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门
……
殷槐感觉自己就是一滴水,融化在一条河里,却又逆流而上,循着河的源头而上,河的源头究竟是什么?
羊角小镇旁的羊角河的源头据说是一座叫做羊角山的小山,花家旁边的那条石膏水的源头来自于一片可人的草茵,有无数的河那自然也就有无数的不同的或美或丑或平庸的源头。
殷槐身体内的河的源头又会是什么样的模样?
是美,是臭,亦或是平庸?
殷槐不知道,所以才要想要知道,所以才会循着河去寻找,去见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画面。
水流潺潺,在空中打了无数的弯,沁着脾人的声响传到殷槐的耳边,那条河也像是那叮咚好听的声响一样,在打着无数的弯,绕过了无数的山,淌过了无数的崖。
河流似乎一直都没有变化,河水还是清澈,没有更加清澈,河流还是宽广,没有更加宽广。
然而清澈的河却看不见底,因为实在是太过清澈,无数的光无数的影在水面下交织成一片,似乎这就是一条没有底的河。
宽广的河却也见的到边,边缘处似乎是石头,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同样是白茫茫的一片,连成一片的光与影交织的让人迷醉。
殷槐就这样沉浸在一片白茫茫的河流里,逆着流,循着源头。
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许久许久,殷槐已经有些对那些光影交织的一片感到厌倦时,他终于见到了苦苦寻求的所谓河的源头。
河流的源头不是山,也不是草茵,而是一扇门。
而且还是一扇小小的,窄窄的门。
那扇门的后面不知有些什么,竟能泄出一条河来,那般宽广的河却从那扇小而窄的门里流出,或者说是泄出,那扇门没有被河水冲垮,甚至纹丝不动,只是安安静静的从门的那头泄出水来。
更让人惊讶的是,那扇门根本就没有打开,那河水却还是淌了出来。
这般诡奇的景象却是那般的和谐,似乎那扇门就是那样一扇不用打开就能淌水的门,就是一扇不会被宽广的河流冲垮的门,就是一扇不会被河流看不见的底还有河畔看不见的岸夺去了光彩的门。
虽然,无论怎样看,那都是一扇简单朴实的门。
殷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又在显现,显现出身形来,不等他思考为何明明是在自己身体内却还能凝聚成一副肉身这样复杂的问题,他的主意就被另外不属于水声的声响吸引了注意。
那是大道禅音,自然能盖过所有的声响。
“稚子,修童稚,修无尘无垢,修清净内心,无垢方能称作赤子,修一颗赤子之心,行一桩稚子之事,无为,无怒,无怨。”
“而立,修理,修正,修己身,取一方信念作今生之本,知此生之意,晓后世之所为,立身之本,修一颗坚定道心,立而生,不立则亡。”
“知命,知命中凡是,明大道至理,知前身之立身之本,明后世前程之路,通晓古今,行立身之路,逐似锦前程。”
“花甲,花甲之岁,敛修身之锋芒,无芒,无露,消声匿息,无为,此谓花甲老年。”
“至于,百年,已然神圣。”
悠悠不知从何处传来,又不知从何时开始飘然远去。
殷槐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大道之音,大道无痕,大道之音也无痕,只是无痕却又还是留下的痕迹。
不然那些修行者又如何寻得自己要走的路。
殷槐明悟了,原来,大道之音就是大道之路。
大道之路旁边的盛开的不是花,而是盘旋的大道之音,那扇小而窄的门就是大道之路的门。
殷槐找到了自己的路,这就是修行的路,他终于要走在那条路上了。
殷槐站在门前,从门里泄出的水穿透过他的身体,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有卷起,只是荡开了几朵水花,然后流向了殷槐来时的地方。
殷槐不再在意那些河水,也不再在意那些光与影,只是在意那些声响,那些大道之音。
然后他记住了。
深深的铭刻在了心头。
无痕的大道落了痕迹,此谓修行之始。
痕迹在延伸,在蔓延,蔓延出一条路,那就是修行者要走的路。
也许门后,就是所有修行者,包括殷槐都要走的路。
注定找到那扇门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注定那条路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至少找到那扇门还远远不够。
殷槐推不开那扇门,尚未伸手,他就知道。
因为他似乎看得到门后的样子。
就算他不是真的看的到,那他也可以猜到,门背后应当是一片湖,一片像海一样宽广的湖,不让那广阔的见不到边,深邃的看不见底的河来自何处?
正是来自门背后。
殷槐走近了那扇门,仔细的看着那扇门,却也不仅仅是看那扇门,而是那扇门后面的那条路,还有,他以后要走的路。
耳畔的大道之音隐去,大道本隐于世间,自然又归于世间红尘。
殷槐耳畔的声音却没有停止,因为又有超脱于红尘,不隐于大道的声音传来。
那是一声清脆的鸟鸣,撕裂开了水声,生生的传到了殷槐的耳畔。
鸟鸣明明不是鸟鸣,而是一句话。
“推开它。”
说话的鸟,殷槐没有见到,却听过这样的声音,永远自信永远开朗的声音。
鸟鸣撕裂开了水声,也撕裂开了殷槐的些许迷惘。
殷槐信任说话的那只鸟,于是他推开了那扇门。
门后是什么?
……
诸君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