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柠转头看向老师,笑了笑,轻声道:“很喜欢。”
杨穆岑愣了几秒,随即也笑道:“年轻真好啊。”
*
饭菜陆续上桌,江澄明和杨老坐在了一侧,沈嘉柠则是同裴时瑾坐在另一侧。
“多吃点。”江澄明用公筷替沈嘉柠夹了些离的较远的菜。
沈嘉柠皮笑肉不笑的瞪着他。
只恨自己腿不够长、老师家的桌子又太大,不然真想对着江澄明狠狠来上一脚。
平时挺成熟个人了,现在怎么回事?
裴时瑾没做声,只是在江澄明将菜递过来后,也夹了一盘菜放在沈嘉柠面前。
虽没说什么,却是连杨穆岑都感觉到几分暗自较劲的意味来。
“尝尝这个。”裴时瑾温声开口。
“这个也不错。”当下,江澄明又加了一片脆皮乳鸽放在沈嘉柠面前。
两人你来我往,你一次他一次。
沈嘉柠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什么时候裴时瑾都这么幼稚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堆成了小山的碗,只觉得真是太不像话了。
当着老师的面,这算什么事!
可杨穆岑倒并不在意,反而觉得少年意气,难能可贵。
沈嘉柠知道,两人都在等着看她先动谁夹过来的菜,可沈嘉柠举起筷子,根本已经分不清,两人一来一回这么多次,到底谁是谁的。
难道每道菜上写姓名了吗?
难道是他夹的就一定是他做的吗!
想整死她不如直说!
沈嘉柠越想越气,头顶几道目光,更觉如坐针毡。
半晌,她到底是忍不住,扔了筷子,眨着一双无辜的杏眼道:“要不你们俩打一架吧?”
都磋磨她算怎么回事嘛!
话落,江澄明和裴时瑾不约而同看向她。
沈嘉柠面不改色,强装镇定再度道:“男人嘛!就要用男人的方式解决!”
餐桌上鸦雀无声,眼见两人没有这个打算,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倒像是要吃人。
沈嘉柠的视线不由得弱了几分。
这踏马到底是个什么修罗场!
“那个…你们要是准备打的话告诉我一声,我去买瓜子看戏。”沈嘉柠弱弱的开口。
裴时瑾眸子幽深,漂亮的眸子危险又阴翳,只让人觉得如芒在背,又像头上悬着柄刀。
沈嘉柠缩了缩脖子,又偷偷瞥了江澄明一眼。
男人那双银丝边框的眼镜下,眸子冷淡又疏离,没什么多余的情愫。
沈嘉柠又缩了缩脖子,识相的闭嘴。
做人难、做一个女人更难!
小时江澄明像头满身桀骜的凶兽,可后来长大则成了个外冷内疯的神经病,远比小时候更骇人。
沈嘉柠端起饭碗,默默扒饭。
什么松鼠鳜鱼、水晶蹄髈、冰镇芥兰,什么麻辣肺片、爆炒青笋……
呜呜呜,她今儿是都尝不到了。
沈嘉柠决定,为了免受池鱼之灾,索性便吃米饭好了。
米饭香米饭妙,吃了米饭呱呱叫!
呸!
她在想什么鬼东西!
*
裴时瑾瞥见她的动作,收回视线,用了不多后,便起身道:“我出去抽支烟,江先生一起?”
“好。”江澄明温声开口。
两人一走,沈嘉柠长长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杏眸幽怨。
“老师,你说说说他们像话么!”
杨老笑着道:“澄明不过是不太放心,替你把把关,你涉世未深,看人的眼光未必可靠。”
一句话,把沈嘉柠生生噎住。
前世,还真就是如此。
江澄明一直不认为宋家是个好去处,更不认为宋家值得她的付出,当然,还有宋煜宸。
可即便如此,他却也仍旧顺着他的心意。
只是一面遂着她的心愿回报宋家时,一面又谨慎提防着。
可事无定数,后来又掺和进来一个裴时瑾,那几年的风雨,江城都乱成了一锅粥,动荡不安。
想到这,沈嘉柠沉默下来。
老师说的没错,小明看人的眼光比她强了不知多少。
只不过,于他而言,从来都是自己的心愿大过天。
与对错无关,只与心愿有关。
“不吃么?错过这个机会,怕是吃不到什么了。”杨老再度开口,向来严肃的面庞如今却多是和蔼和笑容。
沈嘉柠回过神来:“对哦!”
管她后面的事如何,现在可是不吃白不吃!
呜呜…她的麻辣肺片…她的冰镇芥兰……
沈嘉柠当即开启干饭模式,生怕两人抽的太快,一口气把烟吸到了头。
杨穆岑目光慈爱,温声道:“时瑾这个人不错,又能力又手腕,护得住你,却沉稳可靠。”
沈嘉柠抬头看向他,忍不住道:“老师对他的评价很高。”
“一个人是什么样,观其言、看其行便可知,装是装不出来的,总会露出狐狸尾巴。”
沈嘉柠默默听着,不免想起了之前杨老见宋煜宸的事。
她倒是没带着宋煜宸专门来拜见过老师,只是有次在商场碰到,老师见她与宋煜宸走的近,便留心了一些,事后却是忧心许久,频频蹙眉。
甚至不久后,更是约她长谈了一番。
只委婉的劝她要分清恩情和爱情,报恩可以,不要把自己的一辈子搭上。
可谁曾想,后来的事便像被预言过一般。
她毁的一塌糊涂。
“别担心,吃吧。”杨穆岑笑着开口。
沈嘉柠回过神来,继续干饭,一顿饭纵然只剩一老一少,但大抵有着压力在,愣是吃的热火朝天。
杨穆岑更是在沈嘉柠的带动下,少见的多添了半碗。
*
而此刻,房子后院的花园内,一旁有错落的石阶。
裴时瑾先是抽了支烟递给江澄明,江澄明伸手接过,而后他又抽了支叼在自己嘴里,紧接着先替江澄明点燃。
男人修长的手指拢着火苗,阻了风。
很快,猩红的火光亮起,江澄明抽了口烟后,淡声道:“裴先生有话要同我说。”
裴时瑾抬眸看向他道:“江先生喜欢柠柠?”
四目相对,一双幽深莫测、宛若深海,一双清冷疏离、冷淡无波,宛若刀剑相撞、火光震烁。
两人谁也没再做声,只是无端气氛多了些剑拔弩张的紧迫感,连花园里的枝桠都忍不住瑟缩起来。
直到片刻后,江澄明轻笑道:“喜欢如何,不喜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