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烟抽尽,裴时瑾才折回病房。
折腾了一圈,沈嘉柠这会已经睡着,两条手臂放在背上,仍旧再挂着点滴。
裴时瑾看了眼吊瓶里的余量,放轻了脚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的守着她。
女人睡的并不安稳,大概是仍旧不太舒服,漂亮的眉头轻轻蹙着。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未施粉黛,干净柔和,褪去了白日里的明艳和鲜活,这会显的格外乖巧和安静。
裴时瑾轻轻握住她的手,贪恋的凝视着她的面庞,不由得又想起她和沈墨城在一起的那一幕,苦笑出声:“小没良心。”
又过了半个小时,护士进来拔针。
沈嘉柠不可避免的被痛醒,带着些被吵醒的起床气,皱着小靠坐在床头,整个人都显得有点呆。
她想抽回手,却发现手被裴时瑾摁着,动弹不得。
他漂亮的手指一直在帮她压着手上的针孔,方寸大的防水贴压的严严实实的,防止继续渗血。
沈嘉柠不由得抬眼看向他,他面庞冷厉,神色沉静,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他眼里也有淡淡的血丝。
见她打量自己,裴时瑾沉声问:“好看?”
“恩……恩?”沈嘉柠下意识开口,随后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脸颊不由得烫了几分。
她眨着一双澄澈的杏眸,认真看着他,软声道:“自然是好看的。”
她相信,他那张脸,再挑剔的美学艺术家,一定也挑不出丁点瑕疵。
裴时瑾扯了下唇角,黑眸直视着她再度道:“和顾洵比呢?”
沈嘉柠眨了眨眼睛,小脑瓜飞速运转。
好端端的和顾洵比什么?
当然了,顾洵也好看,可和他相比是另一种好看。
他们这些人身上总有着相似的气质,也似乎恰恰因为这个,才能成为朋友,但即便如此,却也是不同的。
顾洵么…更像是那种不急不缓的斯文败类,那张好看的脸都压在了那副金丝边框的眼镜下,敛去了身上的凌厉,多了些干净的书卷气。
裴时瑾的瞳越来越深,压着她手背的手指,力道也重了几分。
下一秒,沈嘉柠像是感知到什么,抬起一双澄澈干净的眸子看向他,满眼茫然:“顾洵是谁?”
好险,差一点就死了。
裴时瑾眯了下眼,像是想分辨她话里的真假,而后缓缓道:“方才的男医生。”
闻言,沈嘉柠连忙拍起马屁,满脸认真道:“当然是你更好看,他的眉毛没你凌厉,眼睛没你深邃,鼻梁没你高挺,嘴巴也没你诱人!所以怎么能和你比呢~!”
沈嘉柠一顿疯狂输出,那模样要多诚恳有多诚恳,要多认真有多认真,一双漂亮的眼睛像是山涧清泉、更像是倒映着星星。
沈嘉柠心想,看他夸的多认真,他总该高兴了吧。
谁知,下一秒,裴时瑾冷笑出声,冷睨着她不满道:“你看的倒是仔细。”
沈嘉柠:“……”
好了,她死了。
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裴时瑾这是什么奇葩的关注点。
气氛忽然陷入僵持,沈嘉柠偷偷打量了眼他冷厉的脸色,忍不住抬起食指,轻轻挠了挠他的手背:“别生气了~我最喜欢你了。”
听见她说喜欢,裴时瑾心口发紧,喉结微动。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目光里带着抹探究,忍不住又想起她和沈墨城抱在一起的模样。
是不是和他在一起时,她也这样说着喜欢。
裴时瑾记得,她曾说过无论如何也不会喜欢他这样的人,所以眼下,又算什么?
可不管算作什么,他知道,这一刻他仍旧为这两个字欣喜。
“睡吧,早点休息。”裴时瑾温声开口,带着几分轻哄的意味。
看着他过于平静的反应,沈嘉柠有些迷茫。
他不喜欢她了么?
她以为,她说喜欢至少他会是高兴的,可看起来,好像并不像她想的那样……
裴时瑾起身关了灯,替她将病床放平后,又盖好被子,而后便坐在了床边,没再动作。
一片黑暗里,只有些隐约的光亮。
沈嘉柠想,雨停了,月亮出来了。
她盯着陌生的房顶看了一会,忍不住再度将视线落在床边的男人身上。
“你不睡吗?”
她轻声问,他还穿着西装,却也没准备走,显然打算一直留在这的。
“恩,我守着你。”裴时瑾应了一声,能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他脸上。
房间里再度陷入一阵沉默,大抵是连着睡了两觉都被打断,又或者是因为他守在身边,沈嘉柠这会实在没了睡意。
“几点了?”她问。
“一点半。”裴时瑾答。
沈嘉柠忍不住想,竟然都这么晚了,他要在这坐到天亮吗?
一想到这,她便忍不住心疼。
明明以为她接近他不过是为着利用,为什么却还要傻傻的在这守着她陪着她,就不怕她没有心么?
沈嘉柠并不知道,哪怕裴时瑾一直想要更多,可能像此时此刻这般守着她,他也依旧觉得满足。
至少,她允许他留在了身边,至少,她没有厌恶的赶他离开。
裴时瑾想,就这样,也挺好。
房间里静默了许久,很轻的声音忽然传来:“裴时瑾。”
“恩?”他看向不肯好好睡觉的她。
沈嘉柠喉咙发紧,却还是开口询问道:“你要不要上来躺一会?”
大抵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话,裴时瑾愣了几秒,喉结微动,那些克制和隐忍的欲望,似乎都因为这轻的不能再轻的几个字,再度躁动。
沈嘉柠的脸颊有些泛红,耳根也烫的厉害。
她执拗的看着他,庆幸房间里一片漆黑,让他看不到她发烫的脸色。
沈嘉柠想,如果他拒绝。
她一定再也不管他,她就立刻转过身子背对着他,然后睡的很香很香,气死他。
恩,会好没面子的……
沈嘉柠的一颗心噗通噗通乱跳,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下一瞬,便听低沉的男声响起:“好。”
沈嘉柠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向一旁挪了挪,轻声道:“床有点小,只能凑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