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裴时瑾再没力气开口,沈嘉柠的眼泪一滴接一滴的往下掉。
她把脸紧紧贴在他微凉的脸颊上,哽咽道:“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医院。”
沈嘉柠垂下眸子,只是将他抱的更紧。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失去他,似乎只要她想,他便永远都在……
如今只要一想到他背上那一片嫣红的血迹,沈嘉柠便觉得心如刀绞。
车程很快,沈墨城更是早早就安排好了接应的医生。
一到医院,裴时瑾便被放在平车上推进了手术室。
沈嘉柠看着平车从手边滑过,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她失魂落魄的站在走廊正中,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静悄悄的的。
世界似乎都沉静了,再听不到半点声音。
手术室的灯亮起,沈嘉柠站在原地,似乎都忘了要让开一条路来,浑身的血液冰冷的仿若快要凝固。
直到徐晚晴将一件外套披在她肩膀上,轻轻揽住她道:“我们联系了最好的大夫,一定不会有事的。”
“恩。”沈嘉柠轻轻应了一声,在恍惚中回过神来。
顾相思将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温声道:“我叫个医生先帮你也处理一下伤口。”
顾相思的视线落在沈嘉柠的手臂上。
裴时瑾虽然动作很快,且将沈嘉柠护在了怀里。
可水晶灯巨大,掉落的杀伤力半点不小,且玻璃碎片无差别攻击,角度很难预料。
所以沈嘉柠的手臂和脖颈处,还是被刮出了几道细碎的血痕,其中一处更是有玻璃碎片嵌入皮肤,看起来有些骇人。
沈嘉柠摇了摇头,此刻根本就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脑子里所想到的都是前世自己死后,陪着裴时瑾进入手术室的一幕。
那时她已经化作了一道游魂,所以可以轻易的随着他一道进到手术室。
那时手术持续许久,可哪怕裴家聘请了无数的精英,竭尽全力,他的那条手臂最后也还是没能保住。
没人知道那个时候,她有多绝望。
她宁愿自己死了以后灰飞烟灭,因为世上最痛楚的事永远是当你发现真相后、无能为力,追悔莫及。
沈嘉柠低下头,双手撑着额头,只觉得自己此刻似乎仅靠着一口气强撑着。
顾相思给她倒了杯温水,宽慰道:“裴时瑾福大命大,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的,你照顾好自己,他醒了以后才有精力照顾他。”
“恩。”沈嘉柠轻轻应了声,接过水杯后,暖意从掌心蔓开,让她冰冷的心脏也恢复了些暖意。
她明白相思在安慰她,也知道她的好意。
可她不仅仅是怕裴时瑾会死,她更怕她费尽心思也改变不了最终的一切。
裴时瑾受伤的位置,和前世被炸药炸伤的位置很像。
她怕她用尽一切力气,可兜兜转转,最后的结局却不会有任何改变。
沈茂和沈墨城一直在忙,沈墨城同裴家交涉,毕竟裴时瑾身为裴家举足轻重的重要人物,在沈家的宴会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不可能推脱责任。
沈茂则是忙着联系医院和其他科室的专家,同时安置宴会上受伤的其他宾客,另外,同样重要的便是和酒店交涉事故原因,调查真相。
总而言之,事情突发在一瞬,可处理起来却并不简单。
不多时,江澄明也匆匆赶了过来,周聿白等人因为也在沈家的宴会上露了面,后来不过是找地方偷闲去了,所以来的也快。
“怎么样?”江澄明坐在沈嘉柠身边另一侧,低声开口。
顾相思对她摇了摇头。
江澄明沉默半晌,低声道:“我去和丁医生同个信,今晚的治疗先推迟。”
沈嘉柠找回几分思绪,这才记起,今天原本是和丁雪西约了治疗的。
只不过她不敢在宴会前去,担心脱力撑不下来宴会,也担心状态不好,所以和丁雪西商量推迟到宴会结束。
可没想到,到最后又出了这样的事。
沈嘉柠声音有些沙哑,对着江澄明道:“帮我和丁医生好好解释一下。”
江澄明应了一声,沉默半晌,道:“推迟本没什么影响,不过你现在是治疗的关键期,若是推迟太久,会影响效果,引发意外。”
沈嘉柠道:“我知道,等他手术结束,脱离危险,我就去。”
沈嘉柠如今确实没有心情,更没信心自己能熬的过去,她满心都是裴时瑾的安危,这个时候根本承受不了那么大的痛苦,只会失控。
江澄明得了准话,转身找了个偏僻处打电话。
苏明烨则是一直在帮忙调查监控。
宴会的监控本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是他们后来黑掉的,但是吊灯砸落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是宴会当天做的手脚,必定还是前些日子的准备。
苏明烨一直在查前些时日酒店的监控,以及酒店内所有人员的信息,盼着找到些蛛丝马迹。wap..com
“啧,有人是活的不耐烦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周聿白靠在墙壁上,嘴角咬着根没点着的烟。
没多久,容珣也换了白大褂匆匆赶了过来,神色间带着些凝重,显然也是被忽然叫来的,暂时还不知道裴时瑾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没多久,施慧卿和裴世宗也匆匆赶到。
“时瑾怎么样?”裴世宗沉声开口,脸色阴沉。
沈茂亲自上前同他交涉,在远处聊着些什么。
徐晚晴则是上前安抚施慧卿,同时和她道歉。
沈嘉柠此刻只是木然的坐在原地,整个人如行尸走肉一般。
大脑似乎变成了死机的电脑,一片空白。
宴会上裴时瑾扑上前的那一幕,不断的在脑海里回放。
她总是忍不住想,若是她当时没有侧着身子,是不是能早点发现危险,是不是便不必牵连裴时瑾。
沈嘉柠的心乱作一团,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最初的交谈声逐渐停息,整个走廊也逐渐安静下来。
除了偶尔护士和医生匆忙折返的交不上,再听不到半点动静。
直到天色见亮,朝阳的第一抹橘光穿透云霞,从医院的窗户投射进来,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