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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的脉门,片刻后,他眉开目展,点头淡淡一笑,松了一口气道:“无妨,只是被点了昏睡穴而已。”
说罢,他立刻抬手,隔着厚重的被子,极其准确地解开了祁云岚的穴道。
但听一声闷哼,少顷,祁云岚的眉头轻轻蹙起,隐隐有了醒转的迹象时——祁云承心慌至极,紧张至极,也担心至极,一连声道:“云岚,云岚,你怎么样?”
沈郁笑着按了按他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打趣道:“你这做哥哥的倒是当真知道关心弟弟,放心吧,睡穴而已,不伤性命。”
想起了什么,又道:“我们快点走吧,万一你季叔那边拖不了太久——”
方才引着严风俞离开的,并不是什么骆德庸请来的高手,而是祁家的一介武夫季阳平。
只是,这季阳平武功虽然高强,却也是个不靠谱的。
沈郁自然不知道祁云岚跟严风俞是“郎情妾意”看对了眼,他跟祁云承都还以为劫走祁云岚的黑衣男人是个男女不分,荤素不忌的采花大盗。
对他们来说,能不能捉住“采花大盗”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保证祁云岚的性命。
是以,沈郁在发现“采花大盗”武功高强后,便担心他们若是强攻,那人会兔子红眼,狗急跳墙,伤到祁云岚。
几番思考斟酌后,他想到了调虎离山之计,叫季阳平想办法去将那人引开,自己则和祁云承一起,伺机救人。
季阳平去了,也成功把人引开了。
可是眼下,沈郁又担心这季阳平打着打着觉得没意思,撂挑子跑路。
他喊祁云承走,却没把话说透彻,着意当着其他武夫的面,给季阳平留点面子,但是想必祁云承能够明白。
祁云承的确明白。
他素来是知道他季叔的秉性的——干啥啥不行,偷懒第一名——虽然无奈,却也没什么办法,谁叫父亲和大哥都格外倚仗他,沈郁也格外偏爱他,闻言点了点头,抱着祁云岚跟在沈郁后面,快步离开舞烟楼侧门口的黑巷子。*
这头的树林深处,月色树影斑斑,瞬息间,两个人已经过了百余招不止。
严风俞的刀是杀人的刀,他练得武功也是杀人的武功,招招狠毒,招招致命,直奔季阳平的命门而去。
季阳平打着打着叹了一口气。
他是没料到自个儿今晚竟然如此“幸运”。
先是好容易攒够了钱,出门喝趟花酒,竟然碰上了被劫持的祁云岚。
(严风俞进舞烟楼的时候,碰到过一个酒鬼。)
再是好容易笃定了决心救人,竟然碰上个世间罕见的高手。
加上他先前几回避闪不及,被严风俞砍伤的左肩和右臂,虽然刀口只是浅浅擦过,血流不多,伤口并不深刻,却也足够让他后悔不跌。反观严风俞。
严风俞的伤情并没比他好到哪里去,甚至更糟糕。
——他右肩上的贯穿仍在伤血流不止,袍襟被撕裂,露出大片赤裸的胸膛,胸口出被剑划开的血口子深可见骨。
可他却丝毫不知疼痛一般,不退反进,招招狠毒,且招式越来越快,越来越猛,一时竟叫季阳平有些招架不住。
“年轻人,休要张狂!”
季阳平心里已然生了退意,便要在气势上赢过对方。
谁知严风俞并不理会他的虚张声势。
他从九岁开始杀人,死在他刀下的一流高手十个指头数不下,对战过的高手更是数不胜数,自然一眼看出面前这人的功夫虽然在他之上,却没有恋战的心,且此刻心里依然生了退却之意。
此情此境若是在一炷香之前,自己还没被他伤至如此之际,他倒也不介意叫他留下东西走人,放他一条生路,毕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见钱眼开是人之本性。
只是此刻,他冷冷地想道,已经很久没有人能伤他至此了,这人留下来就是祸患,不管是谁请来的,他今晚必不能叫他活着回去!
这么想着,他兀自面色阴沉,目若泉下三尺冰凌,越战越勇,越战越猛。
这边的季阳平却已经在寻找脱身之策。
他定了定神,估摸着时间差不多,那头祁云承跟沈郁应该已经把人救出来了,便着意避其锋芒。
几十招过后,眼见着严风俞血流过多,唇色愈白,逐渐心烦气躁,便假意猛攻一阵,逼着他旋身回防,再趁着这一瞬间的空当,将那羊皮卷高高抛起,挥剑劈成两半,恢弘的剑气震荡开来,那羊皮卷一半落入他的手中,一半被剑气荡开,穿过树丛,径直落入一旁溪水中。
羊皮卷落水却并未完全沉下去,顺着溪水往下游流去。
季阳平计谋得逞,哈哈一笑。
“再不去,小心你那宝贝被水里的鱼儿吃了,小子,叔叔就不陪你玩啦,再会。”
【作者有话说】
沈郁:“季阳平那不靠谱的玩意儿,肯定打一半就要跑路。”
季阳平麻利跑过去,舔着脸道:“还是小沈弟弟你懂我。”————祁云承:“季叔那不靠谱的玩意儿,肯定打一半就要跑路。”
季阳平阴险一笑,“承儿过来,季叔今天教你扎马步,来,两个时辰起步。”————求海星,收藏和评论。
第15章误伤(二)
季阳平虽然是个不恋战的,但是到底年纪摆在那里,杀人打架不一定能赢,要是想跑路,糊弄个把容易毛躁的年轻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况且他想,这年轻人已经受了那么重的伤,必定是想要速战速决,好尽快回去裹伤的,自然也就更加容易急躁了。
——这与打架经验多少没有关系,这是人之常情。
言罢,他便转身离开,只是这回,他步法轻盈,体态利落,如轻云蔽月,流风回雪,走的悄无声息,转瞬已与夜色互融,再寻不见痕迹。
严风俞却一点都不慌张。
他想这人也未免太天真了些,居然想用那落进水里的半张羊皮卷引开他的注意力。
只可惜他早就将临州城里里外外的地貌捋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
他知道这条溪水下游既没有分流,也没有急流,虽然蜿蜒,但是一路平坦,根本没有丢失东西的可能。
所以他大可以放心地先去追人,等追到了人,拿到那人手里的半张羊皮卷地图,再回来顺着溪水慢慢往下找也不迟。
况且这人的轻功那么差,追上他根本不费吹飞之力。
这么想着,他冷冷一笑,不慌不忙地掠上树梢,往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星光黯淡,夜色浓稠如吸饱了的墨汁,几百米后,严风俞突地脚步一滞涩,他眯起眼睛,蹲下身,细细查看树枝和草丛间的痕迹,却什么也看不到,寻不着,既无断枝,也无残叶,与方才出城时追赶这人的情形全然不同。
他神色一凛,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暗道一句:“糟糕,中计!”
他在这一刻想通了关键,却也意识到为时已晚——不仅丢了东西,这人大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