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身边的战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滚落左右黑夜中漆黑一片的滠河里,听到扑嗵一声响,却看不到半点水花,桥下不像是一条河,更像是无底是深渊。这样的死亡,丝毫不能吓退革命军战士,敢死队无畏牺牲的冲锋就没有停止过,前面倒下一个,后面紧跟着就战士补上去。革命军每前进一步,都不断有战士受伤或者死亡,接着滚落犹如无底深渊的滠河;每前进一步,都是鲜血铺路,战士们执著的信仰使其义无反顾。
周星只是大声吆喝着往前冲,死命的扣着马克沁轻机枪,哆嗦着肩膀震得已经麻木不知疼痛。周星已经看到被清兵扒下的铁轨,和新挖出来的壕沟,还有那些横七竖八死透了的清兵。几乎都是他用机枪扫射死的,可是清兵就是不要命的往前扑,倒下一个就能补上一个。前面阵地的尸体越堆越高,清兵却丝毫未见退却的意思,真是死心塌地要与大清国同殉了。
清兵越来越发狠,近乎疯狂;桥上的革命军死伤越来越惨重,下饺子一样滚落滠河;革命军战士看在眼里,心里的恨意越来越深。对面清军多少汉人啊,竟然这样死命的为满人卖命,好一个忠心的狗奴才,今夜不把他们统统埋葬与此,枉为华夏儿女。清军越是拼命的抵抗,革命军越是不要命的进攻。
周星带领的敢死队越接近清军阵地,伤亡几乎成几何倍增。革命军不怕牺牲,舍命前扑后继,可是铁路桥只有这么宽,战士们的性命也填不饱清军几近疯狂火力密度。跟着周星拼命往前冲的战士没有丝毫减少,可是在他身边倒下的战士却越来越多,站在他身边的只有不多幸运儿,正红着眼睛,冒着枪林弹雨,咬牙切齿的朝清军阵地拼命开枪。拿下清军阵地之后,非把这些清兵活剐了不可。
张煦看着革命军就在眼前,一张咬牙切齿的狰狞面孔清晰可辨,只需一个冲锋,革命军即可冲入清军前线战壕。他悲凉仰望一眼漆黑如墨的夜空,清军的每一滴血几乎被他榨干,他清楚的知道接下来的白刃战,清兵根本无力抵抗了。张煦却从未想过投降革命军,受大清朝庭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殉国。大哥,小弟先走一步了。张煦长刀一挥,挥掉还未凝固的鲜血,大步走向前线。枪林弹雨在张煦眼前乱穿,他不眨一眼,革命军有信仰,他也有信仰,他相信清廷不会就这样倒下。张煦心里不断的放狠话,我就是死了,在地下也会看着,看你们这帮反贼还能猖狂到何时?北洋军已经南下,一帮泥腿子,一帮在码头讨饭吃的下贱胚,你们还想造反逆天?你们的死期也不远了!今天的汉口将会比以前的天京还要凄惨百倍;黎元洪,李想,你们会比杨洪二人身后更凄惨百倍。
一团团长刘经卷着袖子,双手举着望远镜,遥望黑夜中铁路桥上的战火,嘴角不停的抽动,早上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已经冒出一层青色的胡渣子,肾上腺激素疯狂往上飙的时候,胡子也跟着长得老快。刘经嘴边不断骂娘,“他妈(的),清兵吃了奇(淫)和欢散,还是我爱大棒槌,变得这么狗血。要早这么能干,中国也不会割地赔款,丧权辱国了。这个朝庭对外就是个软蛋,对内却是威风的紧,连带在朝庭的兵马,打起国战来就是软蛋,甲午年更是奇耻大辱的拜给一个东洋岛国,但是镇压起人民来,就能奋不顾身,勇猛得不得了。”
刘经恨得咬牙切齿,清军已经疯了,顶着这边炮火的轰炸,不要命的反击,冲锋的敢死队的伤亡巨大。志愿做敢死队的战士都是一起革命多年的老同志,也只有他们才是真的视信仰胜过生命。刘经眼看着铁路桥上倒下去的老同志,几乎个个他都认识,清军的弹雨密集的落在他们身上,他们艰难的一步步往前移,他们身后的铁路桥上铺满热血。如果现在不是漆黑的晚上,必定能够看到滠河上泛起淡淡的血红。清军最后的疯狂,无法阻止革命军前进的脚步,革命军逼会将其粉碎。
