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事情是这样的……”赶在立嘉容开口前,苏氏忙上前一步把事情说了出来,立嘉容的脸色此刻已经看不出什么表情了,而苏氏的心却在打鼓。
从来没有见过立嘉容这副样子。
立嘉容的拳头越捏越紧,强制让自己撇过头,不再看福儿,“俊生,”
姚俊生立刻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等着。
“把沛哲的……身子抱过来好好验!”立嘉容深吸一口气,尸体两个字,他到底说不出来。
“韩泽,带着你的人,去王氏院子里搜。”
下完这两个命令,立嘉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把目光落在福儿身上,满院子跪倒了一地,除了苏氏,就是抱着春兰仍自痛哭的福儿不曾理会这一切。
那边再查,这边厢灵月悄悄溜到严氏身边,冲着严氏微微点头才趴下去。严氏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立嘉容,复又低下头去。
“回爷的话,二公子是中毒而死,不过不是吃食中毒,是被蝎子毒死的,二公子的脚底有个血点,并不容易看出来。”姚俊生很快来回话了。
与此同时,韩泽也捧着两个小木匣过来,“属下验过,这点心确实有毒,但是毒性很弱,并不足以瞬间致死。”韩泽打开另一个木匣,里面躺着一只已经死去的蝎子,匣子底部还散落着一些粉末,“是引虫灰,但是东西已经死了。”
立嘉容看向王氏。
王氏呆愣片刻忙向前爬着,哭道,“爷!二公子是妾身的亲生儿子,妾身怎么会害他!定是这毒妇用蝎子毒死了二公子!上次、对!上次她跟着爷去南下郡的时候不就有蝎子跑出来吗?这蝎子一定是她养的!一定是!……”
立嘉容危险的眯着眼,弯腰掐住了她的下巴,“上次爷就查过了,那蝎子是有人意图毒害爷!今天又从你的院子里搜到!你还想狡辩吗?”
王氏狂乱的摇头,下颚被钳让她说话都变得很艰难,“不、不!爷你信我!妾身怎么会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呢!”见立嘉容不信,王氏忙看向苏氏,“娘娘!娘娘救我!娘娘!您要相信妾身啊!妾身并不知道什么蝎子!是有人陷害啊……”
苏氏倒抽一口冷气,惊恐的对立嘉容说,“爷,妾身并不知道这些,今日之事是妾身太过草率,但是妾身并不知这些隐情,只是从死去的这个奴婢房里搜出了毒药……”
立嘉容使了个眼色,姚俊生立刻上前查看了那堆导致春兰死去的粉末,过了一会儿摇摇头,“是毒药,但是不会立刻致死。”
立嘉容阴鸷的看了眼苏氏,苏氏被他这眼看的瑟缩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立嘉容放开掐着王氏下巴的手,一脚踢开了王氏。
“没有照顾好二公子,是其一,诬陷他人,是其二,身藏毒物,意图谋害,是其三。来人,拖出去,杖毙!”立嘉容平静的吐出杖毙二字,王氏整个人都傻了。
苏氏愣了一下忙求情,“爷,就念在王氏丧子之痛……”
“谁再多说一句,一同杖毙!”立嘉容扫了苏氏一眼,苏氏诺诺点了点头,退到后面。
“不!不要!”王氏哭着爬到立嘉容脚边求情,“爷!妾身真的不知道什么蝎子啊!沛哲是妾身的亲生儿子,妾身怎么会害他!爷!您饶了我吧爷!……”
“连同她的贴身丫鬟,一同拖出去。”立嘉容甩开王氏,一个侍卫上前扯住了她的手臂,王氏一回头顿时吓的肝胆俱裂。
扯她的人,竟然是双目通红满脸愤恨之色的雷刚!
姚俊生上前同情的拍拍雷刚的肩膀,雷刚看着福儿怀里那个浑身血污的人,心中恨痛难忍,发狠一手把王氏扔了出去,他力气极大,怒极之下也存了折损王氏的心思,竟然一下把王氏给扔出了院子外面。
雷刚又走过去扯住了若莲的头发,直直的把若莲拖出了院子。
从头到尾,立嘉容等都没有看一眼。
严氏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再看向福儿的时候已经多了些审视的味道。
“都下去吧。”立嘉容吩咐着,声音中难掩疲惫。
苏氏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忍了忍,行了礼退了下去。
杨氏对着立嘉容行了一礼,走到福儿身边蹲下去柔声说,“妹妹……节哀。”
福儿抬头狠狠的瞪着她,杨氏轻轻一笑,凑到她耳边声音低的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王妃深爱王爷,又素来善妒,妹妹单独陪了王爷长达一年,她怎能不恨?”
