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黄兴寓。
孙中山在这里紧急召开国民党会议。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举义,等死啊!”
安徽革命党人张子刚、管鹏、王孟启、陈紫枫、孙师武、郑赞丞等人叫嚣的最凶,都主张即时起义。
孙中山把目光移向柏文蔚。
柏文蔚拉着眉头,也不说话。他对革命党人内部在举兵讨袁问题上始终举棋不定不满,认为大势已去,意志非常消沉。
孙中山转而问李烈钧道:“江西情况如何?”
李烈钧意气自豪的说道:“各省如能响应,赣事尚可为。”
“好!这才像个革命党人!真豪杰!”孙中山一击案站起身来,走近了李烈钧,极力怂恿。
江西第1旅旅长林虎派遣团长李思广起立抢着表态,音如金石般掷地有声:“倘同志各省有意讨袁,我愿以本部首先发难,以报诸公持本部之苦衷。无论若何,总可望支持两星期,过此无援,亦可退湘边或粤边,再想办法。”
李烈钧见江西部队士气旺盛,说道:“我愿首先发难。”他当即下命道:“李思广!你迅速回报林虎:皖、宁、湘、粤,均倚戈待命,若吾赣发难,一星期间,各省即可响应,并出援军。”
……
李烈钧乘小轮来到湖口,他一面筹组讨袁军司令部,一面电告欧阳武及江西各党政机关说:“鄙人免官赴沪养疴,忽闻北军入赣,愤不欲生,现已回赣效力。”
欧阳武对李烈钧的行动并不支持,他严词答复说:“此间皆不主战,请君速速返沪。否则,武即会同北军夹攻湖口。”欧阳派三人到湖口劝李烈钧离境,表示愿出3万元作李出洋的旅游费。
李烈钧以生死以赴的坚决态度示意欧阳武不得阻挠起义。他对欧阳武的代表说:“烈钧亦知欧阳武素主和平,但烈钧已到此,决无返沪之理。请为欧阳言,好则回头见,否则来生见可也。”
欧阳武企图调动两团兵力进攻湖口。他致电袁世凯说:“李烈钧到湖口,确系实事。9、10两团虽为所用,然此外非武之命不能调动者,似较该两团更强,现武调集南昌附近军队,竭力维持省垣外,并开两团往攻湖口。”
但是,赣之军队毕竟是李烈钧的旧部,支持革命,欧阳武已经指挥不动了。这时,南昌的局面已为江西革命党人骨干分子俞应麓所控制。俞曾在李烈钧病假期间代理都督。江西议会更是李烈钧的拥护者。欧阳武在这种情况下,只好召集各界领袖会议,宣布辞职。他声称:“护军使本系军官,今既无调遣军队之能力,武何颜任此重职。”
李烈钧在湖口檄告中外,宣布独立。李部混成团团长林虎,自告奋勇,愿任九江前敌军总指挥。第一师师长欧阳武,第二师师长刘世均,赣南第四旅旅长蔡森,均电告整军备战。
江西省议会公举李烈钧为江西讨袁军总司令,慷慨誓师,发布讨袁檄文,略云:
“民国肇造以来,凡吾国民,莫不欲达真正共和目的。袁世凯乘时窃柄,帝制自为。灭绝人道,而暗杀元勋;弁髦约法,而擅借巨款。金钱有灵,即舆论公道可收买!禄位无限,任腹心爪牙之把持。近腹盛暑兴师,蹂躏赣省,以兵威劫天下,视吾民若寇仇,实属有负国民之委托。我国民宜亟起自卫,与天下共击之!”
