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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那白袍人必定是猜透我们的行踪了!”囚荒一拳打在树干上,愤愤地说道。
“抱歉,一兵道长,这次让您白跑一趟。”
一兵道长并没有放在心上,问道,“你可查出那些贼子的身份了吗?”
囚荒下意识地望了望瘫坐在湖边的江小蛮,眼神中闪过一丝同情,随即扭头说道,“那位江前辈曾言,那些白袍人是一个叫作‘卫’的组织。”
“什么!‘卫’!”囚荒所言,如平地惊雷,将一兵道长以及他身后一干太虚宫精英尽皆震在当场。
一兵道长脸色严肃地拉住囚荒的手,一字一句说道,“在我们赶来之前,此间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务必一字不漏地说与我听!”
囚荒随即将之前葬魂大漠内的一五一十告知与一兵道长,听罢,满头大汗的一兵道长摇摇晃晃地向后坠去,若不是身后弟子及时搀扶,怕是要跌坐在地。
“快!快!快给师兄送信!”
与一兵道长那边的气氛不同,在湖边,空气里尽是悲情。江小蛮瘫坐在湖边,静静地望着湖面的涟漪沉浮不休,自怨自艾道,“轩午、留禅、九岳,为什么?为什么?我不配当你们的师父,我不配。”
“前辈,您千万别这样,既然、既然事情。。。”安慰的话语刚到上官沐妍的嘴边,却又被她咽了下去,此时她心中的神伤,又岂会不及江小蛮,又有谁来安慰她呢?
“九岳哥哥,我答应过你,不会再哭的。”上官沐妍眼眶通红,若不是她紧紧地咬着嘴唇,怕是早已哭成泪人。
想起自己与南九岳一同逃离葬魂大漠,一同回归剑宗,路途上的记忆在一瞬间挤进上官沐妍的眼眶,将她的眼泪逼赶出来。
一旁的狩静静地站在旁边,默然不语。
“都是他该死,让他好色,让他吓我,那小子一辈子出不来最好。”可无论狩换了多少个借口,南九岳的身影在她的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
夜深了,掩映在云下的月色不舍得挥洒她的余光,因此湖面黑漆漆地。偶尔绽起几圈涟漪,倒是吓坏了其上的浮虫。
在多次劝说无果之后,一兵道长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带着囚荒以及一干太虚宫弟子先行回卸龙城,原本他还想安排一些弟子留下保护江小蛮,只是被江小蛮再三婉拒,一兵道长也只得作罢。
江小蛮和上官沐妍相依而坐,狩也在她们旁边盘坐着,三人静默无言,只是傻傻地看着之前渡魂门所在的地方。
她们多期待,那渡魂门,能再度打开。
“你们先回卸龙城吧。”
冷不丁地,江小蛮淡淡地说道。在狩和上官沐妍惊愕的眼神中,她微微一笑,又道,“若是让九岳知道我让你们两个陪我在这儿吹冷风,怕是要怪罪我这个当师父的。”
“你们回去吧,他们会回来的,一定会的。”江小蛮望着这湖面,笃定道。
只是,狩和上官沐妍都知道,这是一个伤心人嘴里最无助的借口罢了。
正当希望越来越渺茫的时候,突然,湖中央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紫、绿、红、蓝、黄五色玄光从中涌出,显得如梦如幻,犹如海市蜃楼。
三道模糊的人影从光影里走出,一人腰配双剑、一人背负巨刀、一人背负长剑,直到从云雾里逃出的月色洒下之时,江小蛮才看清,那三人正是她心里挂念着的陈轩午、布留禅、南九岳。
江小蛮捂住嘴唇,泪花在其眼眶里打着滚儿,她的眼神里有庆幸、有兴奋、还有释怀。
布留禅望着一步步向他们走来的江小蛮,展开双臂,笑道,“师父,我们回来了。”
可迎接他们的却是每人一个重重的叩脑壳。江小蛮叉着腰,带着哭腔笑骂道,“你们三个真是翅膀硬了是吧,竟然敢抛下师父,若是你们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个当师父的岂不是要愧疚一辈子。”
布留禅和南九岳悻悻地捂着脑门,方才江小蛮可真是动了怒气,下手也是使尽全力,疼得二人睁不开眼来。
“九岳哥哥,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南九岳只觉一股香风掠过,上官沐妍便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肆意地打湿南九岳的衣衫,南九岳悬在空气的双手愣了好久,才慢慢放到上官沐妍的背上,轻轻地拍打着。
“傻丫头。”
狩望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默默地转过头去,使劲踩着脚底的青草。
突然,一只大手抚上她的头顶,她扭过头来,只见南九岳嘿嘿地朝她傻笑,道,“丫头,有没有哭鼻子啊!”
