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江苏也宣布独立,南京雄城易主。由江苏都督程德全委任的江苏讨袁军总司令黄兴宣布江苏省独立,其电文是:
近日北军无端入赣,进逼德安,横排浔军,迫之使战。又复陈师沪渎,威逼吾苏。溯泪政府失政,狙害勋良,私借外款,暮夜签押。南方各省,稍或抗之,意挚词温,有何不法。政府乃借辞谴责,罢斥随之。各都督体恤时艰,不忍为抗,亦即相继谢职,静听后命矣。政府乃复于各军凝静之时,浮者甫息之会,耀兵江上,鞠旅海隅,逼迁我居民,蹂躏我秩序,谣诼复兴,军纪大乱。政府倒行逆施至此,实远出意料之外。吾苏力护中央,夙顾大局,今政府自作昏愦,激怒军心,致使吾苏形势,岌岌莫保。德全对于政府,实不能负保安地方之责,兹准各师之请,兴本日宣布独立,即由兴受任江苏讨袁军。
看着黄兴洋洋洒洒的一篇漂亮全国通电,李西屏和曾高面面相觑。黄兴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雷霆手段,他们也不知道是李想动用中统的人暗中帮黄兴的忙。看看李想,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
李西屏忍不住,问道:“大帅,南京独立,势必震动天下,我们是不是趁此机会也宣布独立?南京和武昌相继独立,袁世凯的天下就再也挽不回了。”
听这一问,曾高都抬起头盯着李想。
“不。”李想似乎有些感慨,“黄兴没有看诱程德全是黎元洪之类的人物,他本来完全可以自己打起讨袁的旗帜,但是他却要程德全做太上皇,由程德全任命他为江苏讨袁总司令。事后,我密告黄兴说:“最好快刀斩乱麻,处程于死地,俾免后患。或为人道主义,即行拘禁,否则必坏大事。”可黄兴未采纳我的意见,放程德全托病离宁赴沪。你们到上海之后干什么了?”
李想又拿出一份通电,他们一看通电声明说:“驻宁第8师等各军官,要求宣布独立。德全苦支两日,旧病剧发,刻难支持,本日来沪调治。”
沉默了一阵,李西屏忍不住,躬身禀道:“大帅,可是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等袁世凯从容收拾南京之后,我们要举事就更加苦难重重,岂不更糟了?”
“再等等,北洋军一定会给我们创造一个更加美妙的机会。”
“是什么?”曾高也忍不住疑惑的问道。
“等北洋机器滔天民怨的时候才是我们出兵的最好时机!”李想冷笑道:“就像辛亥年,北洋军在孝感,在汉口,在湖北干出的那些兽行,那时候,才是讨袁最佳时机!”
李西屏和曾高都吃惊的看着李想。
如今是民心厌战,就孙中山和黄兴的那些讨袁口号,根本没有引起民众的共鸣!可是要民众对袁世凯产生仇恨,不是宣传人员红口白牙忽悠出来的。不过李想知道,很快,北洋军就会干出人神共愤的蠢事!
……
江西的天空,乌云密布。
湖口城里,枪炮声隆隆。
本地最大的士绅杨凌受湖口要塞司令陈廷训命令,向北洋军打开所有大门。
湖口的枪声低落下去,半小时后,身穿北洋军军服的军人们涌进来,杨家把能拿走的全拿走了。
“为什么?”杨凌哭着问道。“难道我们现在不是在袁大总统政府领导下吗?”
“你们信仰上帝,对吗?”一位北洋军人指着他们家挂着的圣母画像问。
“当然了。”
“太好了。你们不久就会去那儿了。”
“……”
湖口城燃烧起了熊熊大火。
……
二次革命是由江西肇始,赣军虽然在开始时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可是北洋军增援后,大举猛进,相持十余日,湖口要塞司令陈廷训被袁收买,暗与北军相通,于7月24日晚令炮兵反击赣军。赣军不及防备,前后受敌,不得已遂放弃湖口。
“都督,湖口完了!”
李烈钧在吴城的司令部不断接到报告宣布湖口已崩溃。
“和我一起前线看看,在那儿我们才能得到更为准确的形势估计。”李烈钧铁青着脸走出司令部。
他们骑着马在南逃难民人流中硬是挤出路来缓慢逆进。人群中混杂看成千精疲力竭的赣军败兵,当他们骑马过去时,但许多人向他们的都督李烈钧挥手欢呼,平民们也欢呼鼓掌。
李烈钧的脸色稍稍好看一点,他对身边的人说道:“你们看,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扛着他们的武器,虽吃了败仗但没有一败涂地!最后的胜利一定会属于我们的!”
