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宰治洗漱完出来时候,我愣了一下,“你怎么还穿西装呢?”
对方明显只是换了一套西装,除了没有打上领带之外和进去前几乎没有多少差别。
他露出了犹豫神情,用征询口吻问我,“你有更喜欢风格吗?”
“......?”这算什么问题,跟我喜欢啥有什么关系,他想穿西装睡觉就睡呗,又不是我穿,“我无所谓啊。”
说着,我从床上跳了下来,看到这家伙莫名紧张地后退了半步,在心里日常感叹了下我真是永远不懂这家伙有时候在想些什么东西,“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嗯......”太宰治迟疑道,“现在就吃吗?等下胃可能会不舒服。”
“不会,又不是吃完立刻就睡了。”我干脆上前拽住他,自己从餐车上拿了点糕点,看到他一副兴致缺缺样子后,干脆直接拿着吃投喂他。
有没有搞错,我本来就是为这家伙要好不好!临终关怀了属于是......
怎么说呢,虽然我觉得在这个时间点,我在不暴露异世界前提下大抵是改变不了他给自己决定结局了,毕竟这家伙一向别扭又偏执,他自己下定决心旁人很难给他拉回来,更遑论是对他而言只是刚刚认识我了。
我能做到,也只是稍微给他多留下点......稍微没那么糟糕回忆吧。
这其实甚至跟他想法无关,我或许不过是想......做点自己力所能及事情,让自己问心无愧罢了。
年轻首领像是只挑食猫咪一样磨磨蹭蹭地从我手上吃着点心,一小块糕点他能吃上差不多半分钟,而且只吃了两块就一脸为难地跟我说他吃饱了,还在莫名纠结了片刻后,握住我指节,尝试着伸出了舌尖。
我被指腹传来触感吓了一跳,直接抽回了手,“你干嘛?”
太宰治用无辜眼神望了我一会,小声道,“帮你清理干净?”
“不要搞突然袭击啊。”在无奈地叹了口气后,我又尝试着哄了哄他,“再吃点?”
小猫咪开始伸爪子扒拉我,就像是吃完了投喂事物还不够,还想要蹭铲屎官摸摸服务屑猫咪,“不要了,已经吃很多了。”
这特么塞牙缝都不够吧!
眼看着沟通无果,我干脆强行拽着太宰治又给他投食了一点,他一开始还有些不情愿,后来干脆放弃了挣扎,只是委屈巴巴地望着我,满眼都是控诉。
因为他洗澡时候摘掉了眼睛上绷带,那双鸢眸毫无阻隔地近距离看向了我,美惊心动魄。
我甚至觉得他之前给我那一箱宝石里都没有哪怕任何一颗会比他瞳色美。
那是一种无比接近于宝石质感,初看之下美丽而坚固,冰冷而疏离,但细看之下却藏着点易碎脆弱意味,那种内敛夺目光辉更是只有通过某些特定角度与打光才能得见一二。
因为他就凑在近前,我干脆抬手摸了摸他脸蛋,结果这家伙直接嗖一下往后退出了一米,用微弱语气抗议,“现在不行,刚刚吃完你胃会不舒服,再等一下,好吗?”
我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在复盘了一下这家伙反应后,我顿时感到了一阵窒息——我特么,绝了你丫。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面无表情道,“我说陪我睡就是字面意思,不是动词。”
太宰治此刻表情相当精彩,先是不可思议,之后又立刻转成了庆幸中夹带着遗憾不甘,又抬起手略微遮住了自己下半张脸,让我看不清他表情,“......啊,抱歉,我不是......”
他像是挣扎了片刻,“如果你是顾虑我想法话,我其实——”
“我不想。”我立刻打断他,“我没有勉强别人爱好。”
在停顿了片刻后,我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而且如果和我做过人没几天就没了我会有点心理障碍......比如说我都牺牲这么大了你还是选择了狗带,我会觉得你在蔑视我魅力。”
太宰治一下子露出了失魂落魄神态来,如果他真有猫耳朵话,此刻想必已经严丝合缝地耷拉到了脑袋上,他用气音般语调说,“我很抱歉......”
“没必要抱歉。”我又忍不住往自己嘴里塞了块小饼干,“毕竟我对你来说只是陌生人吧?但是没关系,我现在宣布你日行一善很成功,我将来一定会报答给你来世。”
比如说姑且不再就黑之时代他干好事报复他什么......
虽然我不太确定他会觉得这句话是祝福还是诅咒,但是反正这就是现实嘛。
果然这家伙不出所料地开始逼逼起来,“呜,这是诅咒吧?”
