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气氛越发让于菲丽不安,她的声音显得有点咽哑:这到底怎么了?什么时候。。。谁给我的手机。。。我,我给你带来麻烦。。。
恐怕在医院外面。徐林不想她去多虑,接着又说:医院外混乱奔跑的人中,有人借碰撞你的机会把电话塞在你口袋里。他叹了口气,这人非同小可,这也解释了我没有任何意外的发现,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跟踪我们。
徐林缓缓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当时街道上的混乱的情形。于菲丽最终恨恨的一甩头,说:我接了。她自顾接通电话,喂,你谁啊?
徐林睁开眼顾不上多想,抓紧她的那只放在桌上的手。
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小姐我很抱歉,本来没你什么事,却不得不一再打扰,现在麻烦你把电话给你对面坐着的男人,谢谢。
于菲丽头脑一热,有点发混的大叫:不给,你什么东西,要找他你不会把电话放他哪?
电话里说:坦白说,我也想,不过我却没有那个本事。给他,否则我立即把他杀了,他从活着到死去连一秒钟都不需要。听明白了?
于菲丽的眼泪忽然性的涌出,一边将电话递过去,一边往外四处张望。同时,她也感觉手里一紧,那是徐林在给安慰。徐林接过电话的时候拇指一扣,按下录音键,然后飞快的凑在耳边喝道:你赢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要的东西很多,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电话里说,很长时间了,我不吸烟,不摸枪。因为你,我现在又破戒了。我都不知道,现在抠扳机会带来几微米的偏移?
徐林的心在不断往下沉。他明白再出色的狙击手抠扳机都会带来枪口的偏移,只是多少的问题。对于长距离狙击来说,枪口哪怕只偏移三分之一个毫米,在上千米甚至一千五五百米的飞行距离之后,所带来的误差也是非常大的,而通常顶级狙击手的偏移只能用微米这种肉眼看不见的刻度来衡量。
他不及说话,电话里又接着传来声音:现在我仅仅是想要一条命。本来想亲眼看着你把你对面的女人杀死,不过那似乎不太可能,而且也太残忍了点,所以,由我代劳好了。
不要。。。徐林暴喝出声,与此同时,噗的一声,近在直尺的玻璃上闪现些许裂纹,一个直径不到一厘米的光滑圆空已经座落哪里。
似乎什么东西由于菲丽的头的左上方一点的距离钻进去,然后由右位穿出来,带起点点血色。她依然再涌出眼泪的眼睛愣愣的看着徐林,眼皮似乎想眨一下,可是仅仅眨到一半便再也下不去了,缓缓的扑在了桌子的果盘之上,水果逐渐被鲜血侵泡。
子弹穿过于菲丽的脑袋,旁边一桌上面放着的装饰花瓶,碰的一声,空桌子上的花瓶碎裂后,吸引了楼上不多的客人的目光,不知是谁率先看到靠近窗口的于菲丽扑在桌上,鲜血满布,逐渐带起了越来越多的尖叫和跑动声。
徐林的思维木然,脑袋空白。他颤抖着嘴唇,什么也不知道去做,只能呆呆的握着她的手,感受着逐渐消失的脉搏。
那人用枪指着杨涛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你呢,想什么?
我不知道,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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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c没有再次拉动枪膛,借由瞄准器中看了徐林片刻,他把枪放了下来。起身飞快的把枪拆开收好,再次扫过一眼屋中后,他拿起没有断的电话说:下一个之前,希望你能找到我。老c断了电话,转身走出,路过卫生间时,他随手一扔,通电状态下的手机准确无误的落入了马桶之中。他伸手开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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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的混乱声音逐渐下落,楼下的却又升起,隐约而至。徐林一直紧紧贴在耳朵上的电话传来嘟嘟声,同时,他的腰间再次传来震动,显示有消息进来了。他的思维这才逐渐开始转动。
徐林没有立即去看电话,起身走过对面坐下,扶起于菲丽趴着的身子,让她已显得有点机械的脖子达在自己肩上。他把手伸过紧紧勒着于菲丽的腰,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对月光下坐在凉亭之中的情侣样子,不过他觉得就是这样。
越来越少的鲜血逐渐把徐林的肩膀侵湿,血腥味已不那么重要。他依然觉得,这个姑娘的血很热,足以融化很多东西。
颤抖着那只几乎是平时最稳定的手,徐林自腰间拿出电话,低头看时,却连屏幕也看不清楚,双眼早已经被眼泪湾起。他眼一闭,滴下两滴在手机屏幕上。在他的生命中有过不少郁闷伤感的时刻,可从未有过这样的想通过无助的抱头尖叫来发泄的方式!
