单薄,锁骨纤长,再往下,是只有还在生长期的少女才会有的,懵懂柔软到极点的轮廓。

像是早春柳枝上生出的绒毛,无端在人心里挠了一记。

季凡灵咬着牙根:“还看!”

傅应

()呈腾的移开眼,薄唇微张,欲言又止,舔了下牙尖,轻蔑地笑了声:“你怎么会、会觉得我会有兴趣……

“再说,”他别过脸,“小孩有什么可看的?”

季凡灵:“???”

她知道傅应呈不是那种人,倒不如说她觉得自己就算脱光了傅应呈也未必会多看一眼。

但是。

什么叫小孩有什么可看的?

怎么?

她就这么不值得看吗?

“谁是小孩?你什么意思?”季凡灵冷冷道。

电梯门打开,男人立刻快步走了出去,季凡灵跟在后面,不依不饶:“傅应呈,你把话说清楚。”

傅应呈根本像是听不到一样,打开门,换了鞋,居然连鞋都没收进鞋柜,就大步往里屋走了。

季凡灵:“你比我大多少?你是不是96年的,你是不是比我小,有本事看着我说话。”

卫生间的门被人嘭的一声关上,将声音全隔在外面,里面打开水龙头的声音,然后是放到最大的水声。

季凡灵:“……喂。”

……

一贯端肃沉稳的人,快步离去的背影。

倒莫名有几分。

落荒而逃的意味。

*

一周后,北宛一中。

为了筹备十月的市级篮球赛,校篮球队的教练在暑假期间也定了每周两次的训练赛,地点在校内运动馆三楼的篮球场。

连打两个多小时,所有人都累得汗如雨下,教练喊了停,拍手召集所有人集合。

“时间也不早了,不耽误你们学习,今天就到这里。”教练说。

“边钧,注意防守,别总想着猛冲猛冲!覃杰,打球要动脑子!孙万兴,耐性不行,上半场还挺活跃下半场跟个瘟鸡似的,从今天开始每天早上坚持长跑,听到没有?”教练挨个点评。

“是!”

“是!”

“瘟鸡也太过分了吧老师……”孙万兴抗议。

“柏星,做得很好,就是悠着点,别太累了,注意脚踝。”教练拍了拍身边少年的肩。

其他几人七嘴八舌地起哄。

“江哥辛苦!”

“太牛了没有你怎么办啊我们!”

“我爱你江哥!”

少年累得撑着膝盖喘气,额头泌出大片晶莹的汗珠,闻言抬头苦笑了下。

江柏星是他们队的得分后卫,今天训练赛一个人狂拿将近三十分,要不是他,一中在各个体校的围堵下也很难进得了决赛。

少年直起身,腰腹修长劲瘦,带着蓬勃的气息。

他拉起无袖T恤下摆,擦了擦额头的汗,走到场边,捡起板凳上的手机,低头扫了眼消息。

有江姨叮嘱他晚上别来店里帮忙,回家好好休息,还有班级群里一群牛鬼蛇神在疯狂刷屏聊天,两小时没看直接刷出99+。

还有一条来自“姐姐”的消息。

姐姐:【九月会去上学。】

姐姐:【别给我到处乱说。】

那边几个学生还在和教练讨论自己的训练,突然听见场边传来一声兴奋的大叫,所有人齐刷刷看过去。

只见刚刚还累得喘气的少年,突然跟打了鸡血的活兔子一样,一边向上挥着拳,一边在场边弹跳。

教练:“……额,他怎么回事?”

平时江柏星也活泼,但或许是因为家境原因,骨子并不傻白甜,反而是个很善于察言观色的沉稳孩子。

怎么突然间,跟吃了癫药一样。

孙万兴:“江哥,好像疯了。”

边钧:“确实。”

覃杰困惑:“不是,他考年级第一的那次也没这么高兴啊?”

“有鬼,”最了解江柏星的边钧警惕地眯起眼。

“……绝对有鬼!!!”

