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某地有事,晚上定然是不会平静的,前夕恰是影响事情发展的关键。
独孤府虽然破败,但还是有人一探究竟,不过大部分人见到一片荒凉,扫兴而归,只道独孤家族确实已经穷途末路。当然,也有人不认为如此,这夜,独孤府内院潜进来一些人,本来这内府建造这么多年,基本上不会有人知道,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内府建造在一面山壁后面,自然是有人知晓的,不过那后面即是悬崖千丈。
“是谁?”席上,法子通冷喝一声,看向屋外。众人大惊,天魁道:“有人闯了进来。”身影一闪,便到了屋外,众人连忙向外面去。却见屋外的大树下面两个人影,一大一小,手里都是一把长剑,天煞凛立,与两人对峙。独孤朗道:“不知两位是谁?大驾光临,在下独孤朗,有失远迎了。”这两人身上气势十分凌厉,丝毫不弱于天魁。
其中一人开口道:“在下单跃,这是我内人童清,特来拜见独孤庄主。”“单跃,童清?”独孤朗不知是何人。祖同溟突然笑了起来,道:“久闻紫青双剑威名,不知两位深夜到此有何贵干?”单跃也略微作揖,道:“今日拜见,的确唐突,不过我和清妹的确有要事找独孤庄主相商。”童清道:“独孤庄主,难道你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这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其实这话还是有待斟酌的,两人无缘无故的来此,独孤朗就是不待见他们也不失礼数。
“紫青双剑,哈哈,单老弟,童师妹,不知你可还认得我否?”一听声音,单跃有些惊愕,却只见童清喊了出来:“是,法师哥吗?”法子通笑道:“正是,想不到我还能再碰到你们。”单跃一听也十分高兴,道:“原来是法师兄。”独孤朗一听两人与法子通认识,便道:“既然是故人之友,那么也是朋友,进去再说吧。”说着,他朝天地玄黄四人使了个眼色,天魁道:“独孤兄,在下四人先告退了。”
“恩。”独孤朗点点头,吩咐站在门口的小仆道:“阿君,叫人再添些酒菜,款待贵客。”
“是。”那叫阿君的仆女向里转过回廊,自行吩咐去了。
原这紫青双剑本也是中央大陆人士,单跃从师于太玄宫,剑法高超,人称‘紫剑狂君’,而童清与法子通同出枯剑宗,是同门师兄妹,童清用一把‘古青剑’,剑法也颇为了得,曾一剑杀了骨山盗盗匪数十人,名声大震,兼之美貌动人,江湖人称‘青剑姬’。法子通人称‘无情剑’,与单跃私交也甚好,加上与童清这层关系,所以三人也共经历生死患难过。后来单跃和童清结为伉俪,行走江湖,法子通已经三年没有他们的消息了,没想到今日相遇。
独孤朗请两人坐定,单跃一袭紫色长袍,上面尽是刻画着各种各样的宝剑,衣领微微竖起,卧蚕眉,十分有神,嘴鼻紧凑,身材高大,比法子通有过之而无不起,不过他脸上未留胡须,看起来仍是年轻气盛的模样,而童清则是一身淡青色薄衣,美艳动人,虽然脸上有着时间刻下的纹痕,但仍然风韵动人。
“这位是水月先生。”独孤朗介绍祖同溟道。此时祖同溟也颇为尊敬这两人:“紫青双剑行侠仗义,贤伉俪夫妇游历江湖,以正义执法,诛杀了不少邪魔外道,老朽也是仰慕已久,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单跃也脸色柔和的道:“今日没想到还有故人在此,独孤庄主也如此热情,还有大名鼎鼎的水月先生,我俩真是三生有幸。”
独孤朗知道两人深夜前来必定有蹊跷,心中猜疑,但也不知是什么,道:“两位深夜来此,必有要事,不过,既是故友重逢,当先浮三大白,不知两位认为如何?”单跃高兴地道:“独孤庄主盛情,理当如此,只是贱内不喝酒,权由我一人代劳好了。”独孤朗道:“哎,说的哪里话,童女侠不沾酒就不沾酒吧,那就我们几个大男人喝吧,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情。”
“多谢独孤庄主了。”童清拜谢道。
……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我们女人要干些杂役干的活,那我们又与他们有什么两样呢?”
蓝兰儿瞪了她一眼,道:“唉,独孤姐姐,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说的是学会怎么照顾人家,而不是顺从人家,你自愿帮他做一些事情就是照顾,而你不愿别人又逼你做事你又不得不做的才是被人驱使。”
“那岂不是一样吗?凭什么我们女人就得照顾男人,而那些男人为何不服侍我们?”
