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儿借口生病,苏氏顺水推舟免了她的请安,一个落得自在,一个博了好名声,倒也是各有所得。
立嘉容性子清冷,又不结交党羽,王府很少宴客,所以这次宴会苏氏很是重视,栓足了劲办这次的宴会,弄得府里上下严正以待,一心要把宴会办的圆圆满满。
立嘉容发了话,府里上下全听苏氏安排。苏氏得了令,自是得意非常,连杨氏都整日被苏氏使唤的不得闲。杨氏借着立沛源的名头抱怨了一次,苏氏一转身就告到了立嘉容那里,立嘉容很快就派了婆子把立沛源从杨氏身边接了出来放在了苏氏身边,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杨氏想要回儿子,再不敢在苏氏面前放肆,刘氏见风头不对,又贴上了苏氏。而黄氏的院子里每日丝竹之声不断,想来也是为了宴会准备。
这一切,对福儿都不曾有什么影响,院门一关,她窝在她自己的院子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悠闲人。
到了宴会这日,府里络绎不绝来了许多宾客。
外面热闹非凡,福儿的小院一如既往的安静。
虽是六月天,但是天气也不算很热,福儿让春兰搬了把摇椅放在廊下,既晒不到太阳,又能吹些风,远远近近的飘来些许花香,真是惬意非常。
春梅泡了茶,放在摇椅旁边的小圆桌上,福儿半躺在椅子上看着手里的书,春兰和春梅就坐在一旁做些针线打发时间。
刘嬷嬷自从来了福儿的院子里就很少出去走动,既有福儿把她们拘得太紧的缘故,也有她自己的原因。
刘嬷嬷是小宫女出身,随着立嘉容出宫时年纪已经很大了,原本等嫁了人就能有个不错的前程,可毁就毁在亲事上。先头定了一个小厮,刚过小定就死了,后又定了马车房的一个小管事,出嫁第二天那小管事在去马房的时候被马踏死。刘嬷嬷克夫的闲话就传了出来,又是个寡妇,是不祥之人。立嘉容可怜她,顾念情分又让她回到府里当差,苏氏嫌弃她不祥,一直在正院做个粗使婆子。福儿进府后,刘嬷嬷想着在正院没啥出路,求了人递话,便被分到了福儿的院里。
到了福儿院里原以为能挣点儿脸面,没想到福儿很快失了宠,刘嬷嬷嘴上不说,心里却嘀咕是不是自己真的不祥,对福儿很是愧疚,也歇了去别处的心思,一心一意的待在福儿的院里。
福儿自是不知道刘嬷嬷心里是怎么想的,还怕刘嬷嬷心里不舒服,吩咐性格更加开朗些的春兰时常陪着刘嬷嬷,一来二去,关系倒也融洽。
“夫人这样看书会伤眼睛的。”刘嬷嬷笑着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个小凳子。
“是有点累。”福儿看了会儿书,也觉得有些累。
刘嬷嬷坐到春兰身边,笑笑说,“夫人歇会儿吧,或者说说话也行,眼睛沤坏了可不得了。”
春梅笑着说,“就是怕夫人只顾着看书不顾着自个儿,才专门给夫人泡的是菊花茶,喝来最是明目。”
刘嬷嬷忙道,“春梅姑娘一向最是贴心。”
“要是再有一份点心就好了……”福儿看着早已吃的空空的碟子,有些遗憾的说。
春梅迟疑了一下,“夫人,今天外面忙,厨房里怕也顾不上咱们这里。”
福儿失望的哦了一声,“没有就算了。”
春梅几人对视一眼,春兰犹豫了一下说,“要不我去大厨房看看吧……”
刘嬷嬷忙拦着她,“可去不得,今天宴客,府里上下走动的都是人,大厨房那里肯定也忙的昏天黑地的,去了也要不到点心。”
福儿虽然失望,但是也知道今天特殊,所以也就强压住心里的渴望,“不用了春兰,我也不是特别想吃。”
春兰看着福儿想吃又强压着的样子觉得心疼,夫人在家的时候何曾缺过点心,本就喜吃甜食,自从进了王府,虽说不愁吃穿,但是再也没有以前在家时的随意。
春兰想了一下,站起来说,“不过一盘点心,我去厨房看看就是,若是没有就算了,又不惹麻烦。“
福儿想了一下,也觉得没什么要紧,但还是交代了春兰,“你先去看看,若是厨房很忙你就悄悄的退回来,我现在还‘病着’呢。”
春兰掩嘴轻笑,“知道了夫人。”说着就出了院子。
福儿看了一页书,索性闭上眼睛假寐。刘嬷嬷和春梅噤了声,只做着手上的活计。
从抄手游廊踏出来,立嘉容的脸色有些难看,小秦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说,“爷,兴王爷不是有意的……”
“哼。”立嘉容冷哼一声,有意无意他怎会不知。老六……你真的认为老二一定会坐上那个位置吗?