李烈钧通饬各属与人民约法三章:其一、誓诛民贼袁世凯;其二、巩固共和政体;其三、保障中外人民的生命财产。
李烈钧自兼任正面军司令,命江西混成旅旅长方声涛为右翼军司令,第1师第1旅旅长林虎为左翼军司令,并以江西讲武堂堂长夏之麒为总司令参谋长。
7月12日拂晓,林虎兵分两路,一路向沙河镇挺进,一路出右翼袭击十里铺的北军。
北洋前线指挥官第6师师长李纯,一面命驻沙河镇的吴鸿昌团阻击,一面命驻十里铺的肖安团向沙河迂回前进,抄袭赣军后路。肖团于途中同林虎派出的部队发生遭遇战。激战竟日,讨袁军初战获胜,占领沙河镇,迫使敌人退守瓜子岭。
当林虎部队在沙河一线投入战斗后,方声涛所指挥的部队从姑塘向九江城东侧进攻,因水路木船运输困难,行动阻滞,没能同林虎部同时发动进攻,到13日夜才进入阵地,士气激昂,一个个磨拳擦掌,打算入九江城吃早饭。但通讯联络不畅,方声涛听沙河方面枪炮声已停止,误以为是攻不上去,便下令部队退回原地。部队接到退回原位的命令,士气沮丧,官兵都躺在路上睡觉了。严重影响战局的发展。
在九江城的赣军团长伍毓瑞、李定魁协谋趁北洋军增援部队未到前线之前,迅速消灭北洋军驻在城内的部队,然后率部开赴德安,从翼侧攻击九江以南的北洋军,配合林虎作战。但是由于李定魁违约按兵不动,伍毓瑞见事态暴露,情况突变,独自逃离九江前往湖口,所部2个营,1个营转移湖口,1个营投附赣军驻九江城内的第2师师长刘世钧。
李纯在沙河战役受挫后,急忙调整部署,集中大部分兵力向林虎部反扑,他集中3个团的兵力向沙河镇一线猛烈进攻。林虎率部奋勇抵抗,激战9个小时,不支,向蓝桥方面撤退。李纯因援军未到,后路空虚,浔城赣军时有袭击十里铺之警报,不得不令北洋军保持现状。这时驻德安的李定魁团1营营长郭懋修策动叛变,虽经林虎发觉,立予平定,但军心动摇,从此无力出攻。
……
李烈钧湖口倡义后,湖南都督谭延闿亦宣布独立,福建方面师长许崇智亦宣布起义。福建都督孙道仁犹存观望,许迫孙,孙不得已乃勉强加入讨袁军。安徽方面柏文蔚交卸都督后,本已至南京小住,当李烈钧返江西后,柏文蔚亦返安徽宣布独立,以响应江西。
袁世凯大举向南方用兵,并发出两道通令,第一道是致各省宣布意旨电:
“余以衰病余生,伏处已久,稍有田园之乐,自问已无事可为。此次出山,实缘事机危迫,不忍见人民陷于牛马奴隶之域,故冒万险,膺兹艰巨。受事以来,始终以尊重人道主义,及适合世界大势为主旨,苟可和平维持,决不轻事破裂,并非兵力有所不足,实缘民困已极,不堪再受战祸,一年以来弥缝迁就之苦衷,当为国民所共谅。现在财政、外交触处荆棘,国家运命旦夕可危,凡有血气之伦,自应以同舟共济之心,为披发缨冠之计,决不肯再言破坏,自取覆亡,乃若有之,则亦二三不逞之徒,生性好乱,必不能得多数国民之同情,本大总统若再曲予优容,便与此辈同为亡国祸首,非惟辜负众望,实亦矛盾初衷,惟有牺牲一身,保全大局,竭我棉力,殄此么魔。诸君各膺疆寄,必有同心,愿共勉之。”
第二道是为了“赣乱”的通令:
“共和民国,以人民为主体,而人民代表,以国会为机关,政治不善,国会有监督之责,政府不良,国会有弹劾之例。大总统由国会选举,与君主时代子孙帝王万世之业,迥不相同。今国会早开,人民代表,咸集都下,宪法未定,约法尚存,非经国会,无自发生监督之权,更无擅自立法之理,岂少数人所能自由起灭,又岂能以少数人权利之争,掩尽天下人民代表之耳目。此次派兵赴浔,迭经本大总统及副总统一再宣布,本末了然,何得信口雌黄,借为煽乱营私之具。今阅欧阳武通电,竟指国军为袁军,全无国家观念,纯乎部落思想。