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小杀
……
铺天盖地的马蹄兰。
花怎么杀人?
殷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死,他只知道自己身上不能落下那些马蹄兰,所以他拼了命不让那些兰花落在自己身上。
可是,那就像是让漫天的雨水不落在自己身上一样困难。
不过,不管是因为那柄刀实在是太锋利,还是因为殷槐挥舞那柄小刀实在是太熟练,真的没有一片像雨点一样的兰花花瓣落在他的身上,既然没有落在他身上,自然没有一片花瓣落在老马,更加不会有一片花瓣落在小怜的身上。
只是那些花雨落在了小怜的眼中。
她看见了那片花雨。
熟悉但陌生的颜色,熟悉而陌生的花,还有花雨外那个熟悉而陌生的人。
似笑非笑的站着。
小怜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小怜。
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有了些变化。
小怜终于再看见了他,却也还是没有看他,她看的只是那些花,那花雨。
浅蓝的,悠悠的,飘飘扬扬的马蹄兰。
对于那些花雨,她很熟悉,熟悉到她都不愿再熟悉,对于两道身影后的那道身影,她更加熟悉,就像她熟悉那些花雨一样熟悉,之前那场花雨本就是他带着她一起看的。
小怜看向那些花瓣的目光中有伤感,只是伤感,没有其他,比如,失望,比如怀恋,比如其他更加适合情人复合又离的神采。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所谓物,所谓人,所谓事事,本就没有,所谓情,更加只是因为一朵花。
那泪来自何处?惹人流泪,只因心中余情,本就无情,何处惹人怜?
小怜不怜,只是有些伤感。
因为花雨后的那人,更多的是因为那个爱恋那人的以前的自己。
小怜心中死咬着以前二字。
可怜的她却不知道死咬着的无论是以前或是现在都不是重要的事情,只是因为死咬本来就是一件留住过去的事情。
只有彻底释怀,不再死咬,也不再留恋才会真的忘记。
好在现在的她不用去想那些让她后来的夜里辗转反侧的事情,她现在真正需要在意的是挡在她面前的那两道身影。
一人一马的身影。
还有那些看上去唯美,实则杀气重重的花雨。
花瓣雨,雨中立一玉人。
花瓣落在刀上,还是刀锋迎上落下的花瓣,殷槐知道自己的刀斩不断那些飘落的花瓣,却还是举起刀来。
刀落在花瓣上,花瓣留下白痕,接着被高高抛起。
一瓣,两瓣,很多瓣,落下。
一瓣,两瓣,很多瓣,被高高抛起。
殷槐举起过很多次的刀,只是刀锋冲着那些花瓣,高高举起变成了重重的举起。
殷槐只有一只手,也只有一把刀,但是那些花却又无数片。
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一朵花瓣落在地面上。
那些花仍在空中,空中的花瓣都留下的一道白痕。
殷槐挥刀,斩的不止是一朵花,而是很多朵花,刀锋带着风,落在其他花瓣上。
风吹开了花瓣雨。
花瓣上的白痕愈来愈多,白痕最后变成了一条路,一条好似之前出现在红花上的那条路。
殷槐的刀最后还是落下了,那些花瓣一直到最后都没有落下。
空中也不见那些花瓣,浅蓝的云层被那柄斩过很多红花的小刀劈出一条路来。
那片云彩最后还是散开了。
殷槐最后提着刀,耷拉着肩膀,很累,累的抬不起手臂,不是他不想再多砍一刀,只是手里的刀沾过那些花瓣之后竟然重了几分,空气中令人麻痹的花香好像又浓郁了几分。
花香催人累,他已不能再出刀,不出刀也就杀不了人,他虽然不能杀但是能看。
殷槐死死的盯着花瓣雨之后过后的那道人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的嘴唇已经干枯的看不见血色,因为他的那双已经不再明亮的眼睛中布满了血丝,因为他手里的刀已经微微颤抖,因为他的手已经几乎握不住那柄小刀。
那柄小刀终究还是没有再殷槐手里杀过一个人。
而不远处的那道人影还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见这柄曾经夺走他父亲的生命的小刀却还是什么表现也没有。
他本来就不是之前那个爱花的青年,他只是一团魂灵,混杂着花家少爷一部分灵魂的魂灵。
只是那段混杂的灵魂好似对小怜有些印象,至少当小怜从殷槐身后出现时,花家少爷脸上似笑非笑的非人表情最后还是出现了一丝波动。
殷槐的脸上僵硬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波动,那波动是疑惑。
也有惊讶。
小怜从未拿过刀,更从未杀过人。
甚至她连想都没有想过,去杀一个人,可是她现在在想,想什么?想着怎么去杀死满地花瓣后的那个人。
于是她现在却从殷槐的手中拿过刀,更要去杀死一个人,即便那个人已经只剩下一道没有意识的魂灵,但魂灵的容貌终究曾经属于一个人,至少是生前被她认识甚至是爱恋过的人。
小怜提着刀,走的很慢,因为手里刀对于一个受伤的小姑娘来说显得太重了些,因为小怜的脸色实在是太过苍白了些。
杀人终究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着实是一件难事。
老马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懂人言,只能狠狠的打了个响鼻,小怜听不懂响鼻中包含的意味,即便是懂的,在此刻也装作什么也不懂的样子。
……
“你说,她是不是是在送死?”
穷酸书生讥讽的笑着,本来完美的计划因为一个人和一匹马的出现走向失败,可是却又因为不懂事的小姑娘的一时天真出现曙光。
夏何也在看着小怜,知道她想要做些什么,但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就像之前一样,他很少会反驳自己的妹妹,他只有默默的护着她。
眼中已经光芒大作的灰色火焰道出了他的想法。
……
诸君好运。小怜为什么要杀人?自然是为了活下去。这点与殷槐与老马,与夏何都是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