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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踏足的痕迹不甚明显,然而生命力顽强的青草便顽皮地偷偷透了头出来,这本该是叫人精神振奋到狂喜的生机勃然之事,此刻不经意间映眼却是令我头皮发麻的急迫了。【本书由】
时间真是不停歇的往前走,春天的苗头一出,这寒冬就要过了,冬天的案子,谁会纵容它拖到春呢。
按着洛葱打听好的路线和适时收到的时机禀报,在暖房待了半把时辰的我走了出来,若是预估无差,我不一会儿便能和嬴政“不期而遇”。
为赵舞而来,我的心里满满的都是赵舞的事情,因为在地牢待过,我能切身感受到她此刻生不如死的滋味,尤其是生望几乎没有的她,应是感受更甚吧。
如若我能够成功说服嬴政,蔺继相会来救赵舞吗?如若蔺继相有心救赵舞,他的法子会和嬴政有兵戎相见的暴力冲突吗?
我希望蔺继相能够拿一下软条件来跟嬴政秘密换人,就好比他拿出楚国国鼎保下田荣的性命一样。
只是,嬴政会放过害子之仇的赵舞吗?
不管了,这些没底儿的消极念头不是此刻的我该担忧的,我既然要努力,就该怀着必将达成目的的心愿去做,有一丝希望,也要付出百分百的心血。
活的时候长,苦楚的时辰便相应加长,自知死局,短时间内的短衣缩食赵舞或许还能承受,可是若是不停的熬下去。怕是荣华富贵享惯了的她要难过至极了。
赵舞曾经往地牢里给我塞过有用之物,今日换做是我,我也该投桃报李着去给她送过好日子的保障了。
“洛葱。用油毛老鼠传几颗珠子进去,以便她能过的好受些。”
洛葱边状若无意的看周围眼线人的示意、以便我能够缓急得巧与嬴政撞面,边会意了我的心思。
“夫人放心,奴婢定不叫她短了用度。”
微微颔首,走出两步迎面疾走过来归入齐溪宫的琳琅,我顿脚,待琳琅施仪完毕。见她眼瞅向洛葱,便开口要她归入了我的随从之列。
琳琅在我身后边跟着走边悄声对洛葱说了什么。我偏首扫了洛葱一眼,见她心思凝重,便喊了她回话。
“什么事情,说出来。”
很多事情不是洛葱或者她的人出面就能够解决的。我不能让她完全替我担忧还插不上手,所以我问出来,该是我能做的,总归是要去做的。
洛葱一向不舍得我难做,所以有时候她能辗转去做的,绝不让我出头去做,而今听我主动问询了她,她倒是爽落开了口,想来即便是她不忍我一个人与嬴政巧遇、可她也实在是不忍不去走一遭的了。
“是青衣的同室婢女去了咱们齐溪宫。她说青衣病了,想要奴婢去看看。”
以往有了什么刻意要做的事情,洛葱总会全程陪同着保证我能达成所愿。这会儿她不瞒我、在我见嬴政的事情达成之后再请示此事,可想而知青衣在她心中也是有层难得的情愫在了。
“琳琅跟随我就好,你快些去吧,将宫中有的药品给她多拿上些。”
洛葱和我孤独做伴,在等级森严分明的她的心目中,到底只是忠诚的主仆之情。然而异乡遇到的落难的青衣却能给她带来同乡、乃至姐妹间的情怀,这种感情越是对齐国的念想久远。越是痴迷,我体谅她,故而我也乐得她能够帮助到青衣。
远观一下在旁观阁楼走廊上行走着对她点头的内监,洛葱安下心来,她对我悄语一声“王上不时便至,夫人请直行”的言语,即刻便作揖离去了。
在阁楼走廊上能够看到嬴政的身影,想来嬴政已经离我很近了,收回放在洛葱匆忙背影上的目光,我依着她的讯报直行而走。
嬴政依然深沉威严,可是眼中的血丝明显增多了不少,我望着他朝他走近,在他跟前施了礼仪。
心中藏有的万千为赵舞说情的话仿佛一下子卡带一样没了组词的能力,我在想,若是这会儿害的嬴政如此密布愁思的人是我,我怕是也会恼恨我自己吧。
站在嬴政的跟前,有许多的瞬间,我都恨不得亲手去严惩那个心狂屠幼的赵舞。
“如此霜寒还待在殿外,可复发腿疾了?”
我听到嬴政的赦免起身,盯视他听着,几日未见,嬴政的目光愈发的深邃了。
“奴妾无恙。”我柔声细语说话,唯恐惊扰到了心里正悲的嬴政,问:“王上还要议政麽?”
