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吧!你找我什么事?”黄衣阁的后侧的小厅堂外,范银铃收剑自立,她眼睛侧向一边,有些好笑。而那躲在门外的身影却一动不动,范银铃皱了皱眉头,道:“你还不出来么?难道又要让我砍你几剑才行吗?”说罢,长剑一抖,又出手了。
“哎,你别动怒啊。”黄伟清笑着走了进来,不过很是勉强,他赔礼道:“银铃,对不住了,我倒只想看看你能不能辨别出是谁?”范银铃微微笑道:“如果不是你,恐怕我真的就要动手了。”黄伟清一愣道:“为何?”范银铃正想说,旋即嘴角一扁,道:“这么晚了?你找我做什么?”
黄伟清垂头叹气,道:“看来你还真是想在这里待下去了,不过,我却要快走了。”
“走?你往哪里走?”范银铃问道。黄伟清道:“难道你不想去找江茵么?不想回去万剑城吗?”范银铃皱眉道:“我回万剑城干什么?那里是你的家却不是我的家,而且在这通海帮里面也挺自在的,为何我要走?”
黄伟清‘唉’了一声,道:“也罢,都过了两个多月了。”他用手扶住旁边的梅树,道:“只是我听陈护法给我传来消息,他已经告知我爹爹我身在何处与最近的状况。”范银铃道:“那不正好?我看你这些天与方俞他们玩的挺好的,文渊阁这么多书,岂不正合你意?”黄伟清道:“并不是父亲担心我,他知道我在通海帮,也来信说放心了,只不过今日接到信,说我娘染了疾,我必须走了。”他狠狠锤了两拳:“我爹,唉,说……”见他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范银铃问道:“你娘,不,伯母怎么样了?”
“她,她好像不行了?”
范银铃道:“是怎么回事?”黄伟清摇头,道:“我们走了三个多月,万剑城变了许多,爹爹日益操忙,娘亲有一日出去,不知吃了什么,当夜便腹中作痛,先是昏迷了三日,醒了却不能动弹,大夫说他也束手无策,娘……娘五脏六腑好像都坏了一般,似乎……似乎是中了传说中的银胆青,那种药,无药可医,最多,还能有十几日能活。”
范银铃变得惨白,这个‘银胆青’她也听过,剧毒无比,虽然毒性缓慢,但中毒之人受尽万般痛苦,如同万虫噬心一般,生不如死,她恨恨道:“是谁下此毒手?银胆青虽然是剧毒,但也不是谁想弄到就能弄到的吧?”黄伟清摇头:“我不知道!”
范银铃扯住他衣袖,叫道:“那你还不回去?伯母一定是想再见你一面吧?”黄伟清咬着牙道:“请你跟我一起走!”范银铃道:“虽然我不认识伯母,但我俩结为朋友,我跟你去看看。”
黄伟清有些失落,眼泪流了下来,点头道:“多谢你了,银铃。”范银铃连忙紧紧握住他的手,道:“不要紧的,我们回去,我去求求师父,他神通广大,说不定有办法的。”黄伟清却似没听到,道:“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了。”
“何事?”
他颤声道:“娘亲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当见到我娘亲时候。”顿了好一会儿,看着范银铃同样着急的眼神,说道:“你要说是……是……我的,妻……妻子,我……我不想,让她留下……留……留下遗憾。”说罢,已泣不成声了。
……
“他们已经出发了,你们打算怎么办?”文渊阁不远处的的树林中,站着一个紫衣女子,对面是两个青衣少年打扮的女子,面如冠玉,唇似抹朱,身材挺直,长相奇美,其中一个身材略高的有些不屑的道:“杨师姐,你倒好了,居然到这里这么久都不回去,我们也真想你。”紫衣女子却是紫书,她语气极淡,脸上没有表情,道:“两位师妹,人也查到了,不过你们好歹小心行事,陆师妹如何了?”那两个自然是一路追来的展冰馨和水牧笛了。水牧笛道:“师姐也不必多说了,我不会告诉你二师姐的情况的。您是大师姐,却盘桓在此不肯回去,难道这通海帮有什么你值得留恋的不成?如果通海帮的人知道你是冰雪宗的弟子?那又怎么样呢?”
