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兰亭这才终于明白了冯恪之的意图。
她和转脸朝向了自己的这个年轻男人四目相对着,脑子一片空白,一时失了反应,片刻后,才回过了神。
她再次看了一眼饭店大门的方向,面颊上的血色,慢慢地褪了下去。
冯恪之盯着她,唇角略带恶意似地勾了一勾,又重复了一遍:“孟小姐,没听懂吗?”
“要是不愿意,现在说一声,还来得及。”
孟兰亭沉默着。
“那就给我下来!”
冯恪之自己下了车,“砰”地一声,关了车门。
或是力道过大,孟兰亭感到车身也随之微微晃悠了一下。
饭店前那个从前曾替他擦过皮鞋的门童看见,认出是冯恪之,急忙撑开雨伞跑了过来,将伞打在了他的头上,自己在外淋着,笑得殷勤无比。
“冯公子,好久没见你来了!今晚这是什么风,总算把您给吹来了!您快进来,免得淋雨了。车我给您停好!”
冯恪之拿过了他手里的伞,另手从兜里摸出一张充作小费的钞票,递了过去:“顶楼。”
门童的眼角风早就瞥见了车的后排里坐着的另一个人。
虽然因为雨雾隔着玻璃,看不清楚,但影影绰绰,能辨出车里是个年轻女子的轮廓,怎会不明白?也不多看,只欢喜地接过小费,点头哈腰:“马上,冯公子您直接上去就行。”说完转身,冒雨一溜烟地冲了回去,身影消失在了大门里。
孟兰亭看见冯恪之打着伞站在车门外,等着自己,慢慢地抬起手,搭在门把上,开车门。
手竟软得仿佛成了豆腐,连车门都打不开了。
他就那样站在外头,冷眼看着,也不动。
孟兰亭咬牙,一个用力,车门终于被打开了。
她弯腰,才下了车,“呼”的一下,一件外套蒙头蒙脑地罩到了头上,一下将她大半张脸遮住了。
还没反应过来,感到一侧肩膀微微一沉,一只手臂压了上来。
冯恪之一手揽住她肩,将雨伞压得很低,挡住她半边身子,半拥半推,将她人带进了饭店的大门。
门童已经取了钥匙飞奔回来,瞥见冯恪之拥着那个女伴走了进来。
那女伴的头脸依然被雨伞斜斜挡了,但能从她被雨水沾湿后紧贴在身上的粉色裙裾和一段引人遐想的纤腿线条推断,应当是个年轻的小姐。
自然,也看得出来,冯恪之似乎不愿让人瞧见女伴的脸。
在这种地方做门脸事的,哪个又不是人精,目不斜视地将钥匙递到了冯恪之的手上,报了房号,赶紧又奔去开了电梯的门,等冯恪之拥着身边女伴进去了,电梯上升,这才仰头,盯着看了一会儿,心里好奇不已。
进了电梯,冯恪之就松开了孟兰亭的肩膀,收了伞,随手将伞搁靠在了电梯的角落里。
空间狭仄,气氛沉闷,耳边只有脚下电梯链轮工作中发出的单调的噪声。
他没有看身边的孟兰亭,视线落在电梯的门上。
孟兰亭也没有看他。微微低着头,目光盯着伞面上的一道道雨水沿着伞尖飞快地汇聚,流到了电梯的柚木地板上,又淌到了边上那个男人的脚边。
脚下轻轻顿了一下,耳畔噪声停止,到了。
电梯门被他拉开。
那只脚也抬了起来,一下踏破了地板上积聚出来的那滩水迹,撇下她,走了出去。
孟兰亭慢慢地跟了出去,跟到一个房间的门前,看着他用钥匙打开房门,推开,随即站在门口,转头看着她。
孟兰亭手里紧紧地攥着他刚才用来遮挡自己头脸的外套,脸色微微苍白,停住了脚步。
在他的目光逼视之下,片刻后,拖着重如千钧的脚步,她终于慢慢地走了进去。
他跟了进来,门在身后关了。
孟兰亭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突然转身,抬手伸向门把,就要开门落荒而逃时,“咔嗒”一声,另手从旁伸了过来,一下将门关死,反锁住了。
走廊里的光线,被彻底地挡在了外头。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挡得密密实实,眼前几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孟兰亭陷入黑暗。她立在了门旁,无法动弹,只能极力睁大眼睛,片刻后,循着耳畔那阵仿佛渐渐变重的呼吸之声,终于勉强看到了自己近旁的安格模模糊糊的人的轮廓。
“冯恪之……我不来了……让我走……”
她转过脸,向着他,颤声说道。
“迟了!”
