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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英道：“秦风，你知道后果吗，放虎归山，朝廷匪祸何日能平，匪祸不平，前方将士如何安心征战？”
秦风道：“请原谅，我已经替你们做了该做的，是你们做了不该做的。”
樊英道：“那她呢？”指指沈丹墨。
他说：“你一旦这样做，那你前面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她一旦回去，依然会落在恶少手里，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必要兑献对你的承诺，甚至可能会把伤害改移给她。你想过吗？”
秦风无言，因为这正是他所害怕的，唯一害怕的。
姜长歌道：“小姐完全可以不必回去，反正有这样的昏君和奸臣，一旦开战，大南朝不到三个月估计就会玩完，回去也不过是陪葬罢了。”
樊英道：“你问一下小姐，她会不会回去。”
姜夫人苦笑道：“不用问了，我知道她会。”
沈丹墨也知道自己会。
她没有二姨那样完全豁出去的勇气，因为她是家里的长姐。更因为二姨走后，留给亲人的伤痛她早已深深领悟，更何况，如果她离开，家里甚至连二姨走时的欺骗朝廷的条件都失去了，因为她是在千万人的焦点中离开的。
她这样一走，父母注定会受到牵连，家里只能是——万劫不复。
她能怎么办？
那双眼睛再令她迷醉，也比不上父母十几年的养育之恩。还别忘了，在她后面，她还有两个弟弟。她再怎么不孝，也不会拿父母和弟弟的生命来换取自己的幸福。
原来宿命早已注定，命运兜了一圈，却还是要把她塞回到那个恶少手里——只是平白地搭上了许多人的生命。
沈丹墨心底长叹一声。
这一场盛宴，只是告诉她，她少女的梦没有白做。她知道这五年里，陷入相思的不是她自己而已。甚至于，有几十万人，因为她的原因而面临生死考验。
秦风也知道她肯定会，他从来就不曾想过她会为自己做什么，就算她记住了他，就算她对他有好感，她也不可能不这样做。可是秦风不后悔他为她所做的努力，至少他让她知道了他有多喜欢她。
哪怕今生无缘，她也已经记住了他，记住了他为她所做的一切。
可是她当然没有办法选择。
樊英道：“表妹，你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了。”把画戟一招，一员大将牵着一匹马过来。
沈丹墨泪水就涌了下来。
这就是说，她确实不应该再呆在这里了，关于她和这场计谋的关系，到此为止，已经拼接完整了，她和他的故事，可以完结了，接下来，她就变得多余了，下面再继续发生的事，将与她不再有关，仅仅是男人们之间的事了。
沈丹墨上了马，那大将牵着她的马，向官兵阵地走去。
她低着头一声不吭，其实她心里有千言万语，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冲动得想回过头来骂他一句，就骂一句：“你这臭混蛋，为什么就只躲着偷偷看我，为什么不堂堂正正地来看我？哪怕就一次？”
只需要一次，她就一定能认得他，她就一定会给他机会，她的人生的轨迹就早已改变。而不会在最后时刻，才无奈地被卷入这样的风波。
可是他没有，一次也没有。
他有勇气把那些无良山寨搅得一塌糊涂，他有勇气闯过几十年无人敢闯的百胜山，他有勇气视千军万马如同草芥，他有勇气用一场数十万人的盛大演出，作为他出场的陪衬，他有勇气在面临绝境时，痛骂昏君奸臣……可是唯独没有勇气，直接跟她打一个照面。
这一走，官依然是官，匪依然是匪，她也依然只是她，朝廷也依然是那个朝廷。
就象曾经走入过一段梦里，梦醒之后，一切依旧。
沈丹墨走开。
樊英道：“秦风，你真的决定了吗？”
秦风凄然一笑。
他能够为她做的，就只能是这样了，他没办法做得更彻底。十万生灵，终究不能成为他的姻缘的陪衬。
这样的朝廷，这样的昏君，这样的奸臣，如果轻易让他们什么都得呈的话，那是这个国家的悲哀。
他看向樊英，平静说道：“樊将军，满朝文武，你是我唯一可以佩服的人，我不愿意在这种时刻，跟你打这样的恶仗，我和你一样，都想留着力气驱除番狗，保家卫国。”
樊英苦笑一声，他何尝不是这样想？如果能有这样一位文武双全的将领，大南朝的江山无疑又多了一分保障。
秦风道：“我所留下的这一步棋，只是一种万不得已的手段，实施开来，对双方来说都非常残酷，樊将军，我给点时间，让官兵兄弟中没有留下遗书的，都先留一份遗书。”
樊英心头一震，说道：“你想怎样？”
秦风道：“我不想怎样，但是如果逼到了那一步，我也没有办法。”
樊英道：“你就这么有把握，视这二十万精兵强将如无物？”
秦风道：“你知道我这些年在神风寨干了些什么吗？”
樊英道：“不知道。”
秦风道：“我在让山寨兄弟们耕田种地。”
樊英道：“这我听说了。”据说这在绿林之中，也算是一个笑谈。
秦风道：“那你知道耕田种地最需要的是什么？”
樊英道：“不知道。”
秦风道：“是水。”
樊英道：“这我倒知道。”
秦风道：“我们的田不敢放在山下，都在山上，可是山上无水，如果要不断挑水的话，实在是不太好弄，刚好山间有个湖，于是我眼看着我们整个山的地形，就想到了一个办法，蓄水。我们全体山寨兄弟，整整用了两年时间，筑了十几个堤坝，整成了一个大水塘。方圆十里，深五丈……”
樊英倒吸一口凉气：“你是打算决堤放水吗？”
秦风道：“是的，我一直留有人在堤坝边待命，此战场地处低洼，官兵铠甲沉重，又太多不知水性，比不上绿林好汉，基本上都懂水性，一旦放水下来，后果是可以想像的。”
别说樊英目瞪口呆，就连姜长歌和姜夫人都是惊叹不已。
谁也想不到，秦风整个计划竟是如此的周密，天时、地利、人和，能被利用到的，全都利用上了，中间哪怕会有意外，也基本上对整盘计划没有太大的影响。
樊英道：“你一旦决堤放水，被淹的不仅仅是官兵，附近的百姓也会受到影响，你当真愿意这样伤害无辜百姓？”
秦风道：“我算过了蓄水量，战场处低洼之地，决堤之后，水会从山下移到这里，成一个大湖，却不会流向别处，对百姓并没有影响。这个大湖形成之后，刚好可以作为神风寨的又一道人工屏障。樊将军，现在该你做选择了，你是执行圣旨，弄一个两败俱伤，白白让番狗占便宜，还是因安全原因暂缓执行，保全双方士兵，就在你一念之间了。”
樊英深深看了秦风一眼，一言不发，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向本方阵地走去。
秦风看一眼一直在旁边一动不动的时小官人，说道：“你说他会作何选择？”
时小官人道：“以我对樊将军的了解，他会选择退出……他虽然号称樊魔头，但爱兵如子，哪怕是掉了脑袋，也不会让他的士兵无辜牺牲。何况他对师父还是挺重视的，对姜夫人也不可能真的愿意杀，眼下有了这个借口，自然是乐得顺水推舟，朝廷也无话可说。”
说话间，只听一声锣响，樊英的号令已下：“后队改前队，全军后撤二十里待命。”
秦风长长地舒了口气。
江倩倩和唐泽西相看一眼，都流露出一丝欣慰——不管怎样，大师哥始终没有让他们失望，他们没有白白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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