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是看不出太宰治恨不得让我立刻噤声的抑郁神情,但对此我只想说你特么知足吧,要不是这么使劲给自己洗.脑,劝我自己这种玩意在这个世界就算签了也没用,我才不会这么早就踏入婚姻的坟墓呢......
总之就是很麻烦!
结果太宰治大概是在那边自己做了会心里建设——所以说其实他自我调节能力还是不错的嘛,就是,在那种他刻意想要说服自己相信某件事发时候,他还是挺会故意删掉某些记忆的来着......
他紧接着又期期艾艾地问我,“那,婚礼小绮你想要西式的还是和式的?啊,或者是中式的,我都可以?”
我愣了一下,瞬间大惊失色,“什么?还要婚礼的吗?”
虽然问他反正没事干要不要去签下婚姻届的人的确是我,但我真的只是字面意思上的没事干啊......
只不过好不容易把他拐出来一次,怎么说呢,就是来都来了......好不容易可以不用负责一次!
太宰治缓缓地望着我打出了一个问号,眼看着他神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就连神态都隐约间有些不对劲了起来,我简直有苦难言。
不是、主要是我一点都不觉得他是仪式感那么重的类型啊!要知道一起凡是有什么聚会,他虽然喜欢跟着我一起去,但他也往往会钻到角落里等我和其他人交流完才会重新凑上来。
这一点在人少的时候还好,尤其只是几个朋友之间的聚会时他还不一定会躲着,但是人多的时候他反正就是不喜欢待在互相寒暄的人群里,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能够看穿人心这一点,在这种时候对我来说更像是一种折磨”。
朋友聚会都尚且如此,其他的什么仪式类的活动他更是能逃就逃,反正就是离人群越远越好,所以我也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反正我也没什么所谓而且主要是这个世界也没人认识我啊......总之就是很多余懂吧!
原本只是在一张纸上签个名的功夫,结果突然告诉我多了这么大的工作量我当然会震惊了!
“不是、你打算请谁来看??”我虚着眼睛想了一会,“我这边反正是找不到人的......”
结果太宰治好像也茫然了片刻,在和我面面相觑了一小会之后,略显犹豫地问我,“一定要有人来现场吗?可以转播吧?”
我都快被他问懵了,“我也没结过婚我也不知道啊,但是至少结婚要司仪来主持我还是知道的......话说转播你是打算让他们看建筑的穹顶还是地板,总不能现场打码吧??”
对方显得更加迷茫了,他歪着脑袋望我,和我面面相觑了稍许后,整个人都有些怏怏的,“可是,不这样的话他们怎么知道我结婚了呢?”
我被他问的有些心力交瘁,只觉得自己在这个年纪承受了太多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
“而且,小绮你难道没有想要的婚礼类型吗?”他问我,“一点设想都没有过?”
“有是有,就是可能不太适合你。”我随口回答,“我比较想旅婚吧,也没必要找那么多人来见证?”
太宰治一瞬间就静默了下去,很好,现在压力重新回到了他那边,毕竟他这个身份想要出国不被秒速遣返......那还是挺困难的就是说......
我立刻欣慰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巧地揭过了这个话题,“先别管那些了,区役所在哪里?”
对方有些闷闷不乐地抬眸环视了四周一圈,带着我往某个方向走去,顺带着重新给手机插上了电话卡,像是给什么人打了个电话出去,说了声免除手续的问题。
虽然他挂了电话就开始扣电话卡,但就这短短的一瞬间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而跳出来的名字赫然就是【中原中也】,总之就是各种意义上的挺不容易的......
但不当人的首领只是“啧”了一声,不仅丝毫没有要接起来的意思,甚至还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也不管手机还在开机状态拔电话卡会有什么影响,没等关机进程走完,瞬间拔出了电话卡。
在去区役所的路上,太宰治明显还沉浸在某种复杂的纠结之中,我都不知道该希望他得出个结论好,还是一直卡在这比较好,虽然他要是因此而愿意改主意当然再好不过,但是......真的好麻烦啊!靠,这家伙也太难搞了。
他的挣扎一直持续到了领婚姻届的时候,在离开那家商场不久之后我就摘下了面具,顺带着把太宰治脑袋上的发箍也摘了下来。
哪怕他自己都不在意,可是如果他的部下因此而做噩梦的话我还是会有那么一点过意不去的,大概......
可能是因为他事先交代过的缘故,总之大厅里没有其他多余的人,负责办理业务的人也同样没有半点多余的提问,只是略显紧张地递给了太宰治一张写着“婚姻届”三个字的表单。
在率先在那一张薄薄的纸页上以一种认真到极致的态度签完了字之后,对方单手按在纸面上,眼睫微颤地望向了我。
或许就连太宰治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相当罕见地露出了少许忐忑的神情来。
我没有在这会再强调一遍反正这玩意对我和他来说也没有什么约束力,而是同样莫名局促了瞬间。
太宰治并没有急着将那张纸递给我,而是略显踌躇地凝着精致的眉眼,“小绮,你......确定吗?”