黑暗中,伴着一道仿佛发自耳畔的低低的声音,孟兰亭已被压在了门边的墙上。
她来不及有任何的反应,感到腰肢一紧,胸前一重,年轻男人一只坚硬的手臂就箍住了她的腰,身体随之压了上来。
接着,她的面颊,落下了一双仿佛还带着雨水湿气的薄凉的唇。
孟兰亭的身体僵了。
双唇在她的脸颊上胡乱地亲了片刻,渐渐热了起来,又蹭了蹭她依旧冰冷的小巧鼻尖,带了几分亲昵。
接着,就印在了她的唇瓣之上。
起先还只是试探般地轻轻碰触,很快,他张嘴,含住了她。
孟兰亭的脑子,一下轰的爆炸了。
衣服从她指间掉落,掉在了脚下。
他的身上,起先带了些外头雨水的凉湿之气,很快,体温就急剧地升高,变得滚烫,仿佛火炉子,隔着衣物,熨烫着她依旧微凉的肌肤。
孟兰亭被亲得无法顺畅呼吸,头晕脑胀,直到胸口一凉,感到他的脸仿佛整张压了上来,随之,炽热鼻息和粗重呼吸就一阵阵地扑在了孟兰亭的肌肤之上。
她打了个寒战,一下清醒了过来,不敢叫,抬起两只已然无力的胳膊,想要推开他的脸。
他非但不放,反而压得更紧,又张开了嘴。
“不要——”
孟兰亭失声,双手下意识地胡乱抓,慌乱中仿佛拽住了他的头发,一扯,听他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之声,终于将那张脸推开了。
他停了下来,但抱着她身子的那一双手臂,却依旧没有松开。
幽暗的被夜所森严统治了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彼此交错的喘息之声。
“冯恪之……”
就在孟兰亭颤声叫他名字之时,突然,“啪”的轻微一声,悬于客厅中间的那盏巨大的水晶灯,骤然亮了,光芒大作。
房间里的一切,人,和人的心,也再无可遁形之处了。
冯恪之一手按压在墙壁的电灯开关上,另手依旧钳着她的腰肢,低着头。
猝然之间,两人就四目相对了。
他目光幽暗,眼底有狂纵般的兴奋的光芒在闪烁。
她煞白了一张脸,两点微张的唇瓣,却因了方才的蹂,躏,娇艳得仿佛一朵滴血的法兰西玫瑰,双眸更是睁得滚圆,仿佛还没能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驱走了黑暗的耀灿的光,茫茫然地仰望着和自己的面孔不过近在咫尺的这张年轻男人的英俊而邪恶的脸孔。
冯恪之立刻就挪开了目光,不再和她对视,扫了眼她因了方才的纠缠而变得衣衫不整,胸肩半露的凌乱模样,眼神变得愈发幽暗了。忽然一下就将她抱了起来,轻而易举,快步地穿过了套房的客厅,一脚踢开卧室的门,将她投在了那张铺了雪白床单的床上,自己也顺势,单膝跪在了床沿之上,双眼紧紧地盯着被抛在了床上的她,开始解扣脱衣。
除去衣物羁绊的年轻男人的身体是修长而强健的,犹如贝尔维德尔的阿波罗,皮肤光滑而紧绷,块垒分明的腹肌之下,隐藏着的力量,仿佛就要喷薄而出。
孟兰亭几乎不敢睁眼去看他,连滚带爬,一下从床上掉了下去,扑在了床边铺着的那张厚厚的美丽的波斯地毯上,又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要起身逃出去,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孟兰亭,男人会有多坏,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别的我不需要,我就要你的人。”
“不是很感激我,要报答吗?”