刘经身后各级军官不断调配人手,直直的扑往铁路桥。前面的战斗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谁都看得出,只要再加把劲,就冲进清军前线阵地了。所有战士都被敢死队不顾昔自身的奋勇扑阵,和声震云霄的杀伐,这份战士铁血豪情,而传染的兽血沸腾,红着眼睛,不断的跟着扑上铁路桥。后门的战士紧紧的跟在前面的战士身后,前面倒下去一个战士,后面立刻补上一个战士。对面的清兵带在绝望,依旧还是更加疯狂的射击,铁路桥上的厮杀比任何时候还有惨烈。
刘经死死盯着双方交火的前沿,这些杀千刀的清兵,看你还能扛到什么时候!满清民心向背,你们还在此负隅顽抗,注定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刘经眼看着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革命军军官,抽出腰间配刀,扑进了清兵前线阵地的战壕,疯狂的杀戮开始。
终于冲进了清兵阵地,周星爆吼一声,丢下手中的马克沁机枪,扑向清军的战壕。周星人在空中,已经抽出腰间的配刀,雪亮的刀身在黑夜里明亮照人,今夜还未饮血,他早已经按耐多时,朝着眼前顽抗的清兵狠劈而下。这个清兵的眼中只是木然,手中还是本能的双手横枪当在头上,看得出是个打过不少仗的老兵。周星借助下落的冲力,势大力沉的挥下手中的刀,清兵的枪被一刀劈成两段,脑袋也被削掉半边,脑浆和鲜血立刻飙得周星满脸都是。周星眼都不眨一下,转身就沿着战壕杀过去,有的清兵鼓起余勇,舍命端着刺刀向周星扑过去,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把周星堵回去。
紧跟在周星身后的敢死队员,刺刀早已上膛,一个又一个跟着周星跳下战壕,往两边战壕展开,扑向最近的清兵。清兵也好不示弱,山穷水尽之际,早把这条命霍出去了,端着刺刀扑向革命军敢死队,双方以最原始,最残酷白刃交战,扭打成团。
周星长刀翻飞,沿着战壕杀过去,无人能当。清兵丧胆之余,终于开始后退。此刻,同样挥着长刀的张煦走向前线,把一个个想要逃跑清兵砍翻在地,清兵的后退之势硬是被他重新杀稳阵脚。张煦的的目光直直的穿过昏暗的战场,落在周星身上。周星立刻有所察觉,纯是战场兽性觉醒的直觉,两人的目光狠狠的撞在一起,基情四溢。两人几乎同时狂吼一声,扑向对方。
刘经从望远镜看到清军前线阵地已经被敢死队突破,即刻命令炮营熄火,各步营过河。
即在此刻,后方已经熄火的炮营却响起一声爆炸,经验老道的刘经立刻听出是炸药爆炸,不是大炮开火。刘经马上回头看去,炮营的方向升起一团火光,冲天而起。后方即可传来敌袭的消息,此刻的刘经,真是不敢相信。怎么会突然出现一股敌人,袭击他们的后路?三道桥已经攻克,多少战士因此葬送滠河?
刘经此刻怒目圆睁,眼眶都要迸裂,回头望一眼还在清兵前线阵地白刃而战的革命军敢死队,痛苦的闭上眼睛。此刻已经不是如何攻克清军的桥头堡,而是要守住自己的桥头堡,等待援军的到来。
刘经下令发射求援信号;停止对面的进攻,收笼兵力;派一营兵力守住桥头,防止对岸清军反扑;另放弃炮营阵地,组织人马在外围抵抗不知名的清军。一道道命令发下,刘经心如刀割,战况打到如此境地,却功败垂成。革命军战士今夜的浴血奋战,和牺牲全付诸一江滠河水。
周星和张煦刀刀都拼出基情的火花,只是眨眼的两个来回,他们身上都挂上好几道深可见白骨的伤口,鲜血一个劲的喷涌而出。周星头上一阵旋晕,抱着机枪冲杀半天,已经耗费了大半力气,现在经过打放血之后,脑袋更是昏沉的厉害,他竟然听到撤退的号声。革命军已经杀到清军阵前,为何会撤退,我真是杀混头了吗?
