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铃有些气呼呼地坐了下来，借以平息自己慌乱的心情。片刻之后，她偷眼看了方天一下，却见后者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不由吃了一惊，那张俏脸便再也绷不住了。“扑嗞”一声，兰铃笑了出来，随后便是一串“格格”的娇笑声，一时竟然无法遏制。好久之后，兰铃才停住了笑声，斜眼白了方天一下，其刁蛮、娇俏、柔媚尽在不言之中。偏偏此时那个店小二又端着食盘走了上来，看到先前那个恶狠狠的女子如今正在旁若无人地大笑，一时心下踌躇，竟然不敢靠过来。可巧，被兰铃一眼瞥见，高声叫道：“哎，小二，还不快端过来，想饿死本姑娘吗？”这番话说得却没有一丝凶狠的意思，反而清脆柔媚，动听之极。那店小二也听出了其中的不同之处，口里飞快地答应着，赶紧走了过来，麻利地忙活起来，比起伺候其他的客人来，显得尽心尽力得多。方天随手赏了他一锭银子，那个店小二越发地眉开眼笑，直觉这两个客人虽然难伺候，但却实在是他的财神爷。经过这么一打岔，原本笼罩在两个人之间那种尴尬的氛围已经烟消云散。兰铃又恢复了原先的好说好笑，笑语如珠一如以往，好象两个人之间那种大大超越了朋友界线的亲密接触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似的。可惜这种好象也只能是一个好象，两个人经过了这样的亲密接触之后，虽然表面上好象是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但方天还是感觉到了其中的微小差别。他再看到兰铃现在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之中都带着一份温情，于许多细微之处透露出了许多亲密的成份。方天心中暗叹，有些事情只要发生了，一切就都不同了，就连这个一向大胆、刁蛮、肆无忌惮的小丫头也与往常有些不同了。方天还没有去细细地体会其中的差别，就被一阵谈话声引开了他的注意力。“哎，我说老哥，听说现在这个镇子里有些不太平，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哥可知道吗？”“唉，别提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采花淫贼，弄得现在镇子里人人自危。听说东街的张员外家的闺女在昨天夜里也遭了殃，唉，可怜啊。也不知道葛大侠怎么还不出手？如果任由这个淫贼如此作孽下去，可如何是好？”“切，就葛老头那样的，也配称大侠……”“嘘！小声点，你也不是不知道葛大侠在这里的势力，你不要命了。”这位老兄脸色有些发白，偷偷地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他们说话，才放下心来。方天淡淡一笑，那两个人虽然已经放低了声音，但凭他的耳力，听清他们的谈话当然不成问题，而这个关于“淫贼”的话题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察看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扎眼的人物。这个饭堂只是提供给住店的客人用的，本来人就很少，现在这里也只有五张桌子上有人吃饭。说话的那一桌就在他这一桌的斜对面，却是两个行脚商人模样的人物。二者距离本就不远，加之方天两人耳目聪灵，那两个人说话声音虽然已经刻意放低，却仍然清清楚楚地传入了方天的耳中。“就那姓葛的……好好好，不说他了，老哥，不说他还不行吗？不过，说起淫贼，倒让我想一个人物来。”“是谁？”“鬼面大侠啊！那才是真正的大侠，在可兰镇那边，这个人物可是鼎鼎有名啊。这个大侠专门收拾那些采花淫贼，现在湘西那边的采花淫贼几乎已经让这位鬼面大侠都给杀干净了，那边的老百姓纷纷念她的好，都要给她立长生牌位呢？”“哦，还有这样的人物，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噢，这位大侠也是刚刚冒出来的，小弟也是在可兰镇那里偶然听到的。听说这位大侠面貌奇丑，所以被人称为鬼面大侠。不知道因为什么，这位大侠专找那些淫贼过不去，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已经有十多个淫贼丧命于他的手里。鬼面大侠平时对人和蔼得很，但只要碰到采花淫贼，那手段可残忍血腥得很，据说，所有丧命在她手下的淫贼没有一个留有全尸的。”“好！对那些人渣，就得要狠才行，就应该将他们碎尸万段，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那位老哥恨恨地说道，随后神色一暗：“唉，什么时候这位大侠也能到这里该多好，也整治一下那个该死的淫贼。