“没错,你可以当作是诅咒。”我含糊不清地说着,又给他塞了一小块。
他这下没有再秀他演技,只是乖巧地把点心吃了下去。
在估摸着太宰治应该确差不多吃不下了之后,我跑去洗了个手,把安静过分太宰治拽回了房间内,按到了床边,开始给他吹头发。
在感慨了一会这家伙天天熬夜结果发量还是如此充足到令人艳羡程度后,我关掉了吹风机,看着他还是一言不发沉默着时候,我有些好笑地在他面前摆了摆手,“干嘛?感觉到自己魅力被否定了?”
结果这家伙明显又开始了emo时间,我赶在他开口之前直接握住了他肩膀,把他往后一推,让他仰倒了下去。
啊,这是在生闷气啊。
“我睡不着。”他这样仰着脸,单手抵在额头处,神色低落,“我可以陪着你,等到你睡着。”
‘一闭上眼,就会感觉到像是身处极地海眼之中,那时我回忆中净是些......令人难以忍受东西,其他时间传来记忆与感受冰冷痛苦让我连呼吸都快要忘却,但是睁眼时也只是从一处绝望中跳到了另一处绝望之中罢了,无论如何也无法从这世间囚笼中解脱。’
这是太宰曾经跟我形容过他还是首领时感受,我想,在这几天,或许反而会犹有胜之。
在认命般地叹了口气之后,我开始扒他西装马甲,年轻首领几乎是立刻放下了遮着自己眼帘手,一脸受到了惊吓般地望向我,“夏小姐?”
“从刚刚起我就想说了,这个叫法好怪,叫我小绮。”我一边解着他衣扣,一边在他虚虚地握着我手腕,看似拦了实则没拦举动中无语地撇了撇嘴,“你睡衣呢,换睡衣。”
“可是......”
“没有可是,请首领大人信守承诺,这几天你都是我。”他身上高级西装难脱要命,为了美观起见,那几个扣子都相当难解,我好不容易全部解开,四处张望了一下,“衣柜里有吗?”
他线条漂亮唇瓣无声地开合了两下,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应该有。”
我从他身上跳下来,从衣柜里找出了明显崭新睡衣,看着太宰治慢悠悠地开始解自己衬衫扣子,活像是在解十二单一般,硬生生地给我看出了点仪式感。
他解到一半,突然停顿了片刻,有些不太自信道,“我去里面换吧?”
我其实想说他四年前就被我看光一遍了,现在还有啥好遮,但想想小青花鱼长大了总归还是要脸,就干脆自己转身出了里间,跑到了外面,顺便又打量了一会他办公环境。
和四年前一样,他办公桌上还是所有材料都混搭着堆在一起,看似整整齐齐,实则根本就没有调理,换个人来恐怕得被他排序方式搞得一个头两个大。
玻璃幕墙我是压根没看到,内侧完全被防弹钢板挡严严实实,压根就看不到分毫外边景象。
也没有其他窗口,基本上就是彻彻底底密室......简直就像高塔上公主一样。
“这个是可以打开。”已经换好了衣服太宰治缓缓地从内间走了出来。
在站定在了我身侧之后,他轻声问我,“小绮......想看看外面吗?”
换上了睡衣太宰治身上气势浅淡了少许,比穿着西装时少了一分凌厉,多了一分脆弱,比起凶名远扬港口Mafia首领,本就该是在读大学年纪他此刻更像是普通青年。
没有那一身尖刺,只是平静地展露着自己内里。
“可是,不是说很危险吗?很多人都想要你命什么......”
“啊,因为最近是很重要时候。”他这样解释道,“为了让计划不出纰漏,我把之前埋伏在横滨钉子全部清了一遍,没有比现在更安全时候了。”
太宰治一边那么解释着,一边走到旁边关上了室内灯,在室内陷入了漆黑那一瞬间,打开了落地窗前挡板。
底下灯火瞬间自下而上地泄了进来,我目光缓缓地掠过如织街灯,落到了那座不久前我才住过酒店上,心情颇有些难以形容起来。
尤其是在见到太宰治一个人靠在墙边,微微垂着眼帘,并不打算向外看去时候,我再度在心里叹了口气。
既然是临终关怀,就关怀到底吧。
我慢吞吞地走到年轻首领身前,在他望过来目光中,轻轻地伸手穿过了他手臂,抱住了他比记忆中更加纤瘦腰肢。
“至少这几天,请不要再露出那么孤独眼神了,太宰。”
在沉默了片刻后,他缓缓地回抱住了我,用力到我都有些不适应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