紫书冷道:“你们两个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看陈护法待那两人挺好,说不定背后有惹不起的大人物。”水牧笛道:“我们一行十二个弟子,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再说她学了冰雪宗的‘冰魄十三式’,这个事可非同小可啊。那个黄伟清虽然是万剑城城主之子,但就算我们动了他又能如何?万剑城早已衰落了,一个杜烽火便将那里搅了个天翻地覆,有什么大不了的。”
展冰馨笑道:“这次我们还是多谢杨师姐了,牧笛,我们走吧。”紫书冷笑,神色十分嘲讽。水牧笛怒道:“你笑什么?”紫书道:“我笑冰雪宗,自称大宗,却是一个毫无人性的地方,你们知道我为何要自废武功出宗,为何要帮你们吗?”
水牧笛沉默了,展冰馨脸上寒意大作,紫书笑道:“你也别气,如果你敢动手,我保证就是苏天籁来了也不一定能走出这通海山庄的。”水牧笛道:“你怎可直呼宗主大名,这是大大不敬!”紫书冷道:“直呼她又怎样?她简直是个疯子,两位师妹,我劝你们有机会就脱离了这冰雪宗,人不当如此活着,好了,我言尽于此,看在我师父对我往日的恩情上,我才帮你们的,以后冰雪宗的事情与我一概无关。”
水牧笛道:“师姐,我记得你出去已经有八年之久了,难道你真的要一直在此待着?这通海帮三教九流,真的如此好么?我看那个叫青环的男子也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为何你这么痴迷于他,连抚养你长大的宗门也可抛弃。”展冰馨道:“和这种宗门叛徒有什么好说的,杨紫书,我们可走了。”
紫书神色有些哀伤,道:“你们太年轻,牧笛,你自小和我好,我也劝你两句,趁早离开冰雪宗,不然那里终究是你的坟墓,那里只有冰冷,没有丝毫温暖。人,尤其是女人,最难熬的便是孤独。”展冰馨道:“就你明白,等下次再见到你,一定要向你讨教几招了。”
“你……”紫书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水牧笛拜谢道:“杨师姐,不管如何,这次要多谢你了,不过对于宗门的命令,我不能够不遵从,请你送我们出去。”紫书点点头,也没多说,往前引路去了。
却说到黄伟清和范银铃两人向方明宰递了上陈之后,得到允许便出了通海山庄,两人各自骑了马,往万剑城方向赶去。
太少之山,延伸东南至西北三百多里,其东南之侧,有一山岭,名唤金狐岭,是日,黄伟清与范银铃在山下镇中卖了马,听人说,过了这金狐岭去东北方向便可直接过了三岳地区,到达最接近剑山地区的太剑地区,万剑城则是扼守太剑地区北边的大城,连通横沙地区,直达关通地区。
却说两人走了一个多时辰,四周望去,山势并不十分陡险,想来这里也是太少山脉的的最北点了。天空太阳高悬,日头好不容易暖洋洋了,正适合赶路,两人裹着棉衣,却也不显得笨重,金狐山上不是很冷,不过天气不早了,须得快些赶路,不然日后更加冷了。
“等等!”范银铃突然喝住了黄伟清。黄伟清有些疲惫,这两日来他心急如焚的不停赶路,身体吃不消了,如今上山来,更是疲惫,因而问道:“银铃,你累了么?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吧,若娘亲知道了,定不会让我们这样的。”范银铃道:“前面有人埋伏。”黄伟清疑惑的看去,前面是一座林子,那曲曲折折,一条小道向左而去,旁边的大树上刻着三个大字‘下山路’,这里上山下山总共只有一条路,而且那刻印上面生了青苔,显然是很久了,便问道:“你怎么知道有人埋伏?”
范银铃拔出剑道:“直觉。”黄伟清笑道:“做事不能完全靠直觉的,咱们虽然到通海帮待了不久,但也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在外面也没仇人,而且咱们的行踪又有几个人知晓?”范银铃道:“不要大意,我们被包围了。”黄伟清一笑,正待说时,却感到寒意贯体,‘倏’的一声,便有一把长剑朝自己刺了过来,与此同时,另外一把长剑从范银铃右边凭空刺了过来。
那是两个白衣女子,脸上冷若冰霜,长剑更是寒冷彻骨。黄伟清大叫一声,想要躲开,却不知道如何躲,一时间呆呆站着,不敢动弹分毫。范银铃娇斥一声,寒光龙雪蓦然上扬,‘当’的一声,在她右边的女子笑了笑,两人一左一右分攻两人,无非是要范银铃左右不能相顾,这下范银铃替黄伟清挡了一剑,后面的女子长剑破空刺来。
‘回天捞月’她不知为何想起了这招,顺手使了出来,内力引上,攻向黄伟清的女子正想抽剑闪开,不料自己的剑像是被引住一般,范银铃突然用力,她在空中飘来虚不受力,身子随着剑尖被倒引了过去,大叫一声,她只得放开了剑。见此,后面的女子长剑也到,说时迟那时快,范银铃右手一拐,那被牵引的长剑向后倒射而去。
“小心。”林子中传来声音,又是白衣女子,每个人脸上都是冰霜般的,每个人都是一把寒铁长剑。黄伟清吓得魂不守舍,道:“她们,她们……”范银铃无暇理会,刚才那女子见范银铃回手极快,长剑被引过来向她激射而来,急忙闪躲开来。范银铃见此,将黄伟清一拉,撤开了十几步。
范银铃冷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在此设下埋伏。”黄伟清寒声道:“你看她们,全是女子,恐怕……恐怕是冰雪宗。”便问道:“诸位可都是冰雪宗的人么?为何要如此?”
