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道疾风吹来,这些原本就很虚弱的骷髅头顿时散开,半空中,它们移动着,拼命想要再次聚集。又一阵疾风吹过,黑烟消散,露出秦戈表情怔然的脸。
这一晚上,太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饶是他心理再强大,此时也有些脆弱。看着渐渐出现在眼中的纤弱身影,秦戈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在经历死亡之后,还能见到战友,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庆幸开心的?
他动了动嘴唇,喉头一阵干涩说不出话来,那女孩秋水般的眸子亮晶晶望着他。天,就这样亮了。
兰朵儿出来,先是握着粉拳,咬牙切齿朝秦戈捶了几下,大概是想起他后背的伤,她终于缩回手,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扑向悠然呜呜哭了。
“悠然,你还活着,真好啊!”
“我们都还活着。”悠然拍拍她,“别哭了,嗓子嘶哑又难听又吓人。”
兰朵儿又哭又笑捶了悠然两下。
“讨厌!我这是担心澜儿呢,还以为她与你在一起。”说着又呜呜哭开了。
“她与方玦一起,应该没事。”
“真的!”兰朵儿与秦戈同时问出口。
这一晚上,秦戈虽然从未提过,但内心的煎熬却是一刻也没有停歇过,他的妹妹,那个一直被娇宠的小公主,在这恐怖的夜里有没有人照顾,有没有人带她一起渡过死亡?
悠然认真点头。
“她原本跟我在一起,之后我将她交给方玦了。”
方玦年纪虽轻,却已是高级灵术师,秦澜与他在一块,秦戈和兰朵儿紧绷的心都微微松了些。
晨光起,虽然朦朦胧胧,但众人还是看清了这困了他们一夜的地方。视线之内,全是骨头搭成的房子和祭台,只是此刻,这些死物都静默着,虽然依旧阴森恐怖,却没了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再远处,黑雾弥漫什么都看不见。
他们不敢随意闯入黑雾,只是沿着视线可见的那条街往前走去。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走出了这片恐怖之地,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广场上。广场上已零零星星站了几个人。
秦澜赤着双脚站在一块兽皮上,旁边站着方玦,不远处是墨堇呈,他全身衣服被撕成破布,眼中全身红血丝,然后是慕容瑾、君无琊和澹台冼三人,这三人已不复前几日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样,都不同程度受了伤,面上愁眉苦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还有萧如墨、鹤宁羽,以及其他几位长老,所有人都头发凌乱,破衣烂衫、形容憔悴。
见到悠然他们一行走来,秦澜顿时喜极而泣。
“哥!”她顾不得赤着脚,几步跳了过去,发现秦戈受伤不轻,又呜呜哭起来。至此,秦戈沉沉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聚在一起的众人,都有一种劫后重生的亲切,相互问候着。慕容瑾一脸关切,问了悠然的情况,悠然认真回答了他。
君无琊的视线却一直盯着宝儿,不知是不是幻觉,不过过了一晚,他怎么感觉宝儿的身形又长大了些。
太阳终于照了下来,那些被黑雾笼罩的地方始终没有化开,陆续有人走向广场,大家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两个时辰之后,再没人来,广场上聚了三十几个人。
“不能再等了,太阳照射不了多久,我们最好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出口。”墨堇呈提议。
大家心里都有些戚戚然,来时一百三十几人,兴致高昂,以为只是来历练的,各家族争先恐后将极有潜力的弟子都送来了,谁知是来送死的,为这黑暗的古堡添砖加瓦。
没有人敢单独走,大家都紧挨在一块,顺着有太阳的地方走去。四周一片死寂,除了死气还是死气,没有人愿意在这里多呆,可是大家走得小心翼翼,他们中的大部分都不同程度受了伤,如果再遇上什么危险,所有人都得夭折在这里。
终于,他们走到了尽头,那里有一个水纹结界,能听到水浪在结界外。众人面面相觑这该怎么出去?莫非就这样困在这里吗?
有人不甘上前,伸手拍向结界外,他的手立刻穿透结界,吓得他急忙缩回。
“我碰到水了!”他兴奋大喊,“可以出去了。”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希望的笑容。
瘦月湖边,孟叔与皇帝在此坐了一天一夜,看着太阳再一次升起,移向头顶,孟叔再也无法静心打坐,他睁开眼睛忧虑的看着湖面。这么久没有一点消息,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正想起身,一旁同样打坐的皇帝闭着眼睛突然开口。
“阁下如此急躁,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阁下心可真宽,别忘了,他们可都是你的子民,朱碧国未来的栋梁。”
“是朕赐给了他们这次机会,他们当然要好好珍惜。朕相信,只要阁下不动,他们就什么事也没有。”
孟叔无奈,只能坐下。
正午的太阳一点点西斜,眼看傍晚就要来临。孟叔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他开始后悔,不该让悠然去的。这下面怕是藏着什么大秘密,这些人不会一去不返了?
他骤然起身,抬步就走。
下一刻,虚空中忽然出现几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皇帝缓缓睁开眼睛。
“怎么安奈不住了?这么匆匆忙忙想要做什么去?”
孟叔的忍耐性终于耗尽,他怒目圆睁,一股肃杀之气倾泻而出。
“不可理喻!”
“蹬蹬蹬!”挡在他身前的几人顿时后退几步,一个个呼吸紊乱面如菜色。
“阁下可是要滥杀无辜?”
皇帝站了起来,走到他身前,面上无所畏惧。
“这里所有人的命加起来,不及我家小姐万分之一,滥杀无辜又如何?只能怪你昏庸无能!”
“你!”皇帝气得不轻,却又无可奈何,从他登基到现在,就没人敢在面前如此放肆!
“父皇、前辈,您二人稍安,不如让儿臣去看看。”
墨玉痕听闻二人争吵,急忙进来阻止,悠然与其他人去了这么久没回来,他心中也觉不妙。
皇帝怒哼一声。
“准了,你速速去看看湖底到底有什么古怪,好将那些藏在后面装神弄鬼的无耻之辈统统抓到!”
墨玉痕领命去了,孟叔懒得理会他的言语,径自坐了回去。
结界外,所有的玉船还停在那里,没有人再去多打量那个骇人的怪兽一眼,纷纷念着避水诀爬上玉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