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大殿里除了张启翻阅纸张的微声外,诺大的宫殿中听不到一丝动静,殿内侍立的内侍小心地站在大殿的角落里,深恐不小心打破寂静,惊动了正在工作中的皇帝。
批阅完最后一份奏章,已是日薄西山的时候了,张启动了动已经麻木的双腿,正要起身,便觉双膝一软,脚下一个趔趄,原来是他坐的太久,双腿血流不畅,一时没缓过劲来。
旁边侍立的一名小内侍见状机灵地上前小心地扶住张启,低声道:“陛下小心。”
张启看了一眼,发觉此人正是那批练习剑舞的内侍,不由点头道:“你是什么时候进内殿服侍的?”
那小内侍闻言浑身微微一僵,小心地道:“奴婢名唤刘稳,是韩公公遣散了从前的内侍后,命小人进来的。”
张启闻言,一边在殿内活动已经麻木的双腿,一边向刘稳问道:“蒙恬有消息吗?章邯那边若有消息立刻来报,不得延误。”
刘稳低声答应道:“陛下放心,韩公公早已吩咐了奴婢,奴婢明白。”
张启点了点头,正要吩咐刘稳去传丞相冯去疾,询问一下各地秦军撤回秦境的事情,顺便还要问问有关章邯在函谷关的情况。
只听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低低地从殿外传来,举目望去,却是韩焕,正神色紧张地向殿内走来。
张启心中一动,急忙低喝道:“韩焕,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焕被张启这忽如其来的低喝吓得浑身一颤,双腿一软,顺势跪在地上,抬眼望了一点大殿中的其他内侍,这才低声道:“陛下,不好了,项梁之孙项羽与陈胜残部汇合,率兵二十余万,已经攻下了楚境的十多个郡县,一些匪宼纷纷附和,由于战乱四起,各级官衙空置无人,致使各地战报不能及时上报,导致其坐大到今日。丞相已在大正殿候驾,请陛下立刻前往!”
张启闻言浑身一震,果然是项羽起兵了!眼下蒙恬在外,自己身边能用的上的便只有冯劫了。而且既然项羽已经起兵,那躲在暗中刘邦只怕也已经积蓄了不小的力量。可惜自己这些天来只忙着把心思放在引进后世的先进技术上,对这两名强敌太相信历史,这才畏手畏脚,放不下心中的包袱想到这里,急忙向韩焕吩咐道:“立刻起驾,赶往大正殿!”
说毕暗暗苦笑,这赢子婴的事情还没有解决,项羽便冒了出来,不过好在这时,自己已经有所防范,装备精良,战无不胜的秦军的整体实力并未受到任何损失。而且在自己周围,一个越来越健康的行政机构,已经不是历史上秦朝灭亡时的样子了。
当张启匆匆赶到大正殿的时候,六十多名相关的官员已经紧张地等在大正殿中,低声地议论着,丞相冯去疾和太尉冯劫正神色紧张地望着大殿中央的御榻,冯去疾更是眉头深锁,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甫入大殿,正在殿内等得心焦的众人俱是一惊,正要下跪行礼,只见张启已经大步来到殿中,连连摆手道:“大家平身,无须那些虚礼。”
说毕,转身向冯去疾道:“丞相,究竟是怎么回事?”
冯去疾闻言,小心地上前一步,忧心忡忡地地道:“老臣刚刚接到楚地四郡的急报,前楚国大将项梁之孙项羽纠结散落在草莽中的陈胜残部二十余万,已经攻下爰陵、彭蠡、卑梁等三地,若是不能及时扑灭,只怕后果难以设想。”
这时只听太尉冯劫道:“陛下,眼下除去驻守函谷关的六十万秦军以外,边关的三十万秦军是绝对不能动的,匈奴不可不防,若是他们趁乱来攻,更加难以想象。”
在场的一众官员闻言,都纷纷沉默下来,不安地望着面无表情的张启,暗暗着急。大殿中的气氛登时沉闷下来,压抑的感觉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情不自禁地感到了危险的迫近。
张启看了一眼大殿中沉寂下来的群臣,从容地在御榻上坐下,翻了翻长几上的奏章,点头道:“丞相和太尉说的不错,不过,朝中兵力虽然不足,只要章邯守住函谷关,蒙将军将蜀地的叛乱平定之后,便可抽身出来,前往扫荡匪宼。”
大概是被张启的从容感染,殿中的众人这时也微微镇定了下来,已经升任御史大夫的皇后之父左林上前道:“陛下,这些贼寇究竟如何处置,还请陛下早些决断!”
