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类,要什么呢?”比起正在被敲诈勒索的倒霉蛋,太宰治主动的好像我才是这里的主人,他更像是在售楼中心努力想要给我推销出这一套“房子”的业务员,不仅没有丝毫要藏私的意思,反而向我推荐起了首领办公室内最具有价值的物品。
“这是【银之手谕】,啊,夏小姐你或许不知道?”他从某个暗格内拿出了一页薄薄的纸张,递到我的眼前,“见到持着这张手谕的人,等同于见到首领亲至。”
我实在忍不住自己内心蠢蠢欲动起来的恶趣味,故意沉吟了片刻,再度提问道,“所以,真的不可以选太宰先生吗?”
对方精致的眉宇之间立刻露出了少许的沉郁之色,他单手扶在首领座位的椅背上,五指紧绷,声线中带着一种刻意而为之的疏离,“抱歉,我......还有更重要的目标要去实现。”
“可是,明明一开始对我说出‘一见钟情’这种话的是太宰先生吧?”我干脆向着太宰治的方向迈出了一步,看着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略显抗拒地将手臂横在身前,用肢体语言表达了他不希望我靠近的意思。
虽然我这会已经在内心大喊完了‘你丫的也有今天’,但是我到底不敢太过分,万一把这家伙逼的触底反弹那emo的就该换成我自己了,因此我见好就收地停在了他两米之外,颇有些遗憾地撇了撇嘴。
“在这一点上我绝无虚言。”神色中带着深深倦意的青年咬着字回答我,“只是......正是因此,我才不想耽误你太多时间,不如说,只要能在你的回忆中留下一席之地,那么无论什么样的代价对此刻的我而言都是值得的。”
“毕竟这些身外之物我无法也无意带走,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直接带你去港口Mafia储存珍宝的仓库,这并不是我们的主营项目,因此夏小姐可以随意。”
我定定地注视了太宰治片刻,突然问道,“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做?”
“因为......”他垂下了如蝶翼般的眼睫,“我没有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
明明已经过了四年,但太宰治浅色瞳孔之中的神色却反而显得比过去还要更加纯粹,“只是,我或许曾经有某一刻的确快要找到了,但最后却还是失去了。”
“会遗憾吗?”
“与其说是遗憾......”太宰治摇了摇头,轻轻地侧身靠在了椅子的扶手上,“不如说,这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抬手执起了一枚倒在桌上的国际棋棋子,将对方放正,“所有得到的美好,最终都必将失去。”
“就像是日升月落一样,这或许也是一条恒古不变的法则吧?我早就已经学会了接受这一点......也因此,我并不觉得遗憾。”
他甚至还笑意吟吟地望着我,“我很高兴能在最后的时光与你相会,所以,我唯一期冀就是,你这一段时间能玩得开心。”
在这样全然陌生的情况下,太宰治却反而表现的如此通情达理,比起我所认识的太宰,此刻的他或许更加接近原著中的那位身为首领的太宰治才对。
之所以能表现的那么从容,也不过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而已。
没有必要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反正也不会得到回应,没有必要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恶质,反正也不会得到理解。
虽然他目光中的温度不会骗人,但是在这个男人身上位居着主导位置的,始终是那远远超乎常人的理性啊。
“你就这么对我全盘托出吗?”我的良心有点隐隐作痛了起来,“那个,真的没问题吗?”
“嗯?没有哦。”太宰治单手环在身前,露出了颇为无害的神情,“虽然我一开始的确有怀疑过小姐你是不是刺客,毕竟就我本人而言,我不认为我是会对什么人一见钟情的类型?”
“但是,现在想来就算是也没关系,不如说,我其实反而那么期待着。”他略微扬起了纤细脆弱的脖颈,露出了被绷带半包着的喉结位置,一手漫不经心地捂在了其上,“港口Mafia并不是那么脆弱的组织,现如今哪怕是我在下一秒就阖上眼,它也依旧会继续运转下去,我也并不是为了它的存在本身而坐在这里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太宰治对着我眨了眨眼,放下了手,“我姑且还算对自己看人的本领有一些自信?”