“你就是这样报答的?”
仿佛被施了什么定身法一样。
孟兰亭双腿膝窝一软,跪坐在身下那张柔软的地毯里,无法动弹,看着他迈步,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弯腰将自己抱了起来,放在了枕上。
……
他起先还是亲吻自己,像刚才在门后一样,但很快,孟兰亭就感到他的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烧,皮肤越来越烫,很快,动作也变得急躁了起来。
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气力,也无法抗拒,任他摆弄自己。
来自身体最隐秘处的那种陌生的不适之感越来越显,她咬紧牙关,不发出半点的声音,但那具正在男人掌控下的身子,却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控制不住,如弓弦般崩了起来,在男人的身下,犹如一只失去了巢和羽毛庇护的娇弱雏鸟,微微地颤抖着。
“给我睁眼!”
“看着我!”
一声命令,忽在耳畔响了起来。
声音是绷紧的,暗哑的,甚至仿佛正在极力忍着什么痛楚似的。
被他从地毯上再次抱起来,脱了裙子放在枕上之后,她就闭着眼睛,一直没有睁开过。
得不到回应,冯恪之抬手,动作粗暴,一下就将枕上人的那张侧了过去的娇面强行扳了过来,忽却看见她的眼角,隐隐若有水光。
水光闪烁,并不见泪珠儿下,却是湿嗒嗒的,沾了睫毛。
冯恪之一下停住了,手指松了力道,看着她,脸慢慢地下沉,最后,压在了她散在肩侧枕畔的一片秀发里。
静默片刻之后,他翻了个身,离开了她,背朝里地趴在枕上。
“滚!”
从他的齿缝里,低低地挤出了一个字。
孟兰亭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转过脸,望着枕畔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
他仿佛睡了过去,一动不动,后背泛了一层汗光。
凝眸了许久,她闭了闭目,又睁眸,朝他伸出一只软软的胳膊,搭在了男人的肩膀之上。
感到他背部一僵,她整个人朝他靠了过去,从后,抱住了他的整片热汗淋淋的后背。
“我愿意的。刚才没哭,只是疼的。你轻些就好。”
柔软的唇,贴在了他的耳畔,低低地这么说道。
冯恪之转回脸,对上了她望着自己的目光。
她漂亮的唇角,微微地翘了一下,脸朝他凑了过来,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嘴角。
冯恪之望着她,眼角充血,慢慢地泛红,猛地一个翻身,将她扑在了自己的身下。
……
次日清早,五点多,冯恪之醒来,人的意识,仿佛还停留在了昨夜的记忆里。
他闭着眼睛,手就下意识地往身边摸,却摸了个空。
那只手顿了一下。
他一下睁开眼睛。
一盏床头灯亮着,发出一圈柔和的灯光,静静地照着卧室。
枕畔已经不见了人。
冯恪之猛地坐了起来,环顾了一圈。
卧室里空荡荡的。
他从床上一跃而下,赤着脚就奔到光线还昏暗的客厅,打开灯。
那里也空无一人。
冯恪之在原地定了片刻,皱了皱眉,转身回到卧室,正在匆匆套着自己的衣服,视线被床头柜上压在灯座下的一张便笺给吸引了。
他疾步走去,拿了起来,扫了眼上面的留字,目光蓦然一暗,脸色迅速变得阴沉了下去,将手里的纸揉成一团,丢在脚下,几下穿好衣物,转身就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