张启望着殿中一张张神色不安的脸,暗暗想到:此时既然项羽已经起兵,蒙恬又暂时无法赶回咸阳,章邯尚要驻守函谷关,太尉冯劫还要管理朝中兵务,彭越尚不能独当一面,倒不如来个驱虎吞狼的办法,刘邦这种小人虽然厉害但却阴险毒辣,自己倒不如坐山观虎斗,任刘邦和项羽自相残杀,自己守好这秦国的固有领土,有巴蜀的天然粮仓供给,加上自己的一步步强大秦国军事和经济的计划,养精蓄锐,先保存实力,重整已经残破不堪的秦国内政,便不怕那刘邦能玩出什么花样。至于项羽,倒不足畏惧,一介莽夫不怕他能怎么样。
想到这里,冷静地望着神色凝重的冯去疾点头道:“丞相,各地秦军已经返回关中多少?”
冯去疾闻言,不知张启究竟准备怎样处置,只好恭声道:“各地秦军总数有五十万,已有三十八万退回关中,余下的十二万,正在撤回途中,陛下若有其他安排,只怕有些来不及了。”
张启从容地望了一眼冯去疾,缓缓点头道:“所有秦军按计划退入关中修养,所有征调的民夫全部遣散,骊山陵寝先暂停吧。为了大秦的江山,先皇想来也不会怪罪。”
这时,御史大夫左林上前道:“老臣听说,陛下要裁减宫中费用,这陛下未免太委屈了。想我历代秦王何曾有如此不堪,还请陛下三思。”
张启冷笑一声,望着自己这时代的岳丈大人,淡淡地点头道:“御史的话的确不错,我大秦历代先王何曾有过今日的委屈?不过,朕若不能为了国家而身先士卒,又怎能要求别人呢?”
在场众人被张启的话说的同时一振,冯去疾更是感动的眼含热泪,浑身颤抖,好半晌才微微哽咽道:“陛下如此贤明,老臣便是粉身碎骨亦是值得了!”
在场众人,更是连连叹息,一些大臣更是觉得张启的贤明不比当日的秦始皇逊色,原本微微有些犹豫的心态再次坚定起来。
暗暗观察着众人反应的张启,这时故意放慢语速,凝重地道:“眼下,先要平定蜀地的内乱,才能正面迎战那些草寇。没有安稳的内部环境,外面的敌人便会趁乱而入!”
说到这里,语气一冷,厉声道:“不管蜀地叛乱之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在我大秦生死存亡之际,雪上加霜,不顾国家安危的小人,便不值得世人为其卖命,这种人实在死有余辜!”
殿中众人被张启的话惊得同时一怔,想到眼下岌岌可危的朝政,各地战乱频起,纷纷觉得大有道理。不由将先前那嫡脉血统的观念减弱不少。纷纷觉得秦始皇选择胡亥继承大位果然大有道理,先前潜意识中的排斥,到这时终于打消的干干净净。
观念一转,众人的神态便改变了不少,张启已经敏锐地感受到了殿中群臣那发自内心的尊敬,心中不觉暗暗叹息。
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脚步声,殿内众人不由同时一惊,举目望去,却是张启的贴身内侍韩焕,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张启,这才低声禀奏道:“陛下,蒙将军急报!”
张启闻言微微一惊,说实话,历史上的赢子婴是死在项羽手中,而眼下赢子婴状况已经和历史的记载相差了近乎十万八千里,幸好蒙恬被自己及时救出,不然依照眼下的乱局,自己便是三头六臂也只能等着咸阳陷落的那天了。
想到这里,按捺下心中的焦虑,不动声色地向韩焕点头道:“有什么消息,你尽管念出来,正好丞相和太尉都在,朕也好听听大家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