唉，张员外那人多好啊，照顾老哥我好多生意呢？”“唉，象这些真正的大侠，往往神龙见首不见尾，哪这么容易到这个小地方来？”“唉……”“老哥，你来这里也好多天了吧？怎么货物还没有销出去？……”……随后两个商人各自聊起了自己的生意经，方天也就收回注意力，陷入思索之中。这个“鬼面大侠”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个人到真是怪，竟然还有专找那些淫贼麻烦的，而且惩治手段又那么奇特残忍。这些说法当时就让他心里一动，他想到了途中遇到的那个奇怪的老婆婆，莫非她就是那个“鬼面大侠”？这种猜想倒也并非没有道理。首先，那个老婆婆很丑，手段也很残酷，问题是不知道死的那个人是不是一个淫贼，如果是的话，那就可以肯定老婆婆的身份了。其次，那个老婆婆武功很高。而那个鬼面大侠这么快崛起武林，而且捕杀了那么多难以捉到的淫贼，也允分地说明了这个人的武功的高强。而具有这么高强武功的人江湖之上毕竟是很少的，一下子冒出两个毫不相干的默默无闻的武林高手的可能性当然要小一些了。而最重要的是，这是方天的一种直觉，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而且从他的内心来说，那个很有可能是师门中人的老婆婆如果只是对于一个令所有武林人不齿的淫贼才下手这么狠辣的话，方天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这也算是为武林除害，虽然手法偏激了一些，却也没有超出江湖道义的底线。兰铃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向着方天眨了一下大眼睛，轻声地道：“大哥，你看那个丑婆婆是不是……”方天一怔，从沉思之中回复过来，道：“铃儿，江湖之大无奇不有，不能因为两个人都长得丑，就认为是同一个人。”兰铃却一翘鼻子，不屑地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又怎么知道不会是同一个人？”方天哑然，在与兰铃斗口的时候，倒有多半是他落在下风。正在此时，那个店小二又眉开眼笑地走了上来，手里拿着一封信，笑道：“客官，外面有一个人送一封信给您。”“哦。”方天一怔，谁会给自己写信呢？他伸手接过去，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来，一眼扫去，不由面色一变。他蓦地伸手抓住店小二的衣领，厉声喝道：“送信的是什么人？他现在在哪里？”店小二大骇，抓住胸口的那只大手便如铁钳相似，勒得他一阵气喘，不由猛烈地咳嗽起来。方天心里一惊，心情蓦地冷静下来，松开了手，语气和缓地道：“是谁给你的这封信？那个人现在在哪？”店小二狠狠地吸了几口气，道：“那个人就在外面……”话还没有说完，只觉眼前一花，面前的少年公子已经人影不见。方天冲出门外，只见在长街的一头站着一个黑影，看到方天出来，向他招了招手，便转身向外逸去。那个背影竟然很熟悉，而那身轻身功法，他就更为熟悉。这个人显然就是今天遇到的那个丑婆婆，那个神秘的师门中人。方天略一沉思，转身又回到了客栈之中。那个店小二兀自在奇怪那个少年公子哪里去了之时，眼前一花，那个少年公子又好端端地回到了他的面前，不由心里暗自称奇。但忽然之间，他的眼睛就亮了，因为在他的手掌里忽然出现了一大锭银子。就在他被那锭光闪闪的银子晃了一下眼睛的时候，那两个奇怪的客人便全都不见了。而在他的耳里却清清楚楚地听到这样一句话：“替我们照顾行李和马匹，那锭银子就是你的了。”那个店小二猛地握住那锭银子，手里沉甸甸的感觉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心中一阵狂喜，暗道：“回去以后一定要多给观音菩萨烧几柱香！”方天带着兰铃向镇外奔去，前面隐约就是那个丑婆婆的身影。今夜月光暗淡，以方天的眼力也只能看出五十丈远近，但他也不很急。那个丑婆婆既然将他约了出来，就一定不会让他跟丢的。果然前面丑婆婆的身影始终在他的视线之内，显然是在给他领路。而现在引起他兴趣的是：这个丑婆婆到底是谁？以她的武功显然是师门中的重要人物，但他为什么没有得到有关这个人的资料呢？他又想起了那张纸条，那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想救尊师，就跟我来。方天淡淡一笑，右手一搓，那张纸条便化为畿粉随风而逝。不管这是不是一个阴谋，他都有信心立于不败之地。
Copyright © 2019-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