立嘉容看看衣衫上散开的酒渍,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走。”
小秦子跟在后面小声的提醒,“爷,那边女眷多,咱们从这边走吧……”
立嘉容顺着小秦子指的方向转过游廊,避开了容易遇到女眷的地方,远远的看见一个院子。
他记得……这是那个陈氏的院子。
院门没有关严,留了一丝缝儿,立嘉容从门前走过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就停住了,眼睛死死的瞪着院子里,浑身散发着勃然怒气!
小秦子还有些茫然,很快发现主子的眼睛正盯着门看,不对,不是门,是院子里人。
小秦子悄悄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主子的怒气是从哪来的。
又是陈夫人啊……
小秦子觉得整个王府后院里他最佩服谁,那就莫过于这个陈夫人了。
能连续让主子动怒的人……她也算头一份了!
立嘉容只觉得一股莫名的火从心底噌噌往上蹿!这女人!这女人!她不是生病了吗?她不是身体不适吗?那现在这个悠哉自在的躺在摇椅上假寐,气色好的不得了的女人是谁?
他在前面应酬累的要死,府里忙的人仰马翻没有一个闲着的,她倒好,关起院子睡觉来了!
一会儿不要孩子,一会儿装病,这女人把他立嘉容当成什么人了?
立嘉容顿时有种冲动一脚踹开这个门,撕烂那个睡的一脸恬静的女人!
日光微微倾斜,点点光斑照在福儿脸上,福儿无意识的蹭了蹭,头一歪,睡的更香了。
立嘉容已经抬起准备踹门的脚一顿,又缓缓的放下。
毫无防备,娇憨中又透着丝女人妩媚的睡颜就在这一刻猛地撞进了他的心里。
立嘉容看着福儿的睡颜,眼神深处有些动容。
小秦子看着主子的脚抬起又放下,猜想着主子的心思,小声建议道,“爷何不进去换身衣裳,从这儿绕到书房还有一段路呢。”
立嘉容神色一整,前面还有那么多人,他不能耽搁太长时间。心中这么想着,那一脚就毫不犹豫的踹了上去,发出砰的响声。
福儿被猛地惊醒,一下从摇椅上坐起来,她动作过于激烈,摇椅猛烈的晃动起来,福儿又跌了回去,后脑勺磕在了摇椅的椅背上,疼的龇牙咧嘴。
往发出声响的门口怒视过去,一下僵住了,瞪目结舌的看着门口的立嘉容,傻了。
这个女人!居然还用这种见鬼的眼神看着他!
立嘉容的怒气一闪而过,不知怎的又觉得有些好笑,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怪异,“还不过来伺候!”
一声怒喝,福儿这才惊醒,手忙脚乱的爬下摇椅快步走到立嘉容身边,结结巴巴的问,“爷、爷怎么来了?”
一如既往的没眼色!
立嘉容一眼瞪过去,“爷不来怎么会看见你‘身体不适’的坐在摇椅上睡觉呢?”
立嘉容咬牙切齿的把身体不适四个字吐出来。
福儿现在毁的肠子都青了!忙僵硬的扯着笑脸赔笑,“爷、爷说的哪里话。妾、妾身只是在看书……”
“哼,看书?和周公一起看吗?”立嘉容毫不留情地狠狠回击过去。
“爷……”福儿已经快哭了,怎么会这样呢?装病被抓了个正着!
立嘉容瞪了福儿一眼,“伺候爷更衣。”说着径自进了屋里,福儿忙跟了进去。
立嘉容的突然出现不只吓到了福儿,春梅和刘嬷嬷也同样被吓的魂飞魄散,这会儿一个激灵,打水的打水,准备的准备,赶紧忙活去了。
立嘉容看着小媳妇儿似的垂着手跟进来的福儿呆呆的样子,口气缓了缓,“动作快些,别磨磨蹭蹭的。”
福儿哭丧着脸小声说,“可是……可是妾身屋里没有爷的衣裳啊……”
立嘉容一愣,顿时冷眼射向小秦子。
小秦子心里连连喊苦,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按规矩每个妻妾的屋里都会备有爷的衣裳,但是这陈夫人不是洞房以后就失宠了嘛!他又忙着其他事,一时就忘记了……
小秦子恨不得现在就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没事干嘛建议爷来陈夫人的屋子里换衣裳呢!
“爷,奴才马上就去取。”小秦子迅速作出反应。
小秦子一出去,屋里就剩立嘉容和福儿了,一时间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过来。”立嘉容等了一会儿,发现这个小女人完全没有要来伺候的意识,只好自己开口。
“哦!”福儿赶紧答应,走到立嘉容跟前还差两步的位置停了下来,等着立嘉容接下来的吩咐。
立嘉容有些头疼,声音中满是无奈的提醒,“我衣裳脏了。”
福儿眨眨眼,小秦子还没拿衣裳过来,立嘉容的意思是要先脱吗?
见立嘉容的神色又开始铁青,福儿这次不敢再等立嘉容开口,自发自动的上前替立嘉容解开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