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乐过后,从侧殿又出来一群官员,六部尚书、大理寺卿、虢国公、宣王殿下、曾太傅等人,都是朝廷重臣,原本宋致也有资格出场,奈何谢少虞是他的弟子,他要避嫌,所以只能在外等消息,至于曾太傅,朝野都知道他和谢公不对盘,并且办事公正严明。
等到朝臣们在各自的位子就位后,须臾,霍瑾瑜身穿明黄的龙袍出现在大殿上。
“臣领一百二十一名新科贡士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礼部尚书领头跪下,嘹亮的声音传遍殿内,甚至隐隐有回声。
众贡士紧跟着跪下山呼万岁,行跪拜礼。
徐於菟位于第二排,仰头时面色微红,仿佛涂了胭脂一般,目光专注地看前面的帝王。
他身旁也有贡士第一次看到天颜,行跪拜礼时,情绪太过激动,一不小心晕了过去,差点将头撞到椅子上,旁边的贡士连忙扶了一把。
所以徐於菟的表现并不突兀。
龙椅上的霍瑾瑜俯瞰下方激动的贡士们,也了解这些人的激动,毕竟苦读多年,一朝得见龙颜,激动一下又怎么样。
她前辈子就是去商场碰巧见到大明星,即使不怎么熟悉,挤在前头,跟着大家喊几声名字也上头,何况古人见到是皇帝。
霍瑾瑜淡声道:“众卿平身。”
等到众人起身,霍瑾瑜唇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诸位贡生入座吧,莫要紧张,尔等到了这一步,已经是超过许多人。”
贡士们:“多谢陛下。”
等到贡士们入座,霍瑾瑜的手指在面前的御案上叩了两下。
韩植捧着一个贴着黄封的盒子,礼部尚书揭开封条,从里面拿出一张纸,念了试题,这不过走个过场,策题已经印在试卷上,内侍们等到礼部尚书念完策题,就开始给考生发放试卷。
发放完毕后,礼部尚书肃声道:“昌宁二年癸卯科殿试,开始!”
考生们拱手一拜,然后开始打开试题查看。
此次殿试上午巳时开始,下午未时结束,一共三个时辰。
……
下方的诸多贡生中,霍瑾瑜就认识两人,一个是谢少虞,一个是徐於菟,虽然与他多时未见,不过还是印象深刻的,看着对方明艳的相貌,霍瑾瑜想起韩植的话,不由得发笑。
她又将目光移到坐在首位的会试第一名洛平川,身形略微瘦弱,眉眼清冽,容貌清秀,相貌比谢少虞、徐於菟略输一筹,但是仿若极好的中和了两人的浓淡,让人看着舒服。
想起此人前面解元、会元都拿到了,若是才能足够,她不介意成全对方,来个“三元及第”。
霍瑾瑜拿起名册,看了看洛平川的年龄,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居然比谢少虞、徐於菟年纪还大,她之前还以为和两人年纪差不多。
过了午时,金日高悬空中,金灿灿的光芒耀眼逼人,穿过殿前的窗户射向殿内,照向霍瑾瑜龙座上的牌匾,让牌匾上的金字越发耀眼,神圣不可侵犯。
霍瑾瑜坐的厌烦了,从椅子上起身。
下方有些耳尖的考生察觉后,下意识抬头。
旁边的内侍厉声道:“不得东张西望。”
吓得不少人恨不得将头贴在桌子上。
霍瑾瑜摆摆手,“无碍,尔等莫要被朕影响了,朕随意看看。”
众人更是忐忑不安了。
霍瑾瑜先走到洛平川的桌前,发现他已经在誊卷了,不由得挑了挑眉,站在他身边看了两行,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洛平川察觉少年帝王离开后,绷紧的肩膀微微放松,纤细的手指微微松开,沁汗的掌心终于感受到丝丝凉意。
此次会试第三名是个中年人,面色冷肃,大概经常皱眉,眉间已经刻下一道深深的刀印。
霍瑾瑜看了一下,比起洛平川,此人写的四平八稳,看出应该是个比较务实严谨的人。
霍瑾瑜接着又看看谢少虞,发现他已经写完了,连卷子都誊抄完毕了。
霍瑾瑜见状,直接将试卷拿了起来,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顺便将之与洛平川的内容比较了一番。
平心而论,她比较喜欢谢少虞写的这份,但是若论高下,她一时也分不清。
谢少虞见霍瑾瑜眉心微皱,神色微紧,虽然他清楚自己的能力,但是陛下这样子,他还是担忧。
霍瑾瑜将他的考卷放下,连个眼神都不给,背着手离开了。
谢少虞:……
霍瑾瑜绕了半圈,中途走到了徐於菟的身边,他还没有誊抄,还在草稿纸上删减。
霍瑾瑜见状,来了兴致,要知道草稿纸上可是答题人最原始的思想。
徐於菟见陛下对他的草稿纸感兴趣,就撤了撤胳膊,将整张草稿纸都挪了过去。
霍瑾瑜看了看,面上没有其他表情,背着手离开了。
等到帝王离开,徐於菟在纸上又删减了一些,然后开始誊抄。
……
未时,偏殿钟声响起,掌卷官高声道:“时辰到!停笔!”
众贡生依言停下笔,面色正肃地望着前方。
掌卷官将一应草稿纸和卷纸全部收回,等到结束后,如先前一样,贡士们列队行学生礼告别礼部尚书等人,然后如来时那般,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从紫禁城侧门出宫。
自此殿试结束,贡士们需等待三日,三日后再次面见龙颜,就是传胪发榜之日,接着就是琼林宴了。
贡生门出了宫门,门口已经挤满了接送的马车和人。
徐衔蝉一眼看到落后谢少虞一步的徐於菟,连忙跑过去,“哥哥,见到陛下没有,他瘦没瘦?”
周围的贡生听到这话,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一些百姓恐怕一辈子都见不到皇上,对其好奇也不奇怪。
徐於菟见状,屈指弹了她脑袋一下,和谢少虞等人拱手告别后,拉着徐衔蝉上了马车。
到了马车上,徐衔蝉给他到了一杯水,“喝水,哥哥,你饿不饿,我给你买了肉包子,现在应该热乎着呢。”
徐衔蝉从角落的竹篓中掏出用荷花叶包裹的包子,递给徐於菟。
徐於菟一仰脖,将陶碗的水饮尽,拒绝了包子,“我现在不饿,就是累。”
虽说三个时辰中只写了一张卷子,但是当时精神高度集中,恨不得每个字都反复琢磨,他现在只想大睡特睡。
徐衔蝉见状,将包子放到一旁,“那等你饿了再说,陛下现在怎么样?”
徐於菟闻言笑了笑,“陛下自然是龙章凤姿,气度不凡,看着身量略矮你一些,只是站在那里,帝王威仪已经让我等震撼,有数人因为太过激动,都晕了,可惜我未与陛下说上话。”
徐衔蝉瞪大眼睛,“不愧是陛下!”
……
“阿嚏!”
霍瑾瑜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