*

自从季凡灵松口愿意上学以后,生活里方方面面都开始逐渐向上学的轨道靠拢。

没过几天,温蒂秘书就单独把她叫上去,在空房间里给她量身材尺寸,说是要订做校服。

季凡灵觉得没必要重新量,用之前订做咖啡店制服的尺寸就可以,但温蒂实在是个工作非常较真的人,季凡灵也只好任她又从头量了一遍。

自从江柏星知道她确定要回北宛一中了,激动得嘴都合不拢,成天在她耳边左一句“姐姐你来我们班吧”右一句“姐姐你知道被分去哪个班了吗”。

咖啡店那个说话怪里怪气的同事又悠悠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劝:“傅总都已经不想看到孩……你弟了,你还是多看看他吧。”

季凡灵:“……”

她被小星星缠得没办法,只好抽了个空,上楼去问傅应呈,能不能把她分到高三三班去。

傅应呈头也没抬,说了声知道了。

季凡灵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诧异地摸了摸鼻子,嗯了声。

傅应呈总是一副,很难被取悦,也绝不肯轻易给出好处的模样。

她从来没有主动向傅应呈要过什么,还以为傅应呈会刁难她几句,至少也该问句为什么吧。

没想到什么都没有。

居然这么轻易。

“还有什么事?”傅应呈抬起头。

季凡灵:“没了。”

“喝茶吗?”

“不喝。”

“我喝,”傅应呈放下笔,起身,拿了个壶开始烧水,眼神示意里屋,“橱柜里有茶具,你随便挑一套拿过来吧。”

季凡灵:“……哦。”

她就知道傅大小姐肯定还是有要求的,不过是她找傅应呈帮忙,不过是泡壶茶而已,根本就不在话下。

拉开橱柜雕刻精致的柜门,里面的茶具琳琅满目,不是那种珠光宝气的西式华美,而是更偏向于中式古董的内敛深沉。

“你这么喜欢买茶杯?”季凡灵觉得不太像傅应呈会做的事。

“应酬。”傅应呈说。

季凡灵就猜到是这样,傅应呈对外物没什么追求,她头一次进傅应呈家还觉得他家大,后来了解到他多有钱以后,又觉得两百多平的家也太屈居他了,但他也丝毫不放在心上。

这些茶具也就普通地放在一起,没有被赏玩养护的样子。

季凡灵扫了一眼,随手挑了个一套玉白色的茶具,因为猜到每套都价值不菲,所以动作很小心,但还是免不了发出一两声很轻的脆响。

季凡灵的余光无意间瞥过旁边的茶具,注意到上面密密麻麻的裂痕,动作顿住:“傅应呈,你这有套杯子碎了。”

她松开手,退了两步,干巴巴道:“不是我干的啊,别想碰瓷。”

傅应呈走了过来,从她身后往里瞥了一眼,低眼打量她:“就算我想碰瓷你,你拿什么赔我?”

季凡灵瞪了他一眼。

傅应呈从她头顶伸出手,把那副茶具端了出来:“没有碎,买来就是这样的。”

季凡灵:“买了多少钱?”

“记不清,七位数吧。”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季凡灵跟在他身后,音调瞬间拔高八度:“你被骗了?谁骗的你?”

傅应呈余光瞥见她一副随时准备为他出头的模样,轻笑了声:“你当我傻?本来就是这样的。”

“啊?”季凡灵蹙眉,“你为什么要买烂东西?”

傅应呈把茶具端到水池边,挨个仔细清洗了一遍,随手递过来一只洗过的:“宋代哥窑冰裂纹,这些纹路,最初是开片缺陷,后来,”他顿了顿,“是工匠特意烧出来的。”

季凡灵将杯子接在手里,浅浅的水蓝色,触肌冷凉,水滴淌过裂纹层叠的釉面,如冰湖乍裂,冷霜碎玉。

季凡灵说:“不会漏水吗?”

水烧好了,傅应呈沏了一杯茶,推过来:“当然不会。”

茶盏微烫,茶香四溢,季凡灵随口道:“明明能做好,为什么要故意做出裂纹?”

透过氤氲上升的雾气,男人定定看来的眸光深不见底。

他开口,嗓音冷沉:

“……因为会有人爱这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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