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看……要不要传二小姐来?”李妈妈小心翼翼问。
“她?”大夫人淡淡一笑,拈了颗樱桃吃了,才缓缓开口,“你可是我身边跟了几十年的老人了,嗯?”
李妈妈顿时面带惭愧,低下头不敢再语。
听雨阁一切依旧,十年过去,除了当年的屋子变得陈旧,当年的小树长成了大树,其他的到没太多变化。
只有院子中齐腰高的野草显示着这里已经许久没人来过了。
悠然眼眶微湿,想起自己就是在这里从一个幼小婴儿一点点被林雨曦抚养长大的,这个院子留着太多美好的回忆。
不过,如今都被野草填满了。
听雨阁门口,一个小丫鬟探头探脑。
“二小姐,大夫人命你即刻到锦欣苑见她。”
雁儿心中一咯噔。
“小姐,大夫人是不是因为花的事,要教训你呢?”
悠然摇摇头,依大夫人的城府应该不会这么快,且先去再说吧。
澜汀阁,萧融正在闹着。
“媳妇呢?本少爷要媳妇?”
一群丫鬟婆子不断的劝着,眼见劝不住的时候,走廊那头悠然的身影晃晃悠悠出现了。
一个眼尖的丫鬟在表三少爷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表三少爷眼睛一亮,起身朝悠然那边奔去。
“媳妇,悠然媳妇,你来啦!”
悠然站住,看着朝自己奔来的少年,有些茫然,不过很快,她便明白过来,大夫人让她拜见是假,见此人才是真。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萧府的那个疯子萧融,望着朝自己奔来的萧融,十年前不过十岁,总是睁着一双大得不可思议的眼睛,嘴角永远有涎水不断流出,时常做出一些让人感觉匪夷所思的事情。
十年过去,眼前的男人依然睁着一双不可思议的大眼睛,半天不见眨一下。那神情好像在吃力的瞪着别人,又好像谁都没看到。身上崭新的丝绸衣服被揉得皱巴巴的,细长的脸。唯一值得人欣慰的是,唇角干干净净,没有涎水的痕迹。
萧融跑过去,如小丫鬟教的一般扑上去就要将悠然抱在怀里。当他向前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碰不到悠然。
悠然早在他扑上来的时候就设了结界。
他睁圆眼睛仔细看了又看,再次抬手往前。前面明明什么也没有,却有硬物挡着他无法碰到悠然。
他瞪圆眼睛看着悠然。
“你是人是鬼?”
悠然不语,只等他无趣了自行离去。
萧融似是自语,又似是对悠然说道:“如果是人,为什么看得到摸不着?如果是鬼,你站在太阳下为什么没有魂飞魄散?”
他脸上显现出疑惑之色,片刻之后,他忽然恍然的一拍脑袋,随即往后退出一段距离,然后张开双臂疾步朝悠然奔来。
“嘭!”萧融撞在结界上,蹬蹬蹬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额头上鼓起一个青紫大包。
“假的,都是假的。嘿嘿嘿……”他自言自语说着,发出一阵傻笑,可随即他忽然大哭起来。
“疼,好疼!哇呜哇呜……”他一边大哭一边如小孩般坐在地上蹬腿。
悠然听着,只觉得有些头疼,正想着该如何应对,却见萧融忽然跳起来几步上前疯狂的拍打着结界。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我不要你做媳妇!呜哇呜哇……”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悦耳的声音传来。悠然看去,却见宝儿不知何时跑到假山旁边摘了片不知名的叶子,吹出了小鸟的叫声。
萧融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了,他渐渐止住了哭,涂满泪水和鼻涕的脸上带着好奇,他一边打着嗝一边朝宝儿跑去。
“小鸟!嗝——,我的!我的!嗝——”萧融跑过去,不由分说,一把抢过宝儿手中的叶子。
宝儿微怔片刻,不以为意重新摘了一片吹起来。
萧融一边打着嗝,一边抬起衣袖胡乱揩了一下流到嘴边的鼻涕,鼻涕没有揩尽粘到脸颊上,他却毫无知觉只顾学着宝儿将叶子放入口中吹,却什么声音也没有。
“假的,都是假的。嘿嘿嘿……”他再次自言自语发出一阵傻笑。很快,宝儿吹出的鸟叫声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顿时急躁的将叶子扔掉,又从宝儿口中将叶子抢过去。
依然没有声音。萧融拿着叶子瞪着眼睛研究了片刻,然后将叶子放入口中,沿着边挨个吹了一遍,除了“噗噗”的声音外,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气鼓鼓的拿着叶子瞪了又瞪,突然往嘴里一塞,泄恨似的用劲嚼了起来。
“呵呵……”宝儿冲他傻傻一笑。“饿了?”他抬手拿出一块芙蓉糕递给萧融。
萧融瞪着大圆眼睛细细看了几秒,忽然也嘿嘿笑了起来。他就着宝儿的手将芙蓉糕吃了下去,顿时脸上的颜料又丰富了些,除了泪痕和风干后贴在脸上的鼻涕,被叶汁染绿的嘴角上沾满了芙蓉糕的碎屑。
这副尊容,配着那被揉得邹巴巴的衣服,就连想上前阻止的小丫鬟都嫌弃的后退了几步。
“媳妇!”萧融嘿嘿的笑着。
“宝儿!”宝儿也嘿嘿傻笑。
“宝儿媳妇!”萧融一把将宝儿紧紧抱住。干掉的鼻涕和满嘴的芙蓉糕擦得宝儿满身都是。
宝儿丝毫不觉,也呵呵笑着回抱着萧融。
一群丫鬟婆子齐齐变色。
悠然也石化当场。
锦欣苑门口,雁儿有些忐忑,刚刚为了摆脱那个疯子花了不少时间,不知大夫人会不会怪罪她们。
等了许久雁儿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悠然表情有些古怪,似嘲讽又似不在意。
“放心吧,她现在没心情见我们。”
大夫人听到消息的时候,面上一派平静,只是握杯子的手微微抖了抖。
“母亲,快将这个低贱的庶女绑了打一顿,她竟敢欺负一个疯子!”洛劲松起身狠狠说道。
大夫人面色一沉,冷冷瞪了他一眼。
“你是什么身份,怎可和她计较?”
洛劲松不服,一跺脚道:“母亲就任由她在府里作威作福罢!”
“六弟不急!”一旁悠闲喝茶的女子开口,她正是刚刚站在窗边看着悠然背影离去的女子洛悠婷。
“她不过是个庶女,总逃不出母亲的手掌心,不怕她闹,就怕她不闹,闹起来母亲才好出手,若母亲随随便便就动她,岂不是要落下个不慈的名声。”
大夫人赞赏的看了洛悠婷一眼,这个女儿平日不显山不露水,但却事事心中有数,进退得当最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