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相立刻抱着右梧跃上临近的枝头,树枝一颤,他们看到下面方才自己踩过的地面上已经扎了无数支短箭。
千万支利箭同时破空发出“嗖嗖”响声,离相自然敏锐捕捉到了这些声音,迅速从一处树枝跃到了另一处。
就在这时,他发现了情况不对,倒不是因为暗箭如何,这些对他来说不过笨拙的小伎俩,根本近不得他身,棘手的事情是上方,方才在地面时不觉得,此刻站在树顶才发现自己上方不远的地方有妖气流动。
非常浅淡近乎于透明的一道结界屏障正发出噼啪声响合上最后一丝缝隙,因为方才雪影兽的攻击也因为这种浅淡的紫色妖气和天空的颜色很好地融为了一体,所以离相直到现在才发觉。
他心下一凛,敌人显然是经过了缜密计划的,方才的雪影兽进攻只不过是要拖延时间制造结界罢了,当然,对方还十分成功地让自己破了戒,污染了妖力,这一切加在一起,是一个计划完整的阴谋,敌人这次是不惜代价要制伏自己了。
离相腾空而起,指尖触上了头顶的结界屏障,触上的一瞬间,手掌就一阵酥麻。这结界当然不是不可破解,他却没有时间,结了三层的防御结界,要破解它需要消耗相当妖力不说,他此刻也没有余暇。
又是一阵箭雨袭来,离相躲开的同时往四下里看,居高临下就看到无数金属盾牌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以他和右梧所在之处为中心,围了密密麻麻一圈人,黑色皮甲白色披风,闪耀的银色盾牌,尾羽为金赤色的箭,这是泽陆国的军队,很显然,这次行动是司岚律所策划的,而目标,自然是右梧,以及保护右梧的自己。
如果用驯兽师和妖兽攻击,只要法阵使用得当,从结界外可以穿透结界直接攻击自己,这样方圆百丈的结界就会给他们提供最好的保护,自己处于劣势将十分被动,他们几乎可以将损失降到最低。
但事实并非如此,那些披甲的士兵,他们全部埋伏在结界圈内,严阵以待。
使用处于绝对劣势的人类士兵来对付自己,这意图就很明显了,这些人,怕都是被送出来献祭的羔羊罢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为之效命的皇子已经将他们当做棋子一样舍去了。
这种作战方式,很显然是利用这结界圈内数以千计的人命逼迫离相出手伤人,将他的妖力进一步污染。
先是让离相错手害了被伪装成雪影兽的人类,使他没有了对人类出手的顾忌,再派出大量人类士兵来围攻,逼迫他对毫无还击之力的人痛下杀手,离相猜想到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还会有下一步,驯兽师登场,将身染黑色妖力的自己制伏或者杀害。
从自己白泽的这一身份来看,离相推测敌人的目的是将自己活捉。
那么目的不言自明——天命之书。
司岚律的目的不止是右梧,还有天命之书,他大概也同世间的庸人一样,觉得只要抢到了天命之书就可以改变运势一统天下。
呵,真是讽刺,离相对如此命运实在苦笑无力,如今的大陆几国之中,唯一一个有皇储未登基即位且即将即位的,只有泽陆罢了。
再过虽多不过四五天,当宿命星升到天顶的时候一切就即将明了,而几乎毫无悬念即将成为主人的人此刻却在费尽心力谋害和污染未来将属于他为他带来强大运势的白泽。
真真讽刺。
如果一定要这样安排命运,倒不如自己在那一刻到来之前先死了的好,这是离相的真实想法,也是他所知道自己无法逃离的宿命,如果不出意外,几天之后天命书上将会出现司岚律的名字,而他将不受自己控制地去到他面前,向他行礼,表示臣服,并在他有生之年服从于他。
自己的帝王竟然是千方百计要谋害右梧这个亲生哥哥的司岚律,这样的事情太过残酷,离相始终不敢去想,却也明白知道,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他只是在熬时间罢了。
再一波箭雨袭来的时候,离相绵长地叹了一口气,一手紧紧揽右梧在怀,另一手则掀起一阵狂风利刃,向着攻击自己的伏兵处袭击而去。
下方一片人仰马翻,离相这一手看着重,实际并未动杀机,他只是希望试着将下面的众人催眠放倒,但事实果然容不得半分侥幸,司岚律做好了一切准备,要逼着他屠杀兵卒。
那些黑色的披甲上皆涂了药水,皮夹内侧皆贴了符咒,用意阻挡幻术,除非真正攻击,他们不会受到任何蛊惑而失去战斗能力,将一直朝着离相这个目标发动攻击,直到身边带着的仿佛用之不竭的箭矢一根不剩,他们还会拔刀向前,继续发功攻击。
既然已经没有退路了,就这样吧。
离相又叹了口气,对右梧说:“在我叫你之前,先闭上眼睛。”
右梧不肯,离相只用手在他面前一遮,再拿开时,右梧却发现自己的视野里朦胧一片,像是被一层白纱遮住,什么都看不见了。
而此时,离相的右手伸开,妖力从他身体的各处像手臂的方向移动,渐渐聚集在掌心的位置,让本就玉雕一般的素手渐渐莹亮透明起来。
妖脉就像是血脉一样,分布于身体各处,此时也像是血脉一样聚集,不过不同于血脉的红色,离相的妖气显现白色,那些枝枝杈杈的妖脉在他皮肤下自然也是莹莹白色,越来越亮。
离相的五指张开,待着妖力渐渐集中完毕后慢慢向上蜷起了手指。
只见光芒之中,几股明显的支流向着每一根手指流去,从根部向上,渐渐将手指尖染得白色耀目。
在最尖端甚至有一个豆大两点,就像是白昼里太阳最明耀的那一刻一般,让人无法直视。
在这五指之间,渐渐生出风来。
与离相素来用的风刃相比,这风给人的感觉是弱小而低柔的,仿佛只是春天里第一抹为寒冬带去温暖的气流,安安静静毫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