又称蹂躏淫戮,庐墓为墟等情,九江为中外杂居之地,万目睽睽,视察之使,络绎于途,何至无所闻见。陈廷训之告急,黎兼督之派兵,各行其职,堂堂正正,何谓阴谋?孤军救援,何谓三道进兵。即欧阳武蒸日通电,亦云‘李烈钧到湖口,武开两团往攻’等语,安有叛徒进踞要塞,而中央政府该管都督撤兵藉寇之理?岂陈廷训、刘世均近在九江之电不足为凭,而独以欧阳武远在南昌之电为足信?岂赣省三千万之生命财产,独非中华民国之人民?李纯所率之两团,独非江西兼督之防军?欧阳武以护军使不足,而自为都督,并称经省会公举。约法具在,无此明条,似此谬妄,欺三尺童子不足,而欺天下人民,谁其信之!且与本大总统除乱安民之宗旨,与迭次之命令,全不相符,捏词诬蔑,称兵犯顺,视政府如仇敌,视国会若土苴,推翻共和,破坏民国,全国公敌,万世罪人。独我无辜之良民,则奔走流离,不知所届。本大总统心实痛之。本大总统年逾五十,衰病侵寻。以四百兆人民之付托,茹苦年余,无非欲使黎民子孙免为牛马奴隶。此种破坏举动,本大总统在任一日,即当牺牲一切救国救民。现在正式选举,瞬将举行,虽甚不肖,断不致以兵力争擅权利,况艰辛困苦,尤无权利之可言。副总统兼圻重任,经本大总统委托讨逆,责有攸归,或乃视为鄂赣之争,尤非事实,仍应责成该兼督速平内乱,拯民水火,各省都督等,同心匡助,毋视中华民国为一人一家之事,毋视人民代表为可有可无之人,我五大族之生灵,或不至断送于乱徒之手。查欧阳武前日电文,词意诚恳,与此电判若两人,难保非金壬挟持,假借名义。俟派员查明再行核办。此令”。
又发布如下的命令:
“湖口、徐州等处暴徒倡乱,政府为整肃纪纲,维持国本起见,不得不以兵力戡定,迭经先后布告。本大总统躬承国民付托之重,值此变出非常,荡平内乱,责无旁贷,耿耿此心,当为我国民所共谅,各友邦所悉知。惟恐传闻之异词,或以方针之未定,国民以姑息养奸所责备,外商以身命财产为隐忧,若不明白宣告,使我全国人民咸知顺逆从违之所在,各外商共悉镇乱靖暴之有方,其何以靖人心而昭大信?为此通令,条举三端:一、该暴徒勾煽叛兵,僭窃土地,擅行宣布独立,破坏民国之统一,扰害地方之治安,此等行为,实为乱党,政府不得不依照国家法律以兵警戒。是用兵定乱,为行使约法上之统治权,民国政府当然有此责任。二、各国商民之通商传教,载在条约。凡有乱警地方,该地司令官均应照约实力保护,务使各外国人之身命财产,不致因乱事稍受危险。嗣后各该地方之外国人所有身命财产,如因镇压变乱而直接受有损失者,民国政府必完全负其责任。三、乱党到处勾结,如有本国人与之订立一切契约,而影响可以及于国家或一地方者,无论用何种方法,及何种名义,民国政府绝不承认。以上三端,自本令发布以后,应由各该地司令官通行布告。仍着外交总长行文驻京各国公使查照,以副友邦热诚赞助之雅怀,而示本大总统除暴安良之至意。此令。”
与此同时,袁世凯任命段芝贵为江西宣抚使兼第一军军长,督率二、六两师攻击湖口和南昌。任命冯国璋为江淮宣抚使兼第二军军长,督率四、五两师中杨善德、施从滨两旅以及雷震春、倪嗣冲各部,沿津浦路南下,攻占徐州、蚌埠后,分兵掠安庆、浦口。任命张勋为江北镇抚使,率辫子兵由兖州沿运河南犯,经清江南逼扬州,而后会合冯国璋军围攻南京。又派海军总长刘冠雄率领海军舰队南下,攻击吴淞口,深入长江,攻击湖口、九江等地。
当袁大举向南方用兵时,虽然已对国民党撕破了脸,满口乱党叛徒,可是独对孙中山先生还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