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云不像通常雨天的云。就像大森林燃‖烧后腾腾而起的肥厚的黑烟。黑烟之间夹杂着略显灰白的云廓,犹如掌管黑‖暗的神拿深厚的炭笔一抹一抹涂上去的一样。
一珠一珠的雨很快连成了白长的雨线。雨雾包裹‖住城市的每一座建筑。校墙外通往车站的长街,像山坡的野草一样被理所当然地淋湿‖了。
罗宾缓缓地,走在这条街上。没有拿伞。
肩膀微微缩起来,像一堆一触即塌的积木。如此娇‖弱美丽的背影。衣襟被雨水打透。衣料紧‖贴在美丽的肉‖体上。七分裤显得有些缩紧了,由下至上、由外向内,最大限度地兜裹‖着臀-部。白色的短袖衬衣被淋得(哔——)。
雨势大起来。娜美手里拿着伞,却没有打开,咬着唇埋头气冲冲往前走。薇薇费力地大步跟着她,尽量拿自己的伞往她头上挡。最后她实在有点跟不住了,于是径直跑到前面拦了辆出租车。
车窗被大雨浇得模糊开去。两个女生坐在后座上。薇薇挑着眉线,担忧地望着娜美。几次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安慰她,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对自己的表达能力没什么自信,而且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娜美这样,若一句话没说好,没准还会起反作用。
雨线从侧车窗滑扯下来。薇薇挺喜欢看雨水在滑冰-冰的玻璃上滚动的样子。这样子就像眼泪,从少‖女玉白的肌肤上滚落下来,这是一种艺术美。盯着水珠的形态时,仿佛时间被静止了。此刻在娜美的意象里,也会把车窗上的雨水同眼泪联‖系起来。这其实挺幼稚的,感觉自己像个幻想爱情的小少‖女。但是现在自己做出的反应,不正是幻想破灭后一个幼稚少‖女应该出现的心理反应么。
她讨厌这场大雨。因为它来得太做作、太配合心情了。好像上帝真把自己当成了幼稚的孩子。不过如果今天是个晴天,她会更怨恨上帝。晴天代‖表着开心和幸福。自己明明这么难过,若头顶立着一个如此热情洋溢的太阳,她会觉得这是对她莫大的讽刺。
车子在进四环主路的红绿灯前停下来。娜美和薇薇望着各自一侧的车窗陷入各自的思考。视线放到朦胧的远端,眼里不带焦点。娜美这一侧的车窗对着小学旁边的深巷。昨天和艾斯在这条巷子里有过一次巧遇,后来还碰到了被路飞打飞到这里的男生A。前面的信号灯变绿了,车子启动的时候,娜美看到巷子的小吃店走出来两个人。是橙子和夏琪。那母女俩就带了一把伞。夏琪让橙子骑到自己的脖子上,女孩为她撑着透‖明的雨伞。夏琪两手拎着鼓鼓囊囊的手提袋,里面都是吃的。出租车跟着车流开始缓缓提速。四周的风景开始变幻。尽管不清晰,但透过白蒙蒙的雨雾,她可以看到那对母女在相互谈笑。橙子按着夏琪的头,稍稍露‖出白齿的笑容里充满着玫瑰色的幸福。
随后,车子进了主路。经过小学正门前,她特意去留意大门口水泥质地的空场。曾经,女孩为了等母亲,被落日晒出无数个黄昏的背影。可是现在,那些昏黄的记忆快要随风‖流逝了。她们现在很幸福。这场大雨正淹没着过去的悲伤;正给她们制‖造着新的愉快的回忆。
雨水在车皮上敲出闷厚的旋律。雨刷器整齐地摆‖动着。
渐渐地,娜美哭出了声音。原本她尽量克制着情绪,尽量不去想山治的事。但在她掏手‖机看时间的时候,她又想起来了。她想起了昨天山治的短信——“我长这么大,还没吻过任何人呐!娜美小‖姐注定是我要吻的第一个女孩。我把它留下来。留在我们的结婚典礼上。”
“看呐……薇薇,”娜美两手抓着膝盖,“那个每天蹲在校门口等妈妈接她的橙子;那个背影可怜又寂寞的橙子……你看,她终于走出来了……她难过了那么久,过了那么多独自观赏夕阳的日子……她终于走出来了。她终于……走出来了。现在。只剩下我。”
她的嗓子里咔着疼痛的哭咽。薇薇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好,只是下意识拿手臂环绕着她,尽量让她感受到自己的体温。
雨一直下着。
【这场雨真讨厌。雨天里,会很容易留下回忆。】
同达斯琪决斗过后,索龙一看表已经6点多了。他撑着把灰伞匆忙朝车站跑去。他急着去搬家公‖司打工,刚刚老板给他打电‖话,说公‖司接到了一家大型商场的业‖务,需要把7层的电器区改到1层。时间仅限一晚。如果索龙今天再不去老板就要给他颜色看了。
刚刚他的决斗并不好过。这种不好过既非过程,也非结果,而是从中得知的真‖相。他就知道,师傅不会平白无故变成那种“偷袭小人”,也知道达斯琪那种正经八百的女孩不会轻易背叛武士道。这一切的原因全部归结到古依娜真正的死因上。索龙心里难受极了。他甚至一时接受不了真‖相,需要暗示自己“这是场梦”,明天挣开眼睛的时候,他会继续为“声名响彻天堂”而奋进。
他无法接受,十一年‖前师傅竟亲手杀掉了古依娜。
树干和校墙的纹路在身旁迅速流动。索龙在昏暗的大雨里奔跑。他把伞稍稍前倾,以免因奔跑打湿衣服。雨水顺伞骨划出斜长的水柱,雨伞遮住半张脸,视野受到影响,只能看到前面十米左右的地方。奔跑中,伞沿忽然出现一双细长的女腿,紧接着很快女子的全身暴‖露在视线里。索龙从罗宾身旁交错而过,侧过头来,眼睛一直望着她。她今天很奇怪,稍稍低着头,旁若无人地往前走,大雨浇着她的身‖体。湿腻的衣服紧紧包裹‖着肉‖身,现出窈窕的轮廓。索龙在前面7、8米的地方停下来。
“喂……你怎么淋成这样?你的伞呢?”