或许是疲惫的本想要休息或者静思的,但是听到我如此鲜明请求相伴的问询,嬴政没有拒绝我,他上前两步拉了我的手,对视我的眼睛也回了些温情味儿的感觉。
“手这般冰,还说无恙,怎地如此不会照顾自个儿了?”
他有些心疼,也有些生气,晃目看了下我的身后,奇道:“那个丫头呢?”
我知道嬴政问的是洛葱,因为我的缘故,他虽然不喜欢洛葱,却也并不为难于她,而今见我手凉着,定是想要责问洛葱的了。
“奴妾要她赶制一套新被去了。”我轻言一句,见他点头看向了琳琅,忙道:“这是奴妾偶见的掌司局扫地丫头,奴妾喜她的眉眼聪灵,便要她留身服侍了。”
嬴政微微皱了下眉头,两只手一起捂住了我的双手。
“却也是不够尽心的了。”
琳琅听得嬴政的评语,忙双膝跪了地,音色更是抑不住的发颤。
“奴婢未察夫人之寒,惹王上怜痛,实在有罪,请王上、夫人责罚。”
我想到了嬴政心情不好,怕他真的迁怒到琳琅治了她的罪,忙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王上的手也不热啊。您别光顾着奴妾的身子了,谁的身子也没有王上的身子重要,您若是好,奴妾等都好了;您若是不适,那天下的天、不就塌了嘛。”
感受到我的柔情,嬴政的眼睛没有再看她人,他凝视我一会儿,牵着我走向了穹阳宫。
步履沉稳间透着一股伤痛,这位传说中无情的霸者,谁说他冷血,对于陪伴着他走过丧母之伤、一路张狂欢笑时光的赵舞,他却是忍耐了多少情感的!
“在火炉子这里好好暖暖,寡人到书房与蒙毅说些要紧的事情,去去就回。”嬴政悉心选了处火旺的地儿安置我,走前让赵高留下来替他为我安排回暖事宜:“照着给寡人熏暖的暖度,吩咐她们用心些。”
赵高恭敬许了喏,忙里忙外的要宫女们将我所处的位置烘的暖洋洋的,而后待完成任务的人褪尽,笑嘻嘻靠近了我。
“溪夫人可舒坦?”
做好了差事邀功也是可以理解,我眼睛射出淡漠的神色,肯定了他的成绩。
“有劳赵常侍尽心,本宫很是温暖。”
赵高得了嘉许不退反进,表面浮笑的浓度加重,他不由分说按住了我摆放在木椅手把上面的胳膊。我一惊,疑虑的看向他,抬起的胳膊又被他强力适度的压制了下来。
“李洪御医曾对奴才说过,烘暖加上揉捏,对冬寒硬肢是最有效的法子了,奴才为溪夫人揉揉。”他明调说完,让殿中候命的人都听到后,边为我揉捏胳膊边低音开了口:“溪夫人莫怪,老奴有话要说。”
我听赵高的语气阴沉低调,想他是要说些不宜给第三人听的话,又好奇他要说些什么话,故而保持着坐姿未动,静候他的进言。
他笑着环视了一周宫殿内从人的战局,手上的功夫一下不停,用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了出口。
“舞夫人,您可不能救。”
不卑不亢,不抑不扬,不强不弱,不喜不悲,这个老奸巨猾的赵高,不似在命令我,可也不像是在谏言我,却好像只要我不听了他的这个说道,我就会面临风平浪静或者暴风骤雨一般的其中一种极端结果一样难测。
这句没头没尾的言词让我不得不警惕了赵高的精明:我主动约上嬴政,又是在未随李斯三人一道禀报赵舞的情况之后,赵高会将赵舞和我的一通没有第三人知道的聊天看做是内有玄机、而警惕我是来救赵舞的吧?
“赵常侍何出此言?”
我不说我是为了赵舞而来,却也不否认,因为在我看来,我是为谁而来、要做什么事情都是和赵高没有关系的,更不需要向他汇报,听他的派遣。
直接严词斥责他实在没有必要,也会很难堪,故而我淡淡回应着,希望他能够适可而止。
“溪夫人听老奴的便是。”
他不解释、不多言、亦是不管你理不理解,总之一句话——你听话就好。
这就奇了,我想要做什么、肯听谁的进言,需要赵高这么软中裹硬的胁迫式建议给我吗?
“不劳赵常侍费心。”
不想和赵高就这么费神的公开恶化了面情,我收起大半的笑意,外露出嫌恶的表情。这么地,赵高应是能够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费心,老奴可是还得费心的,毕竟,”他笑瞅我一下,意味深长道:“大公子还在扩疆土的征战上建立功绩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