……
天刚麻亮,本应该在南通老家养病的状元公张蹇精神斗数的出现在上海一处豪宅门前。
这处豪宅,是程德全在上海养病的地方。
“是状元公。”
程府门口的门政从门后挤出来,揉着满是眼屎的金鱼泡眼睛,惊呼出声。
“程公起来了没有?”
“老爷在花园子打太极呢。”门子毕恭毕敬答应一声。“状元公里面请。老爷早有吩咐,状元公随到随见。”
张蹇便随着进来,一路走问道:“程公精神还好?”
“精神头好着呢,每餐要吃两碗大米饭,一套太极拳打起来虎虎生风。”
张蹇看到程德全在绿树红花之间,一套太极拳耍的果然是有精气神,一点也不像有病的样子。
“哦,是状元公来了!”待张蹇过来,程德全收起把式,笑道:“你在南通养病好好的,来上海干什么?不知道现在上海的水混着呢。陈其美又在招兵买马,准备攻打制造局呢!李疯子在制造局旁边的江南造船厂驻有一个团的警备队,在黄浦江东的深蓝海军学校还有教导团和八千学兵,接近两万的兵力,李疯子虽然没有独立,但这些人马蠢蠢欲动,我现在躲在租界都觉得不安宁。”
张蹇笑道:“李疯子现在反,那他就是死路一条!”
“怎么说?”
张蹇又笑道:“湖口已被北洋军攻陷,李烈钧率守军从水路退守吴城。李烈钧虽戮力抵抗,但要塞已失,江西门户大开,已无险可守。”
张蹇说完,泰然自若地吁了一口气,一张冬瓜脸上毫无表情。
震得程德全是目瞪口呆。
“这么快?”程德全简直不敢相信。叹道:“李烈钧输得也太快了吧?”
张蹇这才转脸笑道:“我会骗你?”
程德全六神无主的说道:“我该怎么办?”
张蹇斩钉截铁的说道:“发出通电,向袁输诚!”
程德全低头想了想,长叹一声道:“我可是在南京……”
张蹇无所谓地一笑,说道:“你信不信我!”
程德全一脸茫然,说道:“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
当血腥的杀气漫长江两岸时,袁世凯和妻妾乘画船在总统府南海上逍遥取乐,饮酒赋诗。每日必至瀛台一带漫步,凡点缀风景之处,均亲自布置。故意示人以闲情逸致。
“父亲。”袁克定恃立一旁目不斜视,说道:“李烈钧已入围中,虽有欧阳武等遥应南昌,已被北军遮断,宣抚使段芝贵,及总司令李纯,步步进逼,还有陆军中将王占元,及北洋海军,会同水陆各军,同时进攻。旅长马继增、鲍贵卿等,奉段芝贵等派遣,分道攻击。马军从新港一带,率兵猛进,连夺要隘,占领灰山。湖口西炮台,忙开炮轰击马军,马军仗着锐气,直薄炮台,前仆后继,冒烟冲突,又有外面军舰,连放巨炮,终将炮台轰破,守台各兵,除倒毙外,尽行逃去,马军遂占住西炮台。鲍军由海军掩护,从官牌夹渡,至湖口东岸,与李烈钧部众激战,大获胜仗,乘势进据锺山,扑攻东炮台。可巧西炮台攻毁,东炮台知不可守,立即溃散。李烈钧势穷力蹙,遂弃了湖口,乘舟逸去。总计李烈钧起事,偶得偶失,先后不过十多日,湖口一带,已完全归入北军了。……”
“恭喜老爷……”
“贺喜老爷……”
美艳姬妾们花枝招展的围着袁世凯转起来。
袁总统闻捷大喜,哈哈大笑道:“即发犒赏银十万圆,赉交段芝贵量功颁赉!”袁世凯连喝三杯,又道:“天不佑逆,人皆用命,得此骤胜。恐是天夺之鉴,并非助彼除敌。并饬悬赏缉获李烈钧,所有商民,应责成段芝贵设法安抚,以副救民水火的本旨。满口仁慈。又因陆军少将余大鸿,参谋汤则贤,前时奉公至赣,道经湖口,为李烈钧部将何子奇所拘,一并杀害,投尸江流,应特别抚恤,并在受害地方,建祠旌忠……”
袁克定笑道:“程德全也来表忠心了。他在上海发出电云:南京独立,系黄兴及第八师师长陈之骥所为,现已另刊关防,召集水陆军警,亟图恢复云云。”
袁世凯在旁边拧着眉毛思索,他压根不信程德全“召集水陆军警,亟图恢复”这些鬼话,但此时又不能揭破,想着,说道:“既然程德全与革命党人离心离德,那么便下令恢复他和应德闳职务。”袁世凯仿佛不介意地一笑,倏又变得异常庄重,”命令:程德全、应德闳即在就近地方暂组军政、民政各机关行署,要程德全选择得力军警严守要隘,迅图恢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