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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无名氏

作者:西子路人字数:2522更新:2024-08-12 04:15

“你可见过大草原?广阔无边,满目翠色,三天三夜都跑不到尽头!”

“不稀罕见!”

“你可喝过我们柔然人饲养的马……产下的奶?”

“肯定难喝!”

“你可知道我们的姑娘多么热情?”

“……我为何要知道?”

“你可知道那片土地多么自由?”

“……”

“你可知道……”

“你这人有病吧,怎么这么烦?我让你跟我了吗?让你跟我说话了么?我认识你么?”

“沈小姐不必生气,以后自会熟悉。”

“滚开!”

“小姐的性格比草原的姑娘还要火辣,小姐天生就是草原的人,中原容不下你,这片金玉繁华的土地,不是你的归宿,我想小姐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一点?”

沈君如停步,气煞。

原来求亲就是这样求的?原来外族人也有软磨硬泡、辗转反侧的毛病!她算是见了,也领略了。

必勒格生得魁梧,面庞却白净如少年,尤其那一双眸子,分外清澈,总是洋溢着笑意,让他更显憨厚单纯。无聊时刻又有一丝慵懒,恰到好处,中和了身上的那股子莽撞。

中原人多的是少年玲珑、智谋无边,草原上恰好相反。

*****

皇帝极少去长乐宫,今日请安,终于去了一次。

“柔然来信了,说愿娶沈家女儿为王妃,望朕赐婚。”皇上的声音始终淡淡,平静得如桌上这盏清茶,“还说了,礼尚往来,既娶走一人,也送来一人。彼此交换,缔结秦晋之好,两国血亲更为浓厚。”

这是在征求太后的意见。

太后自然无异议。

“联姻自是好的。”太后咳了两声,“只是君如这……”

“朕知道,来日便封她为昭华郡主,风风光光地出嫁。”

太后点了点头:“那这位公主是?”

“柔然九公主塔娜。”说至此皇帝微微一笑,“母后素来疼爱燕王世子,儿子近日思来想去,觉得这么多年并不亏他,唯一亏的,便是没能给这个侄儿寻一门好亲事,一个好王妃。这下算是圆满了,不知母后,如何看待?”

太后如何看待?还能如何看待?

太后娘娘笑了,脸上的皱纹深了些,点头:“好是好事。不过这柔然公主,不知是怎样的脾性,会不会说汉话,别到时候……就澈儿那性情,夫妻不合就不好了。”

“这却说不准。塔娜是柔然人,自小在马背上长大,与中原习性本就不同,夫妻相处,总归要磨合,兴许两个执拗的脾气碰到一起,反倒太平了呢?”皇帝干笑两声,“那汉话也不必担心,柔然王室精通汉话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必勒格,一个便是塔娜公主。”

他又补充:“这塔娜公主听说相当聪慧好学,不久之后,还要来中原游玩一番。到时母后大可一观风采。”

*****

曹吉元近来过得很不顺心。

魏成周入狱后,他每天犹如走在刀刃上,虽然无风无浪,但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偷看自己,愈发小心翼翼,循规蹈矩了。

刘如菊忘掉了,孙三娘也不见了,他就终日留在府邸,陪自己那糟糠之妻吹拉弹唱,好不自在。

殊不知,在那看不见的地方,正有危险渐渐靠近……

清晨,浓雾尚未散去,

孙三娘掀帘出来,提着木桶出来打水,刚站到水井旁,只闻“嗖”的一声,一把短刀便横插进了水桶里。

霎时,桶里的水涓涓流出,浸湿襦裙。

那把刀却直挺挺插在上面,没有丝毫掉下来的架势。

这两年来,孙三娘跟着曹吉元,也过了些腥风血雨、胆战心惊的日子,面对此刻景象,她虽吃惊,却并不慌乱。

转身,环视四周,并无人影。

孙三娘眉目犀利,眸中永远藏着那一股桀骜,不同于刘如菊的妩媚风流,她的泼辣直率正是曹吉元喜爱的地方。

“何方高手?出来罢!”

人未出现,声音却现。

“别来无恙,孙娘子。”

这声音,出奇的好听,出奇的稚嫩……分明还是个孩子。

孙三娘蹙眉,没了主意。

“半年前将您扰的睡不着觉,是我的过错,不知这些天,曹管事不来,您睡不睡得好呢?”

只一句话,便将半年前的回忆拉向自己,孙三娘像在原地钉住了,无法动弹。一瞬间明白了所有,原来半年前折磨得她噩梦连连,近乎发狂的人,便是今日这个少年。

胸中积压的怒火随之升起:“你若还算个好汉,就赶快现身!”

于是,郭云清听话地现身了。

浓雾散去,小小院落内,一个少年和一个妇人相对而立。

“你到底想怎样?”孙三娘咬牙看着他,目光没有因对方是少年便柔和一分,“我与你无仇,你找我,无非是因曹吉元。可如今你算盘打错了,他早已与我毫无干系,你潜伏我家良久,这一点不会看不出来。”

的确,曹吉元已经很久没来了。

没人比郭云清了解这一切。

“夫人误会了。我今日来不是来威胁你的,是来救你的。”少年的嗓音温润如玉。

“救我?”孙三娘柳眉倒竖,冷笑,“你少胡扯!老娘才没闲工夫与你搭话……”

话音未落,有破空之声传来。

眨眼之间,一条白练飞来,缠住了孙三娘的脖颈。孙三娘惊恐无比,睁大眼眸望着那少年,脸色慢慢涨红。

少年抓着白练另一端,停止了用力,看着她,缓缓道:“对不住夫人,冒犯了。夫人先别着急,大清早别上火,听我慢慢道来。”

三年前,孙三娘丈夫暴毙身亡,原本恩爱平淡的小两口,顷刻间天人永隔。

孙三娘还未来得及整理悲伤,便被一群不认识的人带走了。她蒙着眼,看不清道路,只知道睁开眼的时候,站在一家阔绰的庭院内,婢女成群。

孙三娘做了曹吉元的外室。

到底是心甘情愿,还是被迫为之?这个谁也说不清,恐怕只有她自己能说清。

因为这三年来,孙三娘除了脾气暴躁些,并未有任何排斥曹吉元的举动,安然享受着这一切富贵,不喜不怒。

可是每每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夫君的脸庞还是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暴毙,暴毙,到底是如何死的?

她岂会不知?她岂能不知?!

“夫人,您可想好了?”少年的最后一句话,将她的思绪从回忆里拉出。

郭云清凝视着她,手里的白练早已松垮,袖口一荡,白练便已收回。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毫无逼迫之态。

最后一次了,这是他如同鬼魅生涯的最后一次。

再加一根稻草,便足以压垮整个骆驼。

“为了您夫君,为了您心中那个隐忍不拔的信念,也为了您将来的永久自由。”

少年的声音,一下一下回荡在她耳边。

为了这些,敢不敢?

孙三娘的手一松,握住了身旁的木桩。她喘了口气,抬起头,望着清隽的少年脸庞,缓缓问出口:“你叫什么?”

究竟是谁,会对曹吉元痛恨入骨,甚至不死不休,直至将他置于死地?

“无名氏。”

留下这句话,少年身影便不见。

无名氏,无名氏。

天涯只此一人,世间再无亲眷。伶仃孤寡,只身独影。

不是无名氏,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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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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