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黎明前,夜空如墨泼般漆黑,连火光都仿佛要被黑暗吞噬。
缠绵了整晚,二世终于心满意足,略略偏首,目光所有之处,是夜色也掩不住的淫乱媚态,眼下李长琴眼神迷蒙,似是身心俱疲,气息奄奄,身体上布满被疼爱过的痕迹,双腿间更是污秽难堪。
此时,二世实在感受到这个人已经属于他。
这般想,二世脸上不觉浮起餍足的微笑,目光微移,睇向木桩上早已失去意识的赛里斯,见到胸膛处仍有起伏,虽然感觉这是美中不足,但他知道赛里斯还有利用价值,必须留一口气,直至确认李长琴已经完全崩溃。
“让你心里除了我,没有别人。”呢喃着,二世轻抚让他魂牵梦萦的那张脸,然后高声命令左右:“让巫医医治赛里斯,再将李长琴带回我的船上。”
下了命令,二世转过身就要离开。
一声鹰啸划破宁静,在冰冷漆黑的夜里,显得悲怆且可怖。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鹰是拉神的化身,不应该在夜里出现。这时候拉神应该坐着太阳船在冥界航行,而不是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出现,这是多么的突兀。
莫不是因为王子当众侮辱神使,亵渎神明,所以拉神使者前来惩戒他们了?
士兵们心中升起恐惧。
鹰啸苍穹,平日为虔诚的埃及人所崇拜,现在却又让他们无法抑止地感到恐慌,心灵被侵蚀,士兵们不安地四处打量,疑心夜色中有鬼影重重交错,随时会扑出来勾魂夺魄。
二世也止住离去的脚步,困惑的张望阴沉得仿佛连星辰都看不清的天空,寻找鹰只踪影。
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分散,地上原本像布娃娃般瘫着的人却突然间跳起来,利索地夺去士兵的剑,毫不犹豫就挥脸斩杀身边士兵,几个大步直取二世,立即就将人挟住。
一切只有电光火石间发生,等反应过来,剑已经架在王子矜贵的脖子上。
刚才被鬼神说吓着,现在他们的领导还被挟,士兵们的心情犹如洗过三温暖,一个个惊慌失措,没了主意。
二世反应过来,感觉锋利剑刃架在脖子上,他自然是不愿意。
“你竟敢骗我?!”
平日里格斗术就比李长琴好,二世自信有能力反击,哪知道这一回轻易被制服,直到失去意识前,他仍不敢置信……太简单就被击败了。
看着被柄敲昏的二世,李长琴冷声嘲讽:“这一晚很尽兴吧?我教你适可而止,但你始终没有放在心上。罢了,已经跟我没关系。”
长琴强忍住杀人的冲动,挟着二世,喝令众士兵:“不准动,不然我就杀了他。”
士兵们已经乱做一团,不敢轻举妄动。
一瞬间,黑暗中亮起一排明星,划过天际直坠尼罗河。赫然是火箭从天而降,尼罗河上的船只起了火,熊熊烈炎迅速蔓延,火舌狷舞,示威般映亮漆黑的河水。
士兵从睡梦爬起来,慌忙救火,也没有人注意土丘这边的变化。
混乱中突然冒出一批有备而来的刺客,鬼魅般攻击毫无防备的士兵们,割破一支又一支脆弱的喉管……奇袭来了。
长琴立即扔下二世,将赛里斯从木桩上解下来,伤痕累累的赛里斯软瘫在他怀里,无论他怎样叫唤,就是唤不醒,赛里斯的气息是那么的微弱,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般。心脏像被活生生地煎熬,长琴怒目转向二世,恨不得将之抽筋剥皮,他手提短剑就扑上去,要杀掉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千钧一发