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眼前齐刷刷跪着的一群皇子宗亲,气的浑身发抖,“混账!一群混账!端王爷!你掌管的京城卫都是干什么吃的!天子脚下,朕的儿子、孙子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全杀了!说!是你们谁干的!老二,是不是你!老五!你一向寡言,是不是你!还是你老七?说!是你们谁做下这种不孝不悌的事!”
立嘉容沉默的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听着成王在一旁哭的不能自已。
“父皇啊!小六死的惨啊!浑身都是血窟窿……儿臣、儿臣都不敢看啊!父皇,您一定要给小六做主啊!父皇啊……”成王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不断的喊着父皇。
皇上眼睛危险的眯着,慢慢从龙椅上下来,一步一步走到成王面前,蹲下身子捏起他的下巴,看着成王泪眼斑驳的脸,“老大,你母妃虽然不得朕心,可是你仍然是朕疼爱的长子,朕知道你一向疼爱老六,你说,谁会是凶手?”
成王狠毒的看着安王,手指着安王急切的说,“是他!老二一直和儿臣不对盘,前日儿臣还跟老二在金銮殿吵了起来,一定是他在报复儿臣,所以才杀了老六!”
安王浑身一抖,跟着哭了起来,“大哥你冤枉弟弟,父皇我没有!儿臣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老六是儿臣的亲弟弟啊……”
戏做太过便会惹人怀疑,立嘉容在心里微微叹息,安王做过头了。
果然,皇上冷眼看着自己这四个儿子,满脸都是心寒,“你们都是朕的儿子。朕爱你们胜过爱任何人,可你们竟然兄弟相残,你们让朕……”
皇上哽咽,浑浊的泪缓缓滑下眼睛,“朕老了,你们的心也大了!今日你们会兄弟相残,明日岂不是要弑父夺位了!”
皇上语气猛然拔高,立嘉容跟着众人紧趴在地上,高呼,“儿臣不敢!”
“不敢?你们还有什么不敢?当朕老眼昏花了吗!别以为你们翅膀硬了可以飞了,朕随时都能办了你们!”皇上气的脸涨通红,一下子瘫在龙椅上。
“皇上!”端皇叔磕了一个头,“启禀皇上,昨晚京城卫抓捕了一个疑似兴王被杀一案的嫌疑人,可是……”端皇叔面有难色。
皇上身子微微坐直,看着端皇叔冷喝,“说!可是什么?”
“可是当夜兴王府全被……”端皇叔没有继续说下去。
立嘉容迅速磕了一个头,“启禀父皇,京城卫所收监之人乃儿臣长子沛源启蒙先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月前才得一子,儿臣断不会相信此人会做出这样残忍之举。”
皇上扫视了一眼底下跪着的人,面无表情冷声说,“京城卫继续去查,你们都下去吧,朕乏了。”
诸人都告退,鱼贯而出。
走出殿内,成王恨恨的瞪着安王,“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给老六报仇的!”
安王嘴角一扯,“弟弟就在这儿,大哥随时可以来找弟弟,只要大哥你……有、证、据!”
“你得意不了太久!”成王狠狠的啐了一口,甩了袖子走了。
安王哈哈一笑,转身离去,立嘉容默默埋头离去,留下敏王和端皇叔站在一边,敏王小声道,“皇叔,五哥为什么要让你抓他的门客?”
端皇叔摸摸下巴上的胡子,看着立嘉容离去的背影深深的叹息,“他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啊。”
敏王诧异,“皇叔这话怎么说?”
端皇叔看了敏王一眼,指指成王离去的方向,“成王耳根软,城府不深,好大喜功,全靠淑妃在后面指点。”又冲着安王的方向说,“安王心狠手辣,对人对己都下的去狠手,这样的主子,不得人心啊。”
“至于容王……皇上曾说过,容王宅心仁厚,但不善言辞,忠厚有余,机敏不足。一个宅心仁厚、机敏不足的人会把他的手下推出来当替死鬼?”
端皇叔冷笑,“皇上多疑,容王此举反而让他从兴王一案中全身而退。他赶在安王灭了兴王一脉前让本王抓了他的人,这就是生机啊!你等着瞧吧,他那手下只会受些皮肉之苦,装装样子罢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放出来的。”
“既然他这法子可行,为何皇叔不早些提点我?这样我也可以从这泥潭中摘出来了,也免得过的战战兢兢的。”敏王不悦的说。
端皇叔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嗤笑道,“你?你敢这么做,皇上立刻就会夺了你的爵,圈禁你至死!”