索龙赶忙凑过去把雨伞打在女子头顶。他清楚地记得,早上罗宾把一把深紫色的小花伞从包里拿出来放到位斗里。罗宾抬头望了男生一眼,旋即侧过身去,把头扭到背对他的一侧。
“是啊……我的伞……”女子拿手背蹭了下眼睛,声音有些细小,就像自‖杀者割腕前对电‖话另一边的亲人娓娓道别一样,“我带伞了……明明带了……”
最后几个字明显带着哭腔。索龙觉得状况不对,走到罗宾另一侧想看看她的脸,确定她的情绪。
“你是不是哭了?”
索龙低头凑过去的时候,罗宾也顺着他转过来的角度又一次朝反方向别过脸去。
“你躲什么?出什么事了?你是不是哭了?”
索龙再次绕过去想看女子的脸。
“没有。”女子不让他看,这次干脆拿后背对着他。
“骗人,我怎么感觉你就是哭了?你转过来,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索龙扶着她一侧的肩膀,又去看她的脸。小巧的骨骼在手掌里传来突兀而温婉的硬感。隔着湿‖透的衣层,手上的质感几乎是直接‖触到她的裸肤上。
罗宾一如既往,又别过身去。索龙难以理解地蹙蹙眉,举着伞静止在雨里。撑大鼻孔、忿忿看着她的背,沉了几秒,好像在酝酿什么,接着猛然往她身后一跳,距离很近地盯住她的脸部。罗宾吓一跳,想用两手捂住脸,但这种小女生的动作她又有点做不出来,下意识中发动了果实能力,她双手搭垂着,肩上猝然长出两只手臂替她捂住眼睛。
“啊啊……你果然哭了……”
刚才索龙在罗宾身旁转来转去,而伞却一直保证遮在罗宾头顶,不让雨再淋到她。不过因为他太在意给罗宾挡雨,结果把自己的衣服淋湿‖了大半。
“我……没哭。”
索龙顿了顿,望着女子泪盈闪闪的尖尖的下巴。
“那从你脸上滴下来的是什么?”
“是雨水。”
男生呆滞地张大眼睛,又是撑着鼻孔、难以理解地看了看她,他很清楚罗宾在学校的处境,被人欺负然后在暗地里伤心也是难免的事。索龙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看时间,他必须在20分钟内赶到公‖司。
“真是的……偏偏是这种时候……”索龙把伞递给她,“来,你拿着这个。”
罗宾手臂搭垂着,背对着索龙没有任何反应。索龙叹口气。没办法,只能帮帮她。男生抓起女子一只手,把伞把摁到罗宾手心,然后两手捧住她握伞把的手,强行把她的手型握成攥拳的状态。他的双手里,罗宾的手冰凉凉的,好像刚刚在雪地中爬过似的。
“哦,对了,还有这个。”索龙把校服脱-下来披在女子肩上。男生的校服款式和女生差别很大,尺寸也大不少,像个将军用的威严的大披风。接着又从口袋里掏出葡萄味的棒‖棒糖来,剥好糖纸,塞到罗宾嘴里,“来,张嘴,现在和白天的温差挺大,你得补点血糖,不然你会感冒的。”
索龙看了看隔着护栏的公路,那条路上没有临时停车线,他掏了口袋,拿了50贝利,把女子另一只手抓起来,摁到她手里,同刚才一样用两手一捧,给她握成攥拳的姿态。接着指了指前面:
“你到前面的车站打辆车走吧。”
女子唇‖间嫌着根白色的糖棒,手里拿着很大的灰伞。女子的眼睛微微扩开,一脸新奇地望着索龙。
“别看我,赶紧回家吧!洗个热水澡,吃点热面条。”索龙视线跟随着公路上的一辆公交驶开始跑起来。男生边跑边回过头说道,“啊,不行了,先走了!”
渐渐地,男生背影变得模糊了,最后到达某一个点后,完全被长街尽头的雨雾吞裹起来。
女子打着伞。身旁是淅淅沥沥的大雨。雨珠打在伞布上;打在硬‖邦‖邦的水泥建筑上;打在深巷垃‖圾桶的铝皮盖子上;打在街旁墨绿的银杏树叶上;打在公路的汽车铁皮上;打在肌肉纤维状血红的心脏上。
雨水敲击在不同的物体上,发出不同的声响。罗宾缓缓走在长街上安详地看着这场大雨,连同她的身‖体都散发着安详的雨腥味。就像科幻电影里拥有奇特飞行能力的女孩,在大都市的深夜里,站在高‖耸的塔尖上俯视着脚下的高楼大厦和阑珊的万家灯火,眼睛迷惘地眯起来,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深白的淑静。
稍稍动一动舌‖头,可以划触到甜润润的糖球。甜‖蜜的唾液在白齿间穿动。她拽了拽肩上的外衣,外衣的领子贴到下巴和脖颈。上面有另外一个人的气息。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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