“咦。”蓝兰儿一声惊异,突然又笑道:“我从小受的教育便是如此,女子讲究三从四德,成婚后便要相夫教子,不过你今天倒是点醒我了,事事迁就反而不好呢。”独孤玉香哈哈大笑,直接坐到蓝兰儿腿上,蓝兰儿顿感脸羞得通红,而独孤玉香丝毫不以为意,亲昵地道:“果然是吧,那些礼仪大论我听苏起也说了不少,都是一些屁话,我从小就不受拘束,你没看到我爹,当初怕我娘怕成什么样子,不过那时的他总是笑得很高兴,自从我娘去世之后,他便笑得很少了。”
“那么你娘定然是女中豪杰了?”“那当然,当初我爹爹在古道庄开什么英雄大会,整天结交一些狐朋狗友,我娘是这么说的。他呀,一到家里便是老虎变绵羊,在我娘面前又是端茶倒水,捏腰捶腿的。”蓝兰儿笑了,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风哥哥了,他从来就不喜欢和我争,如果不是什么原则性上的问题,从来也是事事顺从我。还有,他有一个死穴,你想不想知道?”独孤玉香来了兴趣,问道:“死穴?他的死穴是什么?”
“我跟你说,你可不许跟别人说呀。”独孤玉香竖起手指:“我保证不说!”
“嘻嘻,说起来你也不信,风哥哥这个人那,最怕的就是别人揪他耳朵,一旦揪上,便是全身无力。”“真的?”独孤玉香惊喜道:“看来我可以报仇了,我打不过他,但要揪到他耳朵还是轻而易举的,我一定要他给我道歉。”突然,独孤玉香看向蓝兰儿,说道:“兰儿,你真善良,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就不怕我跟你抢他?”
“我可不怕,风哥哥喜欢自由,他爱怎样怎样,不过我相信他也不会做出太过对不起我的事情。”蓝兰儿摇摇头:“况且我看得出独孤姐姐是真心对他的,所以,你待他好,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在我看来,男人有个三妻四妾的也很正常。”独孤玉香抱住她,轻声道:“你真的能这么想?原来我都以为爱都是自私的,想不到还有你这么大度的人。”蓝兰儿看了看独孤玉香道:“只要风哥哥不抛弃我,我愿意一直陪着他。”
“唉。”独孤玉香一阵沉默,也不再说话。
蓝兰儿眨眨眼睛,笑道:“独孤姐姐,你别不高兴啊,我跟你说说我们以前的事情吧,本来呢,风哥哥还有个青梅竹马,她叫……”
……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也想要北海明珠?”独孤朗突然一惊,就连法子通和祖同溟也被惊道了。单跃笑道:“没错,我们夫妇俩虽然看着在江湖上有些名气,其实身上的钱财的确捉襟见肘,但我两人自称侠义之辈,自然不肯做那些鸡鸣狗盗的事情,听闻北海明珠有宝藏,所以想要请独孤庄主帮帮我们。”突然,沉默好久的童清道:“单跃不会说话,请独孤庄主见谅,我俩来此的确是为钱财而来,如果我们帮独孤庄主取得北海明珠的宝藏,只是希望得到一些分成。”
“哦?贤伉俪为何觉得北海明珠里面有宝藏?”独孤问道。他的确知道一些实情,北海明珠后面的确有着惊天宝藏,独孤败天也曾跟他说过,不过他向来痴心武学,只是将珠子当做收藏一般,而独孤朗却花钱如流,自然有心宝藏了。
单跃说道:“我们也知道此次明珠大会独孤庄主只是要借天下英豪之手,开取宝藏,不若你将明珠给我二人,如果有幸找到宝藏,我以我单跃的名声保证,只取我们应该得到的。”独孤朗一脸苦涩,法子通也颇为无奈地摇头,祖同溟道:“两位有所不知,当初法子通先生与独孤庄主的约定只是用来掩人耳目,为后面召开明珠大会造造声势,想不成,竟连你二位都瞒住了。”
法子通道:“单老弟,我知道你来此所为何事。一年前单门被灭,你至始至终也找不到仇人,后来,那些人又用钱财封住了消息,公孙家族不肯泄露,我也猜了出来,定然是要高价才能从公孙家族得到这个消息,这也是你们俩来此的原因吧?”单跃点点头,道:“我和清妹这一年里,过的也不太平,时常碰到莫名其妙的寻仇,看来,那些人还是想置我们于死地,所以,我非得找出仇家是谁!所以,今日,请独孤庄主帮帮我们。”单跃单膝跪地,而童清也流下泪来,当日在单门中,自己的父母也惨遭戕害。
“唉,当真也是可怜人。”独孤朗哀叹一声,道:“此事我们三人都有谋划,既然两位愿意加入,以后我定当重重相报,快些起来吧。”法子通也伤心地道:“我知道这件事情,本来我也想去问一问,但公孙家族这个消息太昂贵了,哥哥帮不了你们啊。”祖同溟问道:“这个消息要多少钱?”法子通闭着眼睛,伸出四根手指。