手间传来的震动停了下来,那只微微颤抖着的手也逐渐稳定。再次睁开眼,徐林一边把挽着她的腰的手紧了紧,一边打开刚刚传来的消息,是景芳的短信:信号已被追踪到。在拓东路口附近,误差半径为十米以内。祝你好运。芳。
徐林当即编辑了一条短消息回过去:去你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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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芳在一辆大型集装箱货车下面的大梁间,她横着身体,手和脚分别挡在两端,面向正在快速移动中的路面,撑的颇为辛苦。她只希望车快一点,进入已在不远处的吕氏物流,这样的藏身方式实在是她最讨厌的一种。
同时,她还希望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对徐林所做的帮助,他能够记住在心里。对此,她怀着些异样的心情,也很有信心。消息发送不久后,她又感到震动,不禁有点兴奋,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那个菜鸟发来的感谢,她觉得吧,想必是一句笨拙朴实的语言。
景芳腾出一只手,拿出电话翻看后,差点没有从移动的车体当中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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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坐着,徐林的思维越来越冷静。对刚刚的作为,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知道现在不是发疯的时刻,应该冷静的处理问题。可他知道于菲丽不喜欢自己这样,她的那句有人死了,你没有哪怕一丝的怜悯,就仿佛等待着死人瞬间的那个机会一样,你冷静,你冷酷,你抓住了那个机会。犹在耳里。
可尽管这样,徐林还是徐林。他深吸了一口气,拿起先前与杀手通过话的那部手机,想了想,重新翻开那部刚刚用来骂人发泄的电话编写短消息给景芳:刚刚很对不起,我有点乱。现在需要你的帮忙,我上传一段录音文件。你帮我在里面找到我需要的人物资料。发送。
徐林心里有点慌张,拿不准刚刚被骂的景芳会否为难自己?想着,电话传来消息:我不骂你,并不表示我原谅你。只代表我知道克制自己,因为还有比生气骂街更重要的事情。我等着你的文件。同时,我已经把你的所作所为记录在案了,我知道你会还给我的,你不是一个无赖。芳。
徐林看完有点惭愧,不过血犹未冷下的于菲丽靠在身边,使他没有做任何多余之事的心情,包括给景芳道歉和感激。他飞快的拿起那部杀手塞来的电话,可是不及做什么的时候,手心发烫,电话的缝隙之间散发出些许焦味,抬眼看去,屏幕已熄灭下去。他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被人遥控烧毁的存储器没有使徐林更沮丧,脑袋反而更清晰了。他整理了一下思路,从之前对方一言不言,到他开始说话,这个过程显然是有原因的。也就是说,对方敢说话完全是因为手机是对方准备好了的,一切均在掌控当中。
只是之前的那一刻,由于种种原因,徐林未能敏捷的捕捉到这点。对此他一点也不后悔,如果有机会重新选择,他依然愿意用那关键的几秒上传文件的时候来换取流下两滴眼泪的片刻,那似乎已不是具体的事件,也不是需不需要的问题,那是于菲丽的思想,是对生命的升华。
他的脑袋再次疼痛起来,心里多了点东西,此时的生命似乎比以往的任何一刻更加的厚重起来,多了东西,却始终无法冲破临界的那一道屏障。
甩甩头,徐林飞快的再次给景芳发送消息:文件烧毁,对方有备而来。现在把我的感受和你一起分享,对着那个人我如同浑身被一座无形的山压住了,无法展开。你自保重。徐林。他发送完毕的时刻,杨涛处拿来的那部电话再次震动,拿起观看,是来自于雯的呼叫。徐林的心仿佛在被扭曲了一下,他压着嗓子接起电话,喂,于雯我。。。
什么也别说,听我讲。电话里的于雯截住他,目前我无法抽身,换个时间见你。我让陈孝虎带人去接小妹,想必差不多了。从挂了电话起你有一分钟时间离开。别和他碰面,有人会死的,你明白我意思。
我,明白。徐林沙哑着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