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南一气儿往回奔,路上遇见人时就吼两声“不活了!”“……推我下河”“为什么要我死,我做错了什么?”。
这湿漉漉的一身,被推下河了?不要她活了?连木头一样的人都欺负成这样了?啊咧?这信息量有点大啊,一路上也不知道引起多少燃着熊熊八卦之火的目光。
回到家中,祁南甩甩头上的水珠,利落地爬到阁楼上,给自己换上干衣服,又找到一块旧毛巾,慢悠悠哼着歌擦头发。虽然已是春天,河水却还是有点凉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等她收拾好这一切,就坐在小窗前,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居然有些小激动呢。
想到以前的逆来顺受,她撇撇嘴,又想着之前妈妈给自己找来的那些鸡汤,“你要感谢那些让你遭受磨难的人,因为只要不能打垮你的,必将让你变得更加坚强!”
“呸!”
现在这样,自己才真正是浑身过电一般舒爽啊,要再来点瓜子嗑嗑,这才叫美。
祁南看着窗外,估算了一下时间,黄芳芳落水,被救,惊吓,顶多晕厥,然后一路被弄回来,也差不多要回到家了。
这般想着,果就见有人簇拥着把人抬了进来。
接着就看见老太太感谢了人,顾不得别人热切的眼神,把人送了出去。
祁南扬唇笑了笑,家丑不能外扬?这些人走了,自然还有别人来,要知道她出门的时候,就已经交代好了,连借口都帮人找好了。
黄芳芳坐在自己房间里,又冷又怕,眼神木然,浑身不停发抖。
直到马艳丽心疼地给她换好衣服,又端来红糖姜水喂下,她似乎才有点回过神来,抓着马艳丽的手,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妈,我好怕,我差点就死了。”
见女儿从来没有过这般失魂落魄,马艳丽眼里都是恨意,见黄芳芳已经哭了出来,这才敢开口轻声细语问道,“芳芳,不怕不怕,你这好端端的,怎么就……”
黄芳芳怔住,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是她去推祁南下河,自己怎么也掉河里了?想到在水里的害怕无助跟挣扎,她一直抽泣不停,还有那被捞起来的狼狈样子,哭得更大声了。
见她如此,马艳丽心里就有数了,“让我说你什么好,打老鼠也不能伤了玉瓶是不是,难道她还能翻天不成!”
黄芳芳心里也无比后悔,却又不肯承认,只一边哭一边住着马艳丽的手,“妈,反正就是因为她我才掉河里的,你不能让她好过!”
马艳丽点头哄道:“好好好,这不是什么事。”
“让爸爸打她!”
“好!”
“让她嫁给瞎眼表哥!”
“好好好!”
“不能让她再去学校,我不想在学校看见她!”
“这……”
“哇——”黄芳芳哭得更大声了。
马艳丽一阵头疼,这念书是他爷爷那边定下的,自己也不能随口就答应下来,想到女儿,心一横,“你放心,打了她,又是个身子不好的,到时候……让她自己没脸去,也怪不得咱们。”
见有门,黄芳芳这才不哭了,却依旧抽泣着,“妈你不知道,这小妖精可会勾人了,让爸打她的脸,让她没脸见人,这么小就会勾人了……”
“芳芳!”马艳丽喝了一声,这些话岂是女孩子随口说的。
黄芳芳翘着嘴不说了,仿佛一刻都等不了,催促道:“妈,快,快去找爷爷,我也跟你一起!”
想到祁南马上被打花的脸,以及再也没有办法去学校,黄芳芳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马艳丽眉毛一挑,扯了她一下,示意噤声。
不多时,堂屋之中传来老爷子黄大贵的声音,“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听外面都成什么样了,两姐妹闹进河里?这要是出了人命,咱老黄家丢不起这人!”
马艳丽朝黄芳芳使了个眼色。
黄芳芳哇地又哭着从房间出来。
马艳丽自然跟着出来,顺手扯过一脸尴尬的黄文波,又苦笑对黄大贵说道,“爸,这事文波也不晓得的,是这么回事,小南不是去洗衣服吗,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积了气,芳芳想着她不舒服,就去帮忙,结果,结果就……你说着叫什么事!”
黄大贵抖着眉毛,不耐烦听这种小女儿的纠葛,“她还能积什么气!”
马艳丽一拍手掌,认同道:“可不就是嘛,你说谁家跟咱家这么讲道理,小南也是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了,照以前啊,这就能顶一个壮劳力,现在花钱读书不说,整日里就是咱们欠了她一般,你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不是,咱们养了她十几年,米粮钱什么的都没少花,这就是养一条狗还会摇摇尾巴看家,这就是养几头猪还能杀肉卖钱,这倒是养出仇来了……”
黄大贵的眉头越皱越紧。
马艳丽心里一喜,想着事情成了个七八,老爷子最是心疼钱财,何况还是个女娃子,是以自己只要每次都这般说,祁南都要脱层皮。
马艳丽最是擅长顺毛捋。
想到黄芳芳的样子,她气又大了些,面上尤是不显:“你说这姑娘家家的,咱也不能亏待了她,这吃的穿的,用的学的,哪样不要钱,这要是真的算起来,小南从小到大花的这些,怕是咱这房子都出来了!即便咱不建房子,爸妈你们手头上也多点活钱,也能多吃好几顿肉不是?”
要真的直接说,怕是还不够明显,这一替代成房子,替代成日常的肉,老头老太太就觉得肉疼了。
果真,黄大贵恼怒异常,高秀梅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这个扫把星,惹事精!躲哪去了!看我抽不死她!”
四下找不到祁南,高秀梅又瞪着文波,“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差点就要气死你这老爹娘了!还不好好管教!”
黄文波也被这事情弄得火大,在堂屋里吼了一声,“祁南,还不给老子滚下来!”
祁南耸耸肩膀,深吸一口气,这才瑟瑟缩缩地爬下楼梯。
还没有等她从梯子上下来,黄文波又用力踢了一下梯子,祁南一颤,直接从梯子上倒了下来,顺势就扑到黄大贵跟前。
马艳丽眼里都是轻蔑。
黄芳芳眼里有了些得意。
几乎可以预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却听得祁南尖叫一声,“爷爷啊——,她要让我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