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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小时前。
逐梦山丘脚下,维奇特村,科多市,汇河区。
已经是深夜了。
没有助手,我也能自己飞到科多,只是有些疲惫了。
我默默地挥动着翅膀,在人们不曾抬头仰望的被污染的天空中飞行,紧紧贴着建筑物,让我安全至极,足以去享受这科多的灯火。
科多市的灯火,永远是天底下最辉煌的灯火,即使是天上的繁星,也比不过那星星点点却如同星海一般的从灯丝中闪烁出的微光。
壮观?美妙?虚幻?
这个巨大的都市,这个拥挤的都市,这个奇怪的都市。
这个浪漫的都市。
我们的时代,我们的文明,充满了光辉的事迹,如同这群萤火虫一样的灯光,似乎在飘荡,唱着自己的歌,飘出一阵不存在的芳香。
可也不过是用金灿灿的黄金来点缀,来掩饰自己本身的黑暗,夜色降临,即使有再多的霓虹灯,再多的聚光灯,黑色的高楼大厦,也就是黑色本身。
歌词虽然不同,但这些都市钢筋水泥的幻想曲调是一样的。
是天上的宇宙复杂?还是地上的社会复杂?
我落到地面上,收起翅膀,披上斗篷,带上手套,踏起稳重的步伐。
“叔叔?”
“杰克?”
我走过去,拥抱了他一下,“我保证过。”
“我知道。”
我松开手。
“老板和我说了你的方法,天才。”
“谢谢。”
见到我熟悉的人,我最亲近的人,劳尔·韦斯特,科多市微凉的夏夜,竟凭空多了几分暖意。
“那些东西?”
“都处理好了。”
他打开后备箱,提出一个公文包。
“我现在要咨询你的意见了。按照你的要求,《康氏家族企业与艾尔克家族企业相关权利纠纷案》,《MS-A128航班失踪控诉文》和《未经审理处死前总统弗雷德·斯诺克控诉文》都在这里,共计113页,你看看?”
我大致浏览了一遍。
“就这样。请高姐写的吧?”
“嗯。的确。”
我收起文件,放进公文包,还给劳尔,他把它放回后备箱。
“我的枪?”
劳尔从后备箱里又拉出一个武器箱。
“4180万,真是苦了江城了,嗓子都喊哑了。这东西干什么用的?”他打开武器箱。
和Camor近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却是尘封了千年的老朋友。
“它的名字?”
“没人知道,”劳尔耸耸肩,“测定年代在2000年前,古文明遗物之一,发现的时候被放在古文明的贵重物品保护室里,仔细分析却发现就是一把枪而已,恒压恒温无菌的环境竟然给了这种东西有些不可思议。枪托本身是木质的,但因为不耐用,所以我们给你换成了铝合金制的,那一部分被保存在AA的无氧室里,你大可放心。其余的都是原样。”
“这是Camor的原型。”我拿起来。它太顺手了,枪柄和手掌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不留一丝缝隙使得我几乎感觉它的压力。尽管是铝合金的枪托,但是劳尔一定是把我的身体特征给厂家寄了过去,然后又在短短的30个小时里制作。仇魔看来是发了狠,满足我的一切要求了。
我握住枪的一刻,我的双眼染上了完美的纯红色,眼神更加清晰,目光更加敏锐,甚至可以射死一只正在飞舞的苍蝇。
“Camor是你们家四代以前设计的。”劳尔说。
“这我倒不知道。”我说。
“被抹去罢了。”
我放下它,啧啧嘴,“叫它炎雨好了。这样家族的东西,就还差一样了。”
我记得传史档案里写过的三件物品。
“不,”劳尔摇摇头,“都齐了,你身上披的可不是什么定制斗篷,它的图案,绝无仅有。”
“嗯?”我回头看了看,似乎什么也没有。
“白天,你会发现那些龙文的。”
“你从哪知道这些啊?”我不禁好奇。
“康魏两家联姻。”
“好吧。”我无语,颇想笑,因为自己又被瑞安这个表哥耍了,“情报?”
