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中村一条条潮湿的巷道中走出来,李小柔心头沉甸甸的。大文学
站在敞亮的公路立交桥上,观望着城市的摩天大楼发呆,这时尚妆容的背后居然还有大片不规则的城中村,而这些栖身在出租屋的人们,又何止一个方诗雨?他们憧憬的不是希望和梦想,而是最本能的生存需求,在那种低劣的环境中,还得为交不起房租而提心吊胆。
都说深圳遍地是黄金,可这黄金在哪里?李小柔茫然了。
漫漫求职路,她已深切体会到了一个异乡人的艰难,即使找到一份文职工作,要是不包吃住,那点工资也无法达到这里的高消费,房租费、吃饭钱、交通费、电话费、日用品等,加起来是很大笔开销。
在回城中村的路上,李小柔闻到坛子鸡浓浓的香味,她顺便买了只,心想方诗雨说要做饭给她接风,总不能只带着张嘴白吃白喝,让方诗雨破费真有点于心不忍,又在街边走鬼那里买了些水果提上。大文学
上楼梯时,行李箱不好拉着走,只好提着箱子爬楼梯,手里又提着很重的水果,折腾好久才到了四楼,站在门口都能闻到里面的菜香,还有菜倒进锅时的滋滋声,李小柔在铁门上敲了几下,怕方诗雨在厨房听不见,遂放开嗓门喊起来,“诗雨、诗雨……”
“来罗!”方诗雨的声音传出来,接着听到煤汽灶关火的声音。
围着围裙的方诗雨跑出来,俨然家庭煮妇的贤慧模样,头发高高束在脑后,伸手在印有金龙鱼字样的围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铁门,笑嘻嘻地招呼着,“来啦!”
“嗯。大文学”李小柔把手中的水果和坛子鸡递过去,“给,这水果拿给阿姨吃。”
“买这么多呀!”方诗雨接过去,指着另一袋问,“这是什么?怎么还是滚烫的?”
“坛子鸡。”李小柔一边脱鞋一说:“就在路边买的,闻着挺香,不知味道如何?”
“应该可以。”方诗雨咽了咽口水,这样的奢侈品八年都没吃过了,小小年纪不仅得撑起家的重担,还得省吃俭用给妈妈凑药费,小学没念完就休学在家,工厂不收童工,她就领回家来加工,现在也想找份稳定的工作来做,可妈妈经常会有突发状况,没办法,她只能选择灵活自由的工作,晚上会去路边摆地摊。
方诗雨做了几个家常菜,一个客家酿豆腐,一个泡菜炒魔芋,一个醋溜大白菜,还有一个凉拌海带丝,看得出来,这个家已拮据到何种程度,几样都是最便宜的菜,唯有酿豆腐里那点肉馅值钱。
诗雨妈妈已被香味吸引过来,这样的家常便饭恐怕要逢年过节才有得吃,平时就是炒点米粉就打发过去,诗雨怕妈妈的举动吓坏小柔,她已有所防备,端出早就备好的碗,里面盛了饭和菜,还有一把小铁勺,“妈妈,先吃这个,吃完诗雨再给你装。”
平常诗雨也是这样装给妈妈吃的,但那不一样,留在桌上的绝对是残羹,她会把最好的都装给妈妈,今天不一样,有客人在,当然桌上的就比较丰盛些,可方素素不干了,她不要这碗里的了,非要坐到桌上去。
“诗雨,让阿姨跟我们一块吃。”李小柔看懂了,知道方诗雨的用意。
“可是……我妈妈这个样子,你不怕吗?”方诗雨左右为难的样子。
“没事。”李小柔拉着方素素坐到桌上,夹了个鸡腿放在她碗里,“阿姨吃!”
方素素露出难得的笑容,拿着鸡腿啃得满嘴流油,急得诗雨不停地拿纸巾为妈妈擦嘴,又担心她被噎住,“妈,慢点吃!”
直到整只坛子鸡吃完,方素素才满足地打着饱嗝,这才仔细打量起李小柔来,还伸出油腻的手去摸李小柔的脸,不停地叫:“诗雨、诗雨……”
方诗雨流着泪扳过妈妈的手,歉意地说:“小柔姐,对不起!我妈没有恶意,她喜欢你呢!在她的潜意识里,只有女儿诗雨才会拿好吃的给她,所以……所以……她就把你当成诗雨了……”泣不成声的诗雨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