“哭你个大头鬼,巴不得你一辈子在哪儿出不来,哼!”狩甩开南九岳的手,一脚踩在南九岳的脚背上,冷哼道,只是心里那股莫名滋味倒是淡了些许。
南九岳和狩这对欢喜冤家逗得在场众人皆是一笑,那重逢的苦涩倒是被冲淡了少许。
陈轩午扭头望着江小蛮,低眉道,“师父,我们知道错了。”一旁的布留禅也猛点头,生怕江小蛮发怒。
江小蛮脸色缓和了许多,她摇摇头,望着即将升起的一轮旭日,说道,“我们,先回去吧。”
江小蛮一行人,趁着晨曦,离开了这片惊魂之地。而与此同时,在葬魂大漠内,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却缓缓睁开他的双眼,朝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内说道,“出来吧。”
李太初话音一落,一道模糊的人影从大殿的阴影中浮现出来。
那人,脸上带着一个娃娃面具,赫然是之前阻拦兰侑廷的神秘人。
“前辈,那传说中,得之者白日飞升的‘五灵尊’,竟然真的存在!”
李太初点点头,随即说道,“‘五灵尊’乃上古神兽,与天地五行同源,它们中的每一个都拥有毁天灭地的威能,那唤作兰侑廷的丫头,年纪轻轻,竟能得到性子最为怪癖的刚陨的认可,实在是了得。”
“那些叫作‘卫’的白袍人,又是从何而来?”谈到‘卫’,那神秘人的声音中似乎有些颤抖。
李太初伸出二指,指向神秘人的眉心,片刻之后,那隐藏在娃娃面具下的神秘人捂着仿佛要炸裂的脑袋失声道,“这些、这些记忆是什么,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这些,便是一百年前各族联手抹去的历史,孩子,这真正的世界,可并不像史册上记载得那般繁盛。”
神秘人喘着粗气,抬头问道,“前辈为何今日要将这些事情告诉我?”
李太初轻笑一声,说道,“我本该在一百年前便要离开这世间了,只是我心中还放不下一件事。”
“而如今,这件事已经了却了,我也再无牵挂。”
神秘人惊慌道,“前辈,您莫不是要。。。”
李太初点点头,继而说道,“你算是我的第五个弟子,我将这些事情告诉你,并没有其他用意,今后的一切,你就随着你的本心去做吧。”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立于正道,抑或邪道,皆由汝心。”
神秘人扑倒在地,哽咽道,“晚辈,定当将前辈之言,铭刻心中!”
“你还是不肯叫我一声师父吗?”李太初笑着问道,随即,又摇摇头,道,“罢,罢,罢。”
待神秘人再度抬起头来,莲座上却已经没了李太初的身影,神秘人瘫坐在地上,久久,他才抬起头来,朝着头顶的湖泊,轻声念道,“师父。”
是夜,洛阳城内,惟有幽幽深宫内尚有点点灯火未眠。
“陛下,已是二更天了,不若先就寖吧。”红衣太监添了添灯油,低声说道。
而尚在批改奏折的皇帝头也不抬地应了声,说道,“你不用候着了,去休息吧,我过会儿就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至灯油都快燃尽,皇帝才放下手中的朱笔,伸了个懒腰,道,“不是叫你去休息嘛,为何还在这候着?”
“呵,你便是赵君正?”
一声轻叹若平地惊雷,让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皇帝惊而站起,一脸戒备地看着眼前这突然出现的鹤发童颜的老者,喝道“你是何人?竟敢私闯禁宫,岂不知这乃是死罪!”
“不用与老夫耍花招,躲在暗处那些黑衣崽子修为尚可,但远不是我的对手。况且,老夫此番前来,并无恶意。”
赵君正好歹是皇帝,很快便镇定下来,只是他竟一直猜不出,这能轻易摆平自己的隐秘护卫,甚至能随手摘取他项上人头的老者,究竟是何人。
“不知前辈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李太初淡淡一笑,道,“不愧是赵无用的后代,这绵延千年的国祚,的确兑现了他当年的诺言。”
赵君正听见‘赵无用’三个字,脑海中闪过一个记载在只有皇帝才能翻阅的秘典中的名字,李太初!
“竟然是人圣李太初李前辈!请受君正一拜!”
李太初虚扶一下,并没有受这一拜,片刻,他才开口道,“你不用多想,此番前来,我在这洛阳城中留下了三把剑!”
“一剑下戮奸臣,一剑上斩昏君!”
这短短的两句话,听得赵君正满头大汗,不敢多言。
“而这最后一剑,待得人族垂危之际,自然会出鞘的。”
李太初扭头望向赵君正,嘱咐道,“莫要让老夫失望,莫要让赵无用失望,更莫要让天下百姓失望!”
待得赵君正再度抬起头来,李太初的身影早已不见,一旁的红衣太监靠上前来,恭敬道,“陛下未曾就寖,老奴又岂能安心休息。”
赵君正深深地望了一眼方才李太初所在的地方,心中百番滋味,不得而说。
突然,赵君正冲向门外,靠在龙纹玉栏上,伸出右手,一片晶莹洁白的雪花轻盈地落在他的手心。
那一夜,虽是七月,洛阳雪纷飞。
“师父,不肖弟子,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