“几乎没有可能性。今天我把你叫到这里,就是因为艾尔克打算在这里开庆典,但是能进入街区的路口即使是小道都有警方的严格看守,军队也以防止恐怖袭击为由严阵以待,整个街的大楼被协商清空【译者注:非战争时期,马里亚纳政府对于私人领地没有强制力,肃清大楼必须要通过协商并给予一定补偿】,人群到时候会很密集但是视线不好,且武器没办法带进去,会有小金属探测仪进行简单的排查。”
我仰天笑笑。
“怎么?”一看我这个样子,劳尔立刻明白我有办法,“要我们准备什么?”
“航班。”
“航班?”
“对,”我点点头,然后小声低语了起来。
劳尔听完之后开怀大笑,好像自己中了一个善意的恶作剧一样。
“噢!我算明白了为什么他们说只有你能救即将被艾尔克剿灭的AA,这个任务也只有你能完成。”
我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这一切。
不过,我却意外地瞥见,似乎小伦叔叔……并不是很开心,刚才的笑只是装出来的。
“怀特会马上确认这件事的。”
依旧是那么迅速,这就是AA。
“走吧。”我笑笑,拉起叔叔的手。
“去哪?”他疑惑地问道。
“是辉煌的灯火,”我看看一侧的里卡广场,又看向逐梦山丘,“还是寂静的山丘?”
劳尔笑笑,“你更喜欢哪个?孩子?”
“都喜欢。”
“我去买几杯饮料,等我一会,咱们上山去。”
43小时前。
逐梦山丘中山顶,维奇特村,科多市,汇河区。
“你的家乡好美。”我说。
“呵呵,”他和蔼地笑笑,“大概,”他抿了一口鸡尾酒,“这就是所谓的‘科多人的骄傲’吧。”
我微微笑了笑,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咖啡。
“杰克。说老实话,我并不希望你去做那种事。”劳尔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鸡尾酒。
我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这太危险了。自打我父母去世之后,你也成了我在世界上的最后一位亲人了。”他继续自言自语。
微风吹来,夏夜,还是那么凉丝丝的。
“一定要去吗?”他转头看向我,闪烁着星光和灯火的眼神中充满了悲哀。
“死亡,那么可怕吗?”我看向他。
“你太年轻了。”他把手里的鸡尾酒放到草坪上,然后把双手交叉,盘坐在那里,“这个世界多么精彩,你就这么舍得告别吗?”
我不说话了,这个问题我变异之后,还没有考虑过。我只是一次又一次和我爸爸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而每次都是我赢了。这一次,我也是浑然不畏惧。
“难道还能逃避吗?任务已经下达,仇恨已经盈满。叔叔,这是世仇了。”我冷冷地说。
“那我来问你,杰克,如果你的父母现在就在你面前,如果你认为他们还爱你,那他们希望你是去复仇,还是希望你幸福的好好活着?嗯?”
我顿时感到一阵语塞。沉默到,连微风吹草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杰克,熟悉你的人,完全了解你的人,都明白你曾是个懦弱的孩子,是受伤害的一方。现在你有权力了,你有世界上最可怕的力量了,但这不能成为你堕落的理由啊。”
“POD们不都是堕落的人变成的吗?”我反问他。
他叹了口气,拿出身旁的公文包,再掏出了一份文件,厚厚的得有7、8厘米。
“以为我不知道4月和5月你都干了些什么吗?”他轻轻地把那一摞纸放在我的身旁,“悄悄让怀特帮你收集了资料。你把那些人都怎么样了,你心里都清楚,然而你却完全闭口不谈了,谁也没有告诉,如今这份档案,只有我、老板和罗曼诺夫先生手里有,最后者是自己调查出来的。”
我沉默不语。
“事情已经发生了,无可挽回了。也不会有人追究你的责任,因为你太强大了。可是,你应该控制你内心的火焰了,停止杀戮,停止复仇。如果再这样下去,你会死,或者我们都会死。”
“诅咒。”我吐出一个词。
“诅咒?”