“为什么?!”敏王瞪大了眼睛。
蠢货!端皇叔在心里暗骂,又不得不耐心提点着,“你以为皇上不知道是你们下的手?他让本王去查还不是不愿意张扬?难不成他要为了一个儿子把你们全杀了?容王敢这么做是仗着他素日表现出来的木讷形象,皇上只会相信是别人陷害他,又怎么会信是他算计了别人。你根基还不稳,这个法子断不可行!”
敏王哼哼两声问,“那依皇叔看,本王现在应该如何做?”
端皇叔弹弹袖子上看不见的灰尘,“以静制动!”
这边厢,福儿满是为难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哭成泪人儿的曹小满。
“姐姐你快起来,你这样……是做什么呀?”福儿去扶,曹小满就是不起来,无奈之下,福儿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曹小满紧紧抓着福儿的袖子,呜呜直哭,哀求道,“好妹子!姐姐求你了,你帮姐姐去向王爷求求情,一定要救我相公出来啊,我们的孩子那么小,他还不到两个月,要是相公出了什么事儿……我和孩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姐姐你先起来说话,咱们先起来……”福儿急的满头是汗,就是拉不动曹小满,红影端茶来见着不禁眉头紧蹙,忙放了茶上前劝。
“姚夫人还是起来说话吧,您跪着我们夫人也得跪着,这样可怎么说事,地上凉,夫人小心别伤了身子。”红影扶了曹小满一把,不知是她的话说动了曹小满还是她力气太大,竟然一把就将曹小满从地上扶了起来。
福儿暗暗松了口气,坐在曹小满的帮忙,示意红影去拿帕子,自己则柔声劝慰道,“姐姐,姚先生的事儿我都听说了,我已经让小山子留意了,爷一回府我立刻去找他。你别急,姚先生不会有事儿的,爷怎么会让姚先生出事儿呢?你现在得保重自己,孩子还那么小,你慌了手脚对孩子也不好。”
曹小满捂着嘴痛哭出声,“我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妹妹……哎,”曹小满边哭边摇头,“昨日他回来的还挺早,我们正逗着孩子呢,京城卫的人突然就闯进来了,二话不说就带走了他。我……你……你让我这心怎么安啊……”
福儿理解的点点头,见红影拿了温热的帕子来,接过帕子递给曹小满,“爷也是昨日就被皇上召进了宫,到现在都没回来,我一听到消息就急得不得了,偏偏又寻不上人问问情况……”
“昨晚我先去找韩泽,可是到处都找遍了也找不到他,孩子昨晚似乎也是受了惊,哭闹了一晚上,我……”曹小满泣不成声,“今天一早我吩咐了奶娘看好孩子就来了王府,想去找王妃,她却称病不见,我慌的都没了主意,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福儿看着不过短短一夜人就憔悴的不成样子的曹小满实在心有不忍,转头又催红影,“去看看小山子回来了没,爷怎么还没回来?”
红影点头,转身出去了,大约又等了一个多时辰,小山子终于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夫人,爷回府了,要往书房和诸位先生议事,让小的带话给姚夫人,请姚夫人不要着急,姚先生并未吃苦,只是暂时不能回来。”
福儿忙问,“还说其他了没?有没有说姚先生什么时候能放回来?你别听漏了。”
小山子连连摇头,“奴才绝对没有听漏,不信夫人可以问红影姐姐。”
福儿看向红影,红影点点头承认了小山子的话。
福儿这才对着曹小满说,“姐姐,既然爷这么说了,那必定是有安排的,姐姐先回去好好照顾孩子,自个儿也得好好养着身子,我一有消息必定会马上告之姐姐。”
曹小满知道再等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又记挂家里的孩子,只得失落的点点头,黯然的回家了。
福儿心中焦急,却没什么法子。之后一连多日立嘉容都来去匆匆,回府就是召集诸位先生议事,大家都知道兴王一案是大事,谁都不敢去触霉头。
过了月余,皇上下了旨意,称兴王被朝中政敌买通杀手所害,其子女以及一众妻妾则亦是被政敌买通下人用毒谋害。以朝中右相为首约摸十余官员获罪被斩,其中各个王爷的人马都有,以安王较多。皇上借此机会震慑了朝廷,同时也表明了自己不愿深究的立场,众人心领神会,端皇叔也在此事平息之后释放了姚俊生。
兴王的事儿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大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宫里又传来了消息,太后得知兴王一事当即晕了过去,太后病重,诸位王爷以及侧妃以上女眷需入宫侍疾。
都去侍疾?那府里的事儿该交给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