就在对方陷入沉默之际,太宰治原本以为这场对话应该就此结束了。
虽然他不是不能找到其他的话题继续下去,但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哪怕他在这段时间中对她了解再多也无济于事,只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他一贯是个任性妄为的家伙,本来是不应该如此在意对方的观感的,不如说,按照太宰治的本意,他更希望她能牢牢地记住他,在她的回忆之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是在自己心仪的对象面前,他到底还是退让了一步。
了解的越少,失去时的遗憾也就越浅。
这可是身为港口Mafia的首领的太宰治难得的好意啊。
只是就在他打算开口让对方先去休息之前,夏绮抬手将略显凌乱的发丝别到了耳后,重新抬眸望向了他,“那我换一个要求。”
太宰治略微歪了歪脑袋,示意他在听。
“我还是想要你,但可以仅限这一周。”她这样说道,像是一直狡黠的小狐狸一般眯了眯眼。
四年来始终平稳地跳动着的心跳在此刻几乎是不受控制一般的加快了一瞬——这对太宰治而言分明是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他本人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因为对方已经轻巧地踱步过来,单手撑在他身侧的桌面上,微微俯身,“如何?”
就在此刻,门口传来了一声通报声,“首领大人,中原干部来访。”
就在这一刻,已经凑到了近前来的女性好像是一个分神之下,手一滑,就要靠到他身上来。
太宰治几乎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产生了这么难挨的忧虑之情......对方几乎毫不掩饰自己‘不仅馋他身子,还馋他本人劳动力’的念头,尤其是她在这方面的演技简直堪称无懈可击,他甚至都分辨不出此刻的她到底是故意还是无意。
按理来说,此刻他应该矜持地一个侧身躲开她的靠近,再转身搀扶住她,这才是最优解才对......但是,就在他纠结的那一瞬间,对方已经落到了他的怀中。
我是真没想到这个点还会有人敲门,虽然本着让太宰治也明白一下到底什么叫做‘你过去作的死将来都会还的’的念头,我强行拉进了和他之间的距离,单手撑在了他的身侧,但是这一声突如其来的通报让我支撑着的手一不小心滑了一下,然后结结实实地倒在了对方身上,直接把对方带倒到了桌面上。
他如鸦羽般的眼睫剧烈颤抖着,左手细长的五指虚虚地拢在我的肩头,柔软而蜷曲的发丝温顺地散落开来,浅色的唇瓣微微抿起,自齿缝之间极轻地溢出了一丝气音,就像是被倒入了精致骨瓷之中的清酒,带着点醉人的清冽意味。
那只鸢色的眸没有与我对视,而是目光游移着望向了头顶的顶灯、又望向了远处的大门,就是不肯望向我。
这时候我就应该配合地伸出手,挑起他的下颚......才怪呢!都说了如果逗过头了的话会很麻烦的!
但就在我打算爬起来的那一刹那,大门被人简单粗暴地直接一脚踹开了,来人还在那边大骂道,“你这家伙——?”
太宰治几乎是立刻一改刚刚那副一推就倒的气弱神态,直接单手一撑,轻巧地揽着我的肩头,带着我让我重新站正,又微微侧过身来,挡住了中原中也望向我的视线,“真是失礼,中也。”
中原中也皱了皱眉,露出了少许回忆的神色,“是你......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啊这,虽然太宰治忘掉了,但中原中也居然还记得我吗?
不过幸好记忆抹消的效果一直在发挥着作用,只要不浪过头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我不确定地试图去看看中原中也,就被太宰治立刻伸手按在了原地,他好像自己都愣了愣神,又立刻小声解释道,“中也脾气不是很好,我怕他会吓到你。”
“我听得到!”中原中也额角青筋爆跳,“我要是真脾气不好早就应该亲手杀了你!”
太宰治用眼神示意我他刚刚说的的确是实话,嘴上倒是略显冷淡道,“所以,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吗?”
“哈?你在这种时候打算把我派去出外勤还问我为什么要来?最近的局势......你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想要你脖子上那颗脑袋吗?”
“我当然有我的打算,希望你能理解。”太宰治语调平和地回答他,“首领的命令是绝对的,中也。”
结果中原中也在原地皱了皱眉,“你干嘛用那么恶心的语气说话?”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恍惚间似乎露出了一点咬牙切齿的表情,换上了恶劣至极的声线,“你要抗命吗?在明知道我的决定是必定正确的情况下?”
中原中也冷哼了一声,重重地甩上了门,“不就是素了四年吗,急死你算了,要是被人杀掉了我可饶不了你!”
我:.........
太宰治:.........
眼看着太宰治胸膛剧烈起伏了起来,一副被气到恨不得杀人的模样,我略显心虚地扭过了头去,“那个,我可以装作我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