我不再说话了。
劳尔静静地而关心地看了我一会。
“诅咒……我懂得了。只有她能破除,是不是?那份名单的最头上的名字。只有她还活着。”
我点点头。
“你想要杀了她?”
我摇摇头。
“拥有她?”
我摇摇头。
“那……你想干什么?”
我喝了一口咖啡,并没有说出我心中的答案。
但这次,我的沉默,被看穿了。
劳尔慢慢地说出了这样的字样:“你想让她看着。”
我……
点点头。
“她有什么错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让她看着你一次又一次无尽的杀戮呢?”
我一口而尽我的咖啡,然后把杯子扁,握在手心里,低下头,感觉热血漫心,微微的刺痛,让我不想说话。
“你啊,终究还是康伟桥。”他拍拍我的肩膀,“还是我侄子。你在证明你很强大,强大到最后连POTUM都是你的手下败将,也就意味着你就是天下独尊,可以守护她一辈子,可以为她提供保护,来挽回……”
他掏出了一份档案,触碰了我一下,我抬起头看了看,上面赫然印着POD的标志。
“2028年的罪过。”
我笑了,笑得像几个小时前一样甜美。
我被看穿了。
被看得透明了。
在我叔叔面前,我已经是透明的了。
真的,是我唯一的亲人……
星光依旧闪烁,微风还在给我们送来惬人的清凉。科多的灯火,依旧辉煌,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星光与灯火连成一片,好像整个世界就是一片茫茫而又灿烂的星海。
“但你没必要,”叔叔对我继续说,“你的强大,首屈一指,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直接去她幸福港的哥哥家找她就好了,你现在的模样是天下女孩子的神啊。”
我摇摇头。
劳尔犹豫了一会。
“明白了。她不够安全,你认为只要你们家族的仇人还在一天,你在乎的人们,也就不会安全。”
我点点头。
“但是如果你死了,你还能守护她吗?小恶魔?”
“我不会死。”我没有任何感情地说。
劳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科多的灯火有些暗淡了,已经是3点了。星空变得更加璀璨,夏夜的寒意也浓了一些。
我轻轻地摆过羽翼,抚摸着左翼,想象着自己的样子。
“我很完美是不是?”我慢慢地说,“完美的恶魔。”
“天下是没有完美之人的,就和天下没有常胜将军是一个道理。”
“完美的,”我顿了顿,“恶魔。”
沉默了良久。
“你会毁了自己的。”劳尔只得这么说。
“不会,我保证。”
劳尔叹了口气,喝完了手里的鸡尾酒,眼里竟闪出了一丝泪光。他这么静静地,忧伤地看着远处科多人的骄傲。
我是不是太绝情了点?
或许吧。
40小时前。
“这里简陋了一点。”劳尔说,“但是我想足够我们安排计划了。已经确认了,庆典要在科多开。”
“安保?”
“罗曼诺夫先生联系好了本地的格拉多斯派,当然他们只是知道为我们的安全作保障,无需担忧。”
“小组成员?”
“只等你点名。”
“所有人。不要视频会议,都过来。”
“明白,POTUM太敏感。他们会尽快赶过来,但还需要些时间。”
“嗯。”
“哦,还有,我已经把这个小家伙带过来了。”
一声小小的尖锐的叫声。
“天穹?”我有点惊喜。
像往常一样,我和它亲密了一会儿……
然后打开窗子,放走了它。
“你这是?”
“没什么,它会在这里等我的。”
沉默了一会,我看着天穹飞翔不远处的高楼,转过身便不见了。
“睡一会吧,杰克,你这些日子经历的太多了。”
“哦。”我并没有回绝,没有鲜血的补给,我只能尽可能休息,所以我决定倒在沙发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