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冷的寒风中,蒙恬带着身后两万精兵,在野狼涧布下埋伏,静待王贲的到来。半夜寒风愈加地猛烈起来,寒意更加地逼人,两万秦军静静地埋伏在地势险要的山涧两侧,任由寒风怒雪的吹袭,岿然不动,宛若一只只隐藏在黑暗中的猎豹,为了猎物,早已忘记了周围的环境。漆黑的夜色中,除去一两声战马的低鸣,山涧中一片死寂,无形的杀气弥散在茂密的山林中。
蒙恬站在山涧的最高处,冷冷地凝望着一片漆黑的山涧。他身后黑色的战旗融化在黑色夜幕中,只能听到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看了一眼天色,蒙恬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凉气,紧了紧手中的缰绳,胯下的战马不安地低鸣着。一阵低低的脚步声渐渐从山下传来。举目望去,一名山民打扮的亲兵,满头大汗地大步来到蒙恬面前,大声道:“将军,已经发现蜀军一万三千余人,正在向野狼涧而来!”
蒙恬闻言,冷哼一声,点了点头,向旁边的亲兵吩咐道:“命令所有人,没有挺高本将军的命令不得轻举妄动!”
那亲兵答应一声转身冲入了寒冷的黑暗中,那原本就凛冽的杀气,在蒙恬那冰冷的命令中愈发地浓重起来。
随着命令的发出,山涧中的两万秦军那嗜血的兽性勃然而发,纷纷兴奋地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一阵凛冽的寒风拂过,隐隐地送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战马的嘶鸣,几枝散乱的火把将士兵脸上那惊恐疲惫的表情映照的一览无遗。进入山涧的同时,这枝蜀军开始加快速度向山涧深处冲去。
蒙恬冷冷地望着山下那企图全速通过这段地势险要,杀气四伏的山涧。王贲果然经验老到,已经意识到山中伏兵的可能性,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王贲与自己情同手足,却想不到竟有如此兵戎相见的一天!
思忖之间,山下的蜀军在稀稀落落的火把中已经大部分进入山间,蒙恬深吸了一口冰寒的冷气,向身后早已等待多时的弩兵发出了发射弩箭的命令。
刺耳的尖啸声中,无数弩箭划破暗夜的漆黑,向正在全力狂奔的蜀军闪电般射去。在这忽如其来的箭雨中,无数蜀军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被射穿身体,两万蜀军在这箭雨中损失过半!
王贲骑在战马上,焦急地指挥着士兵火速通过这段可能隐藏杀机的山谷,旁边的亲将王渊忽然听到了一阵低低地尖啸从后面的山林中传来,心知不好,急忙大喝一声:“将军小心!”
马上高度戒备的王贲这时也听到了那低低的尖啸,心知不妙,不待王渊提醒早已翻身下马,猛地一拍马头,马儿机警地顺势躺倒在了冰冷的地上。同时口中大喝道:“大家隐蔽,对方有弩箭!”
他话音未落,无数弩箭便尖啸着从黑暗中凌空而下,一些来不及反应的蜀军在这呼入起来的箭雨中纷纷毙命,加上山涧中地势险峻,漆黑一团,蜀军又是刚刚大败,心神不定的时候。逃过一劫的,竟不及一半。
当箭雨刚刚过去,便听到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黑暗中传来,无数秦军仿佛从天而降一般,直向早已溃不成军的蜀军扑去!
王贲躲过弩箭的攻击后,拍了拍马头,准备翻身上马,却发现战马竟不知何时已经被弩箭射穿了脖颈,早已气绝多时了。这匹战马追随王贲近乎十年,多次与王贲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这次却想不到竟意外地死在这里,当真令王贲悲痛万分。
只是,这时已经不容他再想别的,无数秦军高举火把,手持长剑、大刀从漆黑的密林深处狂涌而出,刚刚被弩箭射得还没有回过神来的蜀军,还没有组织起阵型,便被秦军冲了一个七零八落!
到处都是刺耳的惨叫声,搏命抵抗的呼喊声,刀剑格斗的撞击声,战马的嘶鸣声,混杂在刺眼的火光中,浓重的血腥被寒冷的山风吹的弥散在整个山谷。王贲正要指挥余下的蜀军结好防御阵型,一枝千人左右的秦军已经冲了过来,王贲大喝一声,挥起随身的长剑,狠狠地向迎面冲上来的一名秦军扑去!
他身边,亲将王渊这时哦已经挥起长剑,向冲上来的秦军砍去。就在两人准备搏命厮杀的时候,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蓦地从黑暗中传来:“王贲,你难道真的能对你自己昔日的部下动手?”
王贲闻言浑身一震,握着宝剑的右手猛地一松,长剑差点脱手,这才悚然一惊,厉声大喝道:“谁?!”
火光燃起,只见在数十枝火把的映照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火光的掩映下,缓缓从密林中越众而出。放眼望去只见蒙恬骑在一匹黑色的战马身上,身披黑色斗篷,在夜色的掩护下,仿佛冰冷的死神从天而降。
王贲猛地一震,想不到蒙恬竟亲自前来野狼涧布下埋伏,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人家了如指掌,自己这次当真是彻底的输了!
凝望着骑在马背上的蒙恬,王贲窒了窒,才勉强抱拳道:“蒙将军脱出牢狱,王贲尚未恭贺!”
火光中,蒙恬双眉微微一挑,不动声色地点头道:“王贲将军,蒙恬身受陛下大恩,不得不依旨而行,蒙恬是军人,只知领命而战,其他的,希望将军明白!”
王贲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周围越来越少的蜀军,和不断涌出的数不清的秦军士兵,心中当真是无比悲怆,想到自己赫赫战功,百战成仁。到今日竟要沦为阶下之囚,更要累及身后的家族,不由万念俱灰!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陪伴自己出生入死的战马那临死还在凝望着自己的双眸,胸中一阵激愤,仰天长叹一声,挥起长剑便向自己的颈间抹去!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铛!”地一声脆响,一枝劲弩不偏不倚正射在王贲的长剑上,将他的虎口震得一阵麻木,整条右臂都没了半点知觉。
心中骇然之际,只听蒙恬冷冷地低叹道“王贲,本将军奉皇帝圣旨,要将你活着带回咸阳,你无须如此。”
王贲冷笑一声,厉喝道:“我王贲宁可战死沙场,也绝不能回到咸阳受辱!蒙恬,你忘恩负义,全不念当日扶苏公子之情,我王贲无话可说,只希望我王贲死后,你能夜夜好梦!”
蒙恬深深地地望了一眼满脸悲怆的王贲,叹息一声道:“王贤弟,你我从小就是最好的朋友,只是却想不到今日兵戎相见,只是,蒙恬并非忘恩负义之辈,皇上乃是世间难得的明君,与当日先皇丝毫不逊,这次蒙恬入蜀,皇上得知领军之人竟是当日武成侯之子,曾大为惊讶,并且嘱咐要善待王氏族人,并说‘王氏战功卓绝,今虽小错,却难掩其功’,王贤弟,蒙恬可以用这项上人头保证,皇帝绝不会因此而诛杀贤弟,当今皇帝,求贤若渴,广开自荐之门,令天下人才齐聚咸阳,如此明主,正是你我可以依靠的明君,将来说不定海克一展胸中抱负!”
蒙恬的这番话,将王贲说的微微一怔,尤其是听到张启并没有因此而株连自己留在咸阳的亲族,心中的震惊几乎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好半晌,才长叹一声,重重地跪在冰冷湿滑土地上,黯然道:“想不到皇上竟未曾株连王氏族人,只这一点,也令王贲甘愿受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