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首先停留在腹部。
从最上面的胃、肝胆脾胰开始,一直到最下面的大肠,整个腹部没有任何病变。
没有腹部病变,那腹膜刺激征哪来的呢?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但是看病需要万分谨慎,王磊没有马上下结论,而是在全身继续透视搜索。
随即他就暗暗庆幸自己的谨慎——看到间脑时,一个非常微小的肿瘤出现在眼前。
这颗肿瘤形状规则,表面光滑,有包膜,看起来比较顺眼,典型的良性肿瘤特征。
诊断明确了:间脑肿瘤导致的腹型癫痫。
不过这个病例很坑医生,陷阱重重。
第一,间脑长了肿瘤,居然没有间脑综合征。
第二,腹膜刺激征明显,居然没有腹部病变。
第三,不能一元论解释,必须二元论。
第四,暂时还没有第四,但王磊看着这个顺眼的、极其微小的肿瘤,就预感到会有。
弄不好还有第五个陷阱。
王磊收回目光,对金阿姨安慰道:“金阿姨,你别担心,你的病可以治。”
金阿姨毫无兴奋感,懒洋洋道:“是吗?”
倒是她女儿激动起来:“真的吗?太好了!”
她女婿问道:“那究竟是什么病?”
现在还没做相应检查,按理说没法确诊,王磊答道:“需要做检查才能确定,我们也要再讨论一下。”
“哦。”女儿女婿也没了精神。
12年了,辗转多家医院,这种安慰性质的话他们听得耳朵起茧,早就被脱敏了。
如果是某个知名大主任,或许还有那么一点期待。
但稚嫩的小韩医生带来的、跟她差不多稚嫩的小王医生……
呵呵,这俩小医生态度倒是真好。
王磊带着韩蕊来到示教室,这里最清净,适合教学。
不过她跟苏新月、云想容、秦沛不一样,只是潜在门徒,没有系统的协助理解,教起来事倍功半,王磊懒得费那功夫。
“韩蕊,你知道间脑综合征吗?”
“知道,可它不是应会知识点,”韩蕊心虚地眨巴着眼睛:“我忘了。”
“回去看看。上次跟你说的三种可能性,有没有研究过?”
“有有有,”韩蕊表功似的叫道:“我昨天晚上回宿舍就把书翻出来了,全都复习过。”
这妹子倒是挺用功的,王磊赞许地点点头,又问道:“可能引起腹膜刺激征的原因了解吗?”
“了解!”
说到这个,韩蕊顿时就来劲了。
腹膜刺激征,基础中的基础,应知应会。
别的实习生可能不一定掌握多好,我韩蕊能不知道?
她当即巴拉巴拉地说了一通,王磊听完后说了一句:“不全面。”
“啊?”韩蕊傻眼。
我都背熟了,这还不全面?
“回去找找资料。另外,颅内肿瘤也复习一下。”
“嗯。咦,间脑、腹型癫痫、颅内肿瘤,王老师您觉得是颅内病变?”
“我可没这么说。总之,明天主任查到你的话,就按照我上次教你的回答。”
王磊站起身来:“如果一次脑电图未见异常,可以做动态脑电图。”
“还要做动态?嘿嘿嘿,我懂啦,”韩蕊抓住王磊的衣服,蠢萌蠢萌地仰着小脑袋,冲他得意地笑:“肯定就是颅内病变,对不对?”
这妹子倒是比大徒弟机敏,不过比蠢萌的话,显然是那货更可爱。
王磊拍拍她的脑袋:“就你聪明。走了。”
“老师我送你。”
韩蕊殷勤地送到电梯口,使劲挥手告别。
王磊出了电梯,直奔水清影所在病房。
这家人太实在了,最近看过的病人中,只有他们给的衷心感谢最多。
水清影正坐在床上玩手机。
她入院时虽然病情严重,但毕竟病因只是阑尾穿孔,又是年轻人,手术成功后,恢复得很快。
看到王磊,不光是她的爸妈,她自己也扎扎实实地贡献了好几个感谢,还亲手拿起床头一盒巧克力送给王磊。
王磊摇手道:“不用了。”
谁知水清影奶奶撕开巧克力盒子,水清影妈妈拉开王磊口袋,婆媳俩密切合作,将小包装的二十几颗巧克力倒进王磊口袋里。
“铛!”
“王磊获得病人衷心感谢,增加26次训练机会。”
还真是按颗算的,王磊盘点一下,这一趟弄到35次训练机会,真是难得的大收获。
王磊心满意足地告辞,又去看孙爱红。
奇怪的是,明明她老公和儿子非常紧张她,王磊进去时,却看见她一个人躺在床上。
王磊给她检查了一下,发现没什么大问题,遗憾地问道:“你家属呢?”
可惜了,这家也是实在人,本来还以为能收获几个感谢的。
“说是出去有点事,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孙爱红大病未愈,浑身难受,却被莫名其妙地丢在这里,心里也有点小怨气。
“来了来了。”
憨小伙如一堵墙般撞入屋内,看见王磊,立马绽放开由衷的笑容:“王医生,您来啦。”
他爸从儿子跟墙壁间的空隙中挤进来,搓着手道:“王医生您又来看她,真是,真是太感谢了。”
憨儿子马上跟着说道:“是啊是啊,太感谢了。”
王磊笑逐颜开:“应该的应该的。”
孙爱红在床上指挥老公:“给王医生削个苹果。”
“不用了,你们只要多说声谢谢,我比什么都高兴。”
“哎呀,一个苹果算什么。”
王磊目光扫过床头柜:“那就来几个樱桃番茄吧。”
几分钟后,王磊嘴里吃着樱桃番茄,兜里揣了一大捧,乐滋滋地离开。
又混到了三十多次。
加上每天例行的50次,现在再次积累了117次训练机会。
再加上保留的两次神级固化机会,安全感足足的。
“大风吹,大风吹,吹来那训练,那机会。”
王磊哼着只有自己能懂的小曲,快乐地行走在病房和门诊之间的景观道上。
咦,人工湖边的亭子里,怎么摆了颗猪头?
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搞三牲祭祀?
王磊好奇地走近几步,猪头忽然动了一下。
王磊吃了一惊,好在天天跟阎王爷斗法,不怕鬼,一惊之后,王磊小心翼翼地走近细看。
哪里是什么猪头,分明是一个人,被打成了猪头。
这家伙颓废地坐在地上,把头搁在亭中长椅上一动不动,看起来真像一颗猪头。
如果是黑头发,王磊准保不会认错,但这货头发是白的,远远看去,还真难以分辨。
等等,白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