“四十万两黄金?”独孤朗道:“如果换做以前,我还能够轻易拿得出来,现在恐怕”法子通又道:“如果是四十万两,我拼尽君山城的所有收入,当然也能够凑的出来,然而却是这个数的一百倍。”
“四千万两?”独孤朗大吃一惊,祖同溟活了快一百年了,饶是听到这个数字,也吓了一跳,道:“这不是漫天要价吗?”独孤朗苦笑道:“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古道庄的总财产也才这么个数,这个消息当真是够封得够严的,竟然封口费达到了这么高,这无垠世界,有这么多财富的恐怕也屈指可数啊。”
“虽然我无法确认,但我认为最有嫌疑的莫过于中央大陆的九大世家了,他们的生意遍布整个无垠世界,这点财富对他们来说恐怕还只是九牛一毛。”单跃恨恨的道:“我和清妹也想过,能够拿出这笔巨大财富的人,我们肯定对抗不了,但他们屠戮我族人,就是死我也要咬掉他们一块肉。”法子通沉默一阵,与独孤朗对视两眼,道:“单老弟不必心伤,既然如此,如果宝藏里面有这么多钱财,我和独孤兄定会助你得到消息的。”独孤朗也道:“我生平最敬重侠义之人,两位的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如果有可能,我定会帮你们两位到底,不过明珠大会势在必行,北海明珠现在断断是不能给两位的。待到事情过后,再行商议如何?”单跃和童清点点头,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便不会放弃。
法子通暗自叹气,当初的单跃号称‘紫剑狂君’,自然心性高傲无比,想不到生活所迫,现在竟然低声下气的来求独孤朗,不过英雄有所为有所不为,肯为自己所在乎的东西折腰,倒也无可厚非,只是心中想起以前他独战鬼魔教三大长老,风头一时无两,意气风发,便有些黯然心伤。不过,此事他和独孤朗暗中谋划很久,自然不能因为两人的仇怨而付诸东流。
……
“这位林可欣姐姐倒真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不过兰儿你也令我佩服,你怎么敢随风哥一起跳了下去?”
“我当时什么都没想,风哥哥肯为可欣姐去和比他厉害百倍的敌人战斗,我又为什么不能去陪他一起死呢?不过我们运气很好,没有死。”蓝兰儿说道:“当时我只是想,如果风哥哥死了,我便也活不下去了。”
“你连为他而死的觉悟都有了,果然你很爱他。”独孤玉香眼神有些黯然。蓝兰儿摸着她的肩膀,笑道:“我想如果是你,你只会比我更果决的随风哥哥而去的。”
“我不知道。”独孤玉香摇摇头。“会的,现在的你,和当初我都差不多,如果换做现在,我是再也不肯和他跳下去了。”“为什么?”蓝兰儿道:“我知道风哥哥舍不得我,如果我跳下去,他会伤心的。”独孤玉香叹气。
“独孤姐姐,你为何叹气?”
独孤玉香摸着蓝兰儿的俏脸,道:“兰儿,我终于明白他这么喜欢你了,你总是为别人着想,而他也是这样的人,当初我要杀他,反被制住,然而他却轻易地放过了我。一路来,他跟我说了很多,叫我要改改动不动就杀人的恶习,现在想来,他无非就是怕我这个脾气惹上什么祸端吧。”蓝兰儿听后有些愕然,旋即释然笑道:“风哥哥变了很多,他比以前谨慎许多,不过,他能这么说我也是能够想到的。”
“如果我有一半你的心思就好了,不过,偏偏我是个,哎。”蓝兰儿掩嘴偷笑,道:“偏偏你是个死心眼子,是不是?”独孤玉香惊愕的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蓝兰儿突然娇笑道:“偏偏我和你一样,也是一个死心眼子。”说罢,独孤玉香一怔一怔的,突然又大笑起来,蓝兰儿见她笑了,也‘咯咯’笑了起来。
夜空里,月光微微隐隐,独孤内府房梁上,一道青色身影闪过,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他似乎在四处查探,看到那灯火通明的大房子,又感受到里面的人都十分可怕,便不敢靠近,向另一面跃去,背上的白色长剑发着寒光,远远看去,他的身形灵动飘逸,在空中几个翻转,腾挪起步,轻松写意,轻功之高,让人惊叹。
此时,身影又到了田余风的房上,他忽然听到一阵鼾声,屋里的灯烛还未熄灭,听到这鼾声,他顿觉有些熟悉,仔细一听,喜道:“原来你在这里啊。”说罢,轻轻落地,如同燕子抄水,一瞬,便闪身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