说完微微退了退,对着一直在不知道喃喃自语些什么的春梅说,“春梅姑娘,你已经是订了亲的人了,我又怎能答应让你做爷的侍妾呢?真是对不住了,恕我……帮不上你。”
福儿紧紧的盯着她,突然一把揪住了她的领子,把杨氏扯到自己面前,杨妈妈急的就要上前,眼角一扫,却发现立嘉容正看着她们并没有阻止,脚步便生生顿在原处。
杨氏就势凑到福儿面前,两人对视良久。
“那根发簪,是不是你指使春梅放在春兰房里的?”福儿瞪着杨氏,一字一句的问。
她才不信杨氏什么都没做过,从杨氏踏进院子里围观这件事,她就插了一次嘴,就那一句话,就葬送了春兰一条命。
杨氏勾起一抹笑,“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信吗?”杨氏微微侧头看着春梅,目光流转,艳光四射,“陈妹妹,人心有鬼,何需别人指使?”
“有时候,说话比做事更管用。姐姐我可只说话,没做一件事啊。”
兰花指挑开福儿满是血污的手,杨氏冲着福儿微微一笑,也不避讳领子上的血印,再次给立嘉容行了礼,仪态万千的走了。
一出福儿的院子,杨妈妈这才哆嗦着说,“娘娘,您刚刚怎么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这让爷心里可怎么看您啊,哎……”
杨氏凄然一笑,“我现在还怕什么?横竖都是一死罢了,”杨氏拉过杨妈妈的手拍了拍,“放心吧,大事未定之前,我不会出事。”
院子里很快就只剩下立嘉容、韩泽、姚俊生以及福儿主仆三人了。
立嘉容看了韩泽一眼,韩泽意会,上前扯住了春梅,在春梅失声惊叫之前一掌打晕了她拖出院子,姚俊生也走到福儿面前蹲下,温和的说,“把春兰给我吧,我让人把春兰伺候干净。”
福儿不说话,姚俊生叹口气,又说了两遍这才慢慢把春兰从福儿手里抱起,走出福儿院子后迎面遇到雷刚,雷刚一眼看见春兰了无生息的被姚俊生抱在怀里时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兄弟,节哀。”
雷刚接过春兰的尸身,微微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院子就剩下立嘉容和福儿两人了。
立嘉容慢慢蹲下身子,从后面抱住福儿僵直的背,双臂用力,一把抱起福儿,踹开屋门,在乱七八糟的屋子里环视一眼,从暖炕上勉强找了块能坐人的地方,抱着福儿坐下,之后从凌乱的屋子里找出药箱来,替福儿简单又细心的处理了伤口,做完一切后,立嘉容把福儿抱到自己怀里,双臂紧紧环住福儿,下巴搭在福儿的肩膀上。
两个人就维持着这个动作,沉默了良久。
“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福儿沙哑的嗓子慢吞吞的说出这句。
立嘉容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福儿又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福儿声音陡然拔高,紧接着就是一连串质问,“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为什么!你要是早点回来春兰就不会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带我去南下!为什么要娶我进王府!为什么!为什么都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死春兰!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你为什么要娶这么多女人!你为什么要娶我!我不想待在这里!我不想待在这里!为什么我要待在这里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福儿狂乱的哭喊着,双手挥舞捶打着立嘉容,立嘉容刚开始还红着眼眶忍着,在听到福儿吼道不想待在这里时忍不住收紧了手臂,把福儿狠狠的按进自己的怀里。
“为什么……”福儿哭倒在立嘉容怀里,双手紧紧的揪着立嘉容的衣服,立嘉容只是抱着她,狠狠的抱着。
天色不知不觉已经黑了下来,福儿的哭声也从嘶哑变得微弱,立嘉容微微动了动,良久,才暗哑着嗓子说,“害沛哲和春兰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隐约有月光透进来,福儿似乎看见立嘉容眼角闪过的水光。
他的心里,才是最痛的吧。
福儿抽出双臂,环绕在立嘉容的脖颈上,心疼酸涩痛苦惧怕说不出的滋味,“我好害怕……”
立嘉容轻轻拍着她的背,这一夜,两个人便这么相拥着度过。
第二天立嘉容二子殇的消息就传了出去,小秦子战战兢兢来报,立嘉容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对福儿说,“我命人送你回陈家吧,你回去住几天,剩下的事就交给我。”
福儿微微颔首,默了片刻才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决绝,“我要带春梅回去!我要让她亲口说,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