那两个女子被范银铃逼开两剑,心里受挫,便退了去,当先是个发髻高耸的女子,两点寒芒隐于眼中,全然不把两人放在眼里,她道:“听说你会使‘冰魄十三式’?”黄伟清道:“什么冰魄……”旁边的杏眼女子喝道:“又没问你!”带头女子道:“是你!”
范银铃低下头,道:“什么冰魄十三式?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忽然背后传来声音,却是两个青衣少年打扮的女子,黄伟清眼睛动了动,其中一个他似乎还记得,便道:“是你……”范银铃道:“什么她?怎么了?”黄伟清道:“那个。”他指着水牧笛道:“上次在无缺山时候我见过她。”
水牧笛道:“好久不见两位,我也曾在无缺山见过你们。”带头女子道:“水师妹,展师妹,你们来了,好,一起收拾她们吧。”她叫陆绫花,是现在冰雪宗年轻一代的大师姐。
展冰馨哼道:“范银铃是吧?你快说,你的剑法是谁传授给你的?不说我们可要动手了。你在里城使了一套剑法我看的可是一清二楚的。”
范银铃脸色微变,道:“什么剑法?我的剑法自然是我师父传授的了。”水牧笛道:“我也曾看到过,那是我们冰雪宗的‘冰魄十三式’,是不传之秘,你如何能够学到?”黄伟清道:“天下武学千奇百怪,能有一两招相同何足为怪?”
展冰馨道:“一两招?她当时一共用了八招,都是我们冰雪宗‘冰魄十三式’中的招数,这还能有什么抵赖么?依我看,先抓住他们再说,带回冰雪宗,按照我冰雪宗规定,非冰雪宗弟子学此剑法者,杀无赦。”
站在陆绫花身后的冰雪宗女弟子窃窃私语起来,‘冰魄十三式’是冰雪宗镇派武功之一,她们能够学到一招半式也是难得,想不到范银铃能够学了八招,不免让人垂涎。在这之中,‘冰魄十三式’只有展冰馨和陆绫花会用,而水牧笛学的是天霜掌。
黄伟清道:“这武功由来,你自当去找她师父,她无意中学会有什么罪过?”范银铃却哼了一声,道:“当初在九里坡你们两个也在场吧?”
展冰馨道:“在又如何?今日你们跑不掉了,你就准备接受冰雪宗的惩罚吧,你放心,只要我们查出你师父是谁,他也会来陪你的,他会比你死的更惨!”
“黄伟清,你记住,能走多远走多远,我拖住她们。”范银铃没有理她,低声对黄伟清道。黄伟清道:“那你呢?她们这么多人。”范银铃道:“只要你走掉,她们抓不住我的。”
“不行!”黄伟清毅然决然的道。他深知范银铃的性格,见她如此,定然有了一死之心。范银铃小声道:“你一定得回去,伯母还等着你呢。”说罢,她将黄伟清提住,长剑早已划出,攻向陆绫花等人。众人见她来势极猛,迅速躲了开去。杀开一条路,她将黄伟清丢了好远,轻声道:“快走,我没事的!”说罢,向前纵身而去,落在追赶的冰雪宗众女面前,横剑一拦,道:“你们刚才如此说,那就让我用你们的‘冰魄十三式’来会一会你们。”
“上!”陆绫花喊了一声,白衣飘飞,寒光闪闪,十几把剑同时朝范银铃攻了过来……
黄伟清被她一扔,心中虽早已慌乱不已,忙往山下奔去,他不是一个容易失去理智的人。刚才听说那些冰雪宗的人要抓范银铃回冰雪宗,而且拼命挡住她们给自己留条生路,若范银铃被抓,他还能到万剑城恳求黄觉去营救范银铃,所以,他加快了步伐往山下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