他用近乎是气音般的音调轻声问道,“就算这对你来说真的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但是——我还是想要知道,这真的是出于你自己的意愿所做下的决定吗?”
“不是单纯的为了安抚我,也不是单纯的出于同情?”黑发青年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垂下了眸,像是有些不敢看我,又像是在害怕自己后悔一般,把目光投向了指尖黑色的印刷体字迹,“如果只是垂怜的话,请停在这里吧,已经足够了......已经足够了。”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好说话的类型吗?”我抬手贴了贴太宰治的脸颊,“如果我只是在同情你,那么我根本就不会来见你——这种情绪还不足矣让我以身涉险。”
“更何况在我看来你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同情的。”我想了想,又在他微弱的抗议中补充道,“你这不都是自己在折腾自己吗......”
“但是我的确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吧?”他相当有自知之明的郁郁道,“比我【正确】的选择要多少有多少,为什么......为什么愿意选择我呢?”
“或者说,你真的不会后悔吗?”太宰治用近乎颤抖的声线问我,“如果在未来,你真的有一天......”
我笑了起来,略微抬头,轻轻地啄了啄他的唇瓣,“那就让自己变得独一无二吧,让我的眼中只有你、让我只能选择你、让我无法抛弃你。”
他原先的神色瞬间一敛,用相当无辜的语气回答我,“哎——原来你能接受这一点吗,那真是太好了。”
就在我的脑门上缓缓地冒出了一个问号的同时,太宰治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神态来,他甚至有些庆幸道,“我还在担心你会不会接受不了,既然能达成共识......”
“等一下、给我等一下,我们说的不是一个意思吧??就算是演你也给我演到底啊!!不要演到一半突然不演了啊!!”
他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在说了一句“抱歉抱歉,我开玩笑的”后,又重新端正了神态,牵住了我的手腕。
说实话我没觉得他在开玩笑......
但还没等我接着说些什么,太宰治就缓声开口,“我其实从来没有设想过这一天,就像是昼生夜死的蜉蝣不会畅想第二天的日出,这对我来说实在太过奢侈,哪怕是在最深的幻梦之中,我也无法想象出此刻的画面。”
“明明一直在嘲笑这个世界的人是我自己......”他说,“但如今,我却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仍旧在对着我微笑,这还真是......令人有些心情复杂。”
“‘可是我真的值得你做出这样的选择吗?’抱歉,哪怕我一直在扪心自问,但我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拒绝你;哪怕我自己都无法违心地告诉自己我就是最好的选择,但我还是想要立刻答应你......”
他垂下了如鸦羽般漆黑的眼睫,低头吻在了我无名指的位置,
“即便是如此卑劣的我,你也愿意把你的第二次人生交给我吗?”
指节处的温热触感第一次让我意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十指连心,心跳声回荡在我的耳边,让我甚至在某一瞬间忘却了此刻身处异世。
所谓的“效力”与否在此刻失去了全部的意义,倒更像是一场对于本心的叩问。
只是那个答案我早就已经了然于心,如今也不过是......将它诉之于口。
“我愿意。”我说。
“那么......”他微笑了起来,将指尖的纸张递给了我,用近乎叹息般的声线回答,“我将尽我所有,为你而活。”
就在太宰治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低头提起笔的动作时,虽然我此刻的思绪已经全然沉浸于刚刚的对话之中,但我还是隐约之间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响。
就在我略微困惑地打算往旁边看一眼的时候,太宰治瞬间挡住了我的目光,面色不改道,“没什么,应该只是附近有小学生在踢足球不小心打碎了玻璃吧。”
但是这里附近全是商务楼啊?!
尤其是不远处甚至还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令我莫名有些熟悉的声线??
只不过眼看着我再走神下去太宰治显然快要绷不住了,我只能硬着头皮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看着对方如获至宝般地把婚姻届收好......嗯??
大概是意识到了我震惊的目光,太宰治用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回答我,“原件我才不会给别人看呢,之后复印一下给他们确认吧。”
啊??还有这种操作??
但就在此刻,已经震怒到了极致的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干部先生一脚踹碎了被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反锁了起来了的大厅外边的玻璃门,“你这家伙!就算是被甩过一次也没必要这么急着结婚吧?!”
结果太宰治的神色猛地一顿,轻声重复道,“......被甩过一次?”
我当场表演一个毛骨悚然!
等一下?!给我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