张煦突然发出一阵张狂的大笑,革命军后阵的搔动他也看到了,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何援军会出现在革命军的身后,但是最重要的是他守住了阵地。
周星呆呆的看着前面发疯一般狂笑,带着红顶子的清廷军官,我昏头了,他也昏头了吗?周星再回头看了一眼铁路桥,桥上的革命军怎么都退了?真的响过撤退的号声,我没有听错。
张煦挥着长刀,狂喊着,“我们的援军来了,北洋军已经收复武汉,杀死这些乱党。”
在这个战场上杀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张煦瞎说北洋军已经收复武汉,谁也没有往心里去,但是铁路桥上再也没有革命军杀过来,却使这些已经绝望的清兵又看到了活路。清兵们鼓起仅剩的余力,扑向这些不要命的革命军敢死队员。
撤退的号声响起,革命军敢死队员一个也没有退下去,革命军人不会后退一步。已经冲到清军阵地,死也不能放弃。
周星以刀驻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回头看到革命军战士宁死不退,一脸绝决的倒在清兵的阵地。一个清兵挺着刺刀朝周星摸过来,一枪刺向周星的腹部。周星轻轻晃动肩膀,抽出驻地的长刀,由下而上顺势荡开清兵的枪刺,此刻他的长刀已经举过头顶,顺势再朝门户敞开的清兵劈下,劈掉清兵半边脑袋,清兵无声的倒下。
周星劈完清兵,直觉有危险从背后袭来,艰难的转过身子,挺着刀往前面刺过去。周星只感觉手非常轻松的过来力,刺了一个空,一个冰凉的东西滋的一声进入他的腹腔。这时模模糊糊的眼睛才看清,清军军官狰狞的脸孔,他的那把日本士官军刀插进周星的肚子,直没入柄。
周星只听到清军军官还在不断疯言风语,“一群匪党,长毛就是你们的下场!”
“当今世界的潮流是革命,中国人民已经觉醒,腐朽的封建王朝人民向背,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共和,民主就要来临,属于中国人民的理想年代就要来临……”周星说道最后早已经语调不清,秋风咧咧吹过,吹落他嘴角一丝血迹,漆黑的夜里可以看到眼中明亮,有对未来无限美好的希望。
张煦一把抽出长刀,对着漆黑如墨的长空乱舞,“什么狗屁革命,都是祸乱天下的根源,该死,该杀,该诛。”
周星腹部鲜血长流,以刀驻地却怎么也站不稳,感觉眼皮变得好沉重,脑海里浮出最后一个意念。还是两年前刚进军营,李想大帅在一群士兵的围绕之间侃侃而谈,谈起他心中的理想年代,中国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在武汉要修一座长江大桥,从汉口直接到武昌;出门不坐马车,要坐汽车;去北京坐火车太慢,要坐飞机;给家里传信,拍电报太麻烦,直接打个电话就成。还说,等革命成功之后,带他们去玩天上人间;有空没空看个电影,听个小曲,当个追星族也不错。李想说的好多东西现在都没有,但是他们相信以后会有的,火车都跑起来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李想总是笑骂他们,要活得长命一些,越到后来越好玩。
李想刻画的理想年代,深深的印在他的心上。周星短暂的一生吃尽了世间的艰辛,也见过太多同样命运悲惨的人们,自己已经无法再看到这个美好的理想年代,真心的希望,历经太多苦难的中国人民能够摆脱悲惨的命运,有机会享受这样的理想年代。
周星缓缓的闭上眼睛,耳中的喊杀声,枪炮的轰鸣声,慢慢远去,意识慢慢消散。在他的身后,会不断的有人继续着他心中的理想奋战下去,直到革命成功,理想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