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他做了一个让他和她都无法回头的选择,从一个正直的魂族选择为冥王服务,从此踏上不归路。
才过了十几年他就后悔了,当初,若他紧追不舍去找她寻个答案,去问她为何突然变心,去查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许他与她都不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可是他选择了放弃,选择了憎恨!
于是她郁郁而终,他深陷泥沼。
而现在,他继续往泥潭深处而去,前面的城门一开,从此他便与人界真正为敌了。
会不会几年之后,他又后悔?
他的脚步微微顿了片刻,可下一刻他又坚定的继续向前,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无法回头。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心无旁骛将城门打开,城门一旦开了,他与冥王便里应外合将护京大阵撕开一个缺口,到时候,这京城这朱碧国的一切,便都成了幽冥界的。
包括他!
人最痛苦的,莫过于当疯狂报复世界之后,发现原来不过是用自己的错误去伤害了最爱的人,而更痛苦的是,当他发现是自己错了,这错误却已停不下来,他只有继续向前。
木然向前!
“大人,您这是……”
他的手已放在大门门栓上,守门的护卫疑惑上前询问。他伸手,欲将那人推开。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国师!国师大人!”
方世平的手微顿,下一刻,他手掌一翻,原本欲推开的动作变成抓,他五指张开捏住京卫的脖子。
“哧——”
京卫的脖子断了,一股鲜血喷出,溅了旁边几人一身。
悠然见他行凶,知他故意撕破脸皮,当下也不犹豫,手打灵决朝方世平袭去。
方世平杀侍卫原本就是为了震慑悠然,让她知难而退,却没想到她不仅不退,还朝他飞扑而来。
他待她,因着林雨曦确实与别人有些不同,但也仅仅是不同而已,若她挡路,他一样会杀了她。
一旁的方玦看得清楚,他与方世平不同,就算他无法回头,他也不想她受到伤害,如果将来人界都变成冥尸的世界,只要他还有一口气,还有属于人的意识,他一样会拼命护着她。
所以,方玦毫不犹豫出手了,他挡住了朝方世平袭去的灵术。
“你!滚开!”悠然气得满脸通红!
方玦不仅没滚,他手中灵决打得飞快,悠然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他逼得后退几步。
方玦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是想让悠然退到一个安全的位置,不要被方世平迁怒。而悠然,她只看到方玦与方世平一起为恶。
她原本还因为他的下跪有些动容,原来不过是故意骗她罢了。可恶!
那边,方世平没了阻碍,他的手再次放在门栓上,其他守门的京卫都吓得退得远远的,方世平的实力可不是他们这些小虾米能抵挡的。
下一刻,一道凌冽的疾风朝他吹来。
方世平不得不再次缩回手,将朝他后背袭来的灵力挡掉,他回头,就见秦蹇站在身后。
“悠然姑娘说的时候,我本将信将疑,想不到竟然是真的。难怪这么久京中冥尸作案越来越猖獗,原来一切都是你主导的!”
方世平只是盯着他,眼神阴暗。
是他轻敌了,他不该将悠然留在府中,他原本想着,悠然不出现,清园的人不管真病假病,暂时都会将精力放在寻找悠然身上,这样城门口这里,他们就多了一丝胜算,可是他没想到,悠然会发现了他的秘密。
他忽然目光微缩,看向悠然。她发现了他的秘密之后还能平安出现在这里,那魂兽……
被逼到离他有一段距离的悠然,朝他看来,见他目光阴沉盯着自己,瞬间便猜到了他的心事。
她露齿一笑,道:“你在担心你的魂兽吗,哎呀,它好像很怕太阳,可是现在正是正午时分,太阳最毒辣的时候,我离开的时候,它全身正冒着青烟,皮肤都溃烂了,好凄惨!”
方世平咬牙,全身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他的魂兽,他的魂兽!没有了魂兽,他如何行事!
下一刻,他手中的灵力喷薄而出。
秦蹇在一旁,早就有所防备,方世平刚出手,他便出手去挡。
方世平此刻心焦于魂兽,他使出了十成灵力,秦蹇与他实力相差有一截,他只觉滔天的力量像是要将他撕裂一般,可是他不敢退,他身后除了悠然,还有一众护城的灵术师。
秦蹇全力挡去,可是他只挡住了七成灵力,剩下的三成朝身后的人们袭去。
方玦乘方世平朝国师府而去的瞬间,悄悄御去两成,才追随而去。只有一成的灵力将悠然等人狠狠摔了出去,除了头晕眼花一点皮外伤之外,并无大碍。
孟叔远远看见,立即掉头朝国师府追去。随后跟来的秦戈,看到自己的父亲气息恹恹,匆匆跑了过来。
“父亲!”他大喊着将秦蹇扶起来。
秦蹇大口吐着血,脸上却带着微笑。他颤抖着将拇指上的扳指取下,想要戴在秦戈手上,可是秦戈的手指颤抖得厉害,戴了几次也没戴上。
“父亲,你取它下来做什么?你会没事的,不会有事!”他全身冰冷,语无伦次。
秦蹇拍拍自己儿子的手,脸上一副骄傲之色,他口中喷薄而出的血止也止不住,片刻就染红了原本碧绿的扳指。
这扳指是秦家家主的象征,交给秦戈,他便可以放心的去了。
秦戈却如何也不愿接受,仿佛只要他不接受,父亲就不会死继续做秦家的家主,而他还是那个被父亲保护着的秦家继承人。
“战争……总是会有……牺牲。”秦蹇断断续续说完,将扳指放入秦戈手中紧紧握紧,头轻轻一偏,再没了呼吸。
悠然站在一旁,泪水不知何时打湿了衣襟。
“对不起。”她泣不成声。若她不去找他们,秦蹇也不会死。
秦戈抱起父亲的遗体,头也不回。
“战争总是会有牺牲。”
悠然泪眼朦胧,看着秦戈坚定的步伐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街口,她这才慢慢转移了视线,然后,她没有目标的视线忽然停了下来。
空荡荡的大街上走来一个女子,那女子披头散发,身穿一件又宽又肥的青灰色袍子。这样一个女子,原本并没什么引人注目的,关键是,她纤细的手中此时正握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那颗心脏还在跳动着,显然是刚刚从某人身上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