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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判决

作者:香胡胡字数:3695更新:2024-08-12 08:39

张庶福晋又道:“先前卑妾与石姐姐问她,她也一口咬定是少夫人害她,却又不说明实情,卑妾与石姐姐也不好擅自处置,这才把他们领到王爷这儿来,没想到事情原是这样的。”

又回头对玉儿道:“夫人勿怪,实在是我们今儿初理事,做得有些不妥当,午饭前那会儿,您跟前的林嬷嬷没敢惊动你,只着小丫头报与我们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我们也反复问了费嬷嬷,可她打死也不改口,没法子,我们只好把他们领到王爷这儿处理。”

玉儿笑道:“遇上这样的刁奴,谁也没法子不是。”

正说着话,却听下人报说继福晋来了。

玉儿一挑眉,看着继福晋一幅病体沉重的样子被两个丫头扶了进来,庄亲王看看继福晋苍白的脸色,再怎么着十来年夫妻,把费嬷嬷的事先丢在了一边,关切地问继福晋:“你怎么过来了?”

继福晋摇摇坠坠对着庄亲王蹲身一礼:“妾身听说费嬷嬷犯了事儿,过来看看,再怎么着,是跟着我陪嫁过来的。”

庄亲王道:“就因为是你身边儿的人,本王才这样慎重,若是别人,早处置了。”

继福晋苍白的脸挂上娇弱的笑容:“谢王爷给妾身留几分体面。”

继福晋坐在下人抬上来的椅子上,看看地上费嬷嬷唇角的血迹,又看到地上的一摊血,忍不住皱眉,“这怎么吐血了?”

雅尔哈齐起身回道:“是儿子踢的,这个老东西不但攀污主子,还敢来拉扯主子衣裳,也不看看她一身那龌龊劲儿让人多恶心。”

继福晋看看雅尔哈齐阴冷狠厉的神情,心中一悸,目光移开,不敢再纠缠费嬷嬷被伤的事,只问一边的张庶福晋费嬷嬷今儿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

张庶福晋便把先前玉儿的话又复述一遍。

继福晋低下头想了想,对着庄亲王道:“儿媳妇的话没错,第一次见面,她不应该害费嬷嬷,只是,费嬷嬷也确实是被人下了药了!现在却是要找出这个罪魁祸首来。”

庄亲王点点头。

继福晋问地上的费嬷嬷:“你仔细想想可有得罪什么人,才被人害了。”

玉儿坐在椅上叹息,继福晋这是废棋再用,知道暂时害不了自己,她这是让费嬷嬷再攀扯别人呢。

费嬷嬷显然也明白了自己福晋的意思,自打福晋一进屋,她这心也定了许多,脑子自然也就灵活了。

“奴才平日因为帮着福晋跑腿办事儿,这得罪人总是有的。”

继福晋点点头,“想是你把别人得罪得狠了,别人才这样害你。”

费嬷嬷在地上嚎:“老奴这是被小人害了呀,老奴诅咒那害老奴的人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费嬷嬷狠毒的诅咒听得雅尔哈齐的血液急速往脑门子上窜,好在还有自制力,没让怒火冲昏头脑,只是一双手却止不住狠狠地一攥,心里发狠,目光阴寒地看着场中嚎叫的费嬷嬷。

玉儿听了费嬷嬷的话却止不住轻笑出了声:“佛经说‘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

因果经里又说‘万般自作还自受,地狱受苦怨何人’。

费嬷嬷也不用在这里红口白牙只顾着嚎,那做了恶事的,自然是有恶报的。

那行善的,也自然有福报,别看现在不报,阴司的判官这会儿笔下正记着呢,犯口业的、作恶的,谁也跑不了。”

看着止住嚎声、神情悚然却又止不住怨恨的费嬷嬷,玉儿又道:“佛家说因果,因果有现世报,来世报,这现世报平日我们也常听到的,你看那午门外、菜市口被刽子手砍头的、那衙门判了服刑的,哪个不是现世报呢?更别说那些自作自受害了自己的人啦。

那生前作过恶的,死后还会被投入十八层地狱,地狱第一层是拔舌狱,是最轻的,那生前犯口业的,每日被押着由阴司的阴差用钢钳夹着舌头,从舌根上把舌拔扯出来,那种生生撕扯断舌头的剧痛生生能把人再痛死一回;

你想想平日不小心咬一下舌头都痛得不行,就知道这拔舌到底有多惨了;最可怕的是,拔断一条,却是不死的,还会再长一条舌来,第二日待前日的一切伤痛都好了,阴差接着又重拔一次,这样日复一日,不停地长了拔,拔了又长,总要把她生前的罪业都还清了,才会放她转世再投胎。至于最后是投人胎还是畜胎,就要看她生前是否积福了。

更下层的下油锅煎、剥皮,都是有的,费嬷嬷你也别恨,只管想想是谁害了你,找出来,罪证确凿了现在王爷就能替你伸冤,那害人的人,生前被罚了,死后还得被阴差再押至地狱受苦。”

石庶福晋念了一声佛:“少夫人这因果一说确实在理,只是,妾身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详细的地狱刑罚,平日只道拔掉舌头就还了罪孽了,却原来拔了还会重长?”

玉儿笑道:“三十六年,我随着皇上出塞时见过活佛,也不知是否沾了活佛的佛气,那晚上不只梦到九天的佛国,还在佛国看到过脚下血腥的地狱,这第一层的刑罚自然看了个全。”

石庶福晋本就信佛的,此时便忍不住追问。玉儿便把那现代看过的地狱恐怖之处的各种描述慢慢道来,其资料之齐全,各种细节之详备,绝对是一般人想也想不到的。

那跪在正中的费嬷嬷听得脸色大变,全身发抖。

一屋子人全都听玉儿说地狱了,倒把跪在地上的几人都忘了。

古人诚信鬼神,但凡解释不了的事儿,都推到鬼神身上,越是这样,越是畏惧,那种敬神畏鬼之心是现代的人不可能理解的,只从现代电视里看过乡村里神婆如何通过“鬼神”骗财,可见其一斑。

在这个时代,“鬼神”杀人,可一点不夸张。

玉儿说得口干了,才说了九层地狱,看看听呆了的一屋子人,抿嘴笑道:“我那是梦里见到的,也不知有几分真,所以,也从未与人说起。今儿听到费嬷嬷说到居然有人下药害人,不免想起这当年的梦境来,大家听过就算了,却不必再传,只平日多行善事就不惧的。”

一屋子人被她活灵活现的描述带得身临其境,早已汗毛直竖,哪像她这样轻松写意。一个个皆合什念佛,心底祈求佛祖保佑自己勿要堕入这样恐怖的地狱。

庄亲王看着儿媳妇真纯的笑脸忍不住摇头,也只有她才能这样轻松吧。从第一次见到玉儿,庄亲王就知道这是个规矩善良的女子,从她的身上,你看不到一丁点的算计,她的一切,都如一个孩童一样摆在明面上,一点儿不加遮掩,那天他就看出来皇帝喜欢这孩子,他也喜欢呀!这样温善纯稚的孩子,谁不喜欢?

继福晋此时的脸色更加苍白,身子已有些坐不直了,靠在椅背上手捂着胸口直吸气,费嬷嬷则已瘫在了地上。

看着两人恐惧的神色,玉儿坏心眼儿地想,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把先前无故跑到费嬷嬷杯里的药看成是鬼神所为。

早有那有眼色的仆人奉上茶来,玉儿接过自己那杯,赞道:“阿玛哈,你身边儿的人可真机灵,儿媳妇正说得口渴呢。”

庄亲王忍不住笑,这孩子的是个直白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加掩饰,又让人无法怨怪,待位卑之人不高傲,与高位之人相处不自卑。在她的身边,总能感觉到轻松,仿佛世间再没有一点阴霾。这会儿,连一个仆人做得好了,她也没忘了夸上一夸,语气真诚,全都发乎于心。

笑着的庄亲王指指一边儿的米公公:“这老东西跟了阿玛哈一辈子,没点儿眼色,阿玛哈早把他踢出王府了。”

米公公笑眯眯地微微躬身道:“能服侍王爷是老奴的造化,做什么事儿都是应该的。”

跟在庄亲王身边,没少人奉承他,可他就觉得今儿少夫人这话听得最高兴。

玉儿冲着米公公笑笑,低头喝茶,喝完茶后满足的叹息声让米公公的眼笑得只剩下一条缝了。

庄亲王看了也不免觉得喜乐,这孩子,总让他有做玛法的感觉,看着她满足的神情,庄亲王心里居然升起了欣慰的满足感,让这孩子平安喜乐,居然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儿。

当然,这殿里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与庄亲王有同感。

在玉儿说地狱时,雅尔哈齐的堂兄指了一个下人给他搬了把椅子,下人知道庄亲王待自己的这些侄儿都是极宽和的,便依命给他抬了张椅子。连这会儿上茶也没少了他一杯。

“阿牟其,侄儿这下午还有个饭局呢,您看能不能把这事儿先处理完了再听弟媳妇儿说佛经呀。”

庄亲王看着那个没个坐相的侄儿无奈地道:“富纳,你都过了而立之年了,也该稳重谨慎点儿才是,大上午的就喝醉了,结果弄出这样的事儿来。”

富纳笑道:“阿牟其,侄儿知道你都是为了侄儿好,只是,这朋友相邀,侄儿也不能不给面子不是。

再说今儿这事儿真不怪侄儿,侄儿在那儿睡得好好的,谁知道会有这样饥渴的妇人,大白日的就敢往侄儿身上扑呀,侄儿也是被害了呢。”

庄亲王拿这个亲侄儿没办法,富纳是妾氏所生,从小顽皮无赖,他这个做伯父的教也教了,训也训了,可他就一直是这个德性,再说,他也不作奸犯科,就是喜欢同一帮无所事事的八旗子弟厮混,倒也确实没闹出什么大事儿来。

庄亲王拉下脸:“你醉得连场地也分不清不成?”

富纳痞痞地笑道:“阿牟其,侄儿还以为是自己房里的人呢,醒了一看,却是个又老又丑的奴才,侄儿也很倒霉呀。”

庄亲王听了富纳的话,一个没忍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看看地上衣发凌乱、神情扭曲的费嬷嬷,心底觉得侄儿确实挺委屈,他自己家里也不少娇妾美婢,今儿被这样一个奴才给强了,自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儿。

可看看一屋子人,庄亲王把脸又扯了下来:“我还没问你怎么进了府里的呢!你倒说说,你喝醉了怎么不着下人找间房歇着,倒睡到了花园子里?这大冬天的,你有再好的身子骨儿也禁不住冻呀。

富纳挠挠头:“阿牟其,我喝醉了,都不记得了呀。”

庄亲王无奈地一挥手:“滚,滚回你家去。”

富纳笑嘻嘻对着庄亲王打个千儿:“那侄儿回去啦。”

庄亲王又嘱咐一句:“回去让你媳妇儿给你熬些去寒的汤药喝喝,滚吧。”

富纳一摇三摆地退了出去,庄亲王到底不放心,又让米公公遣人好好跟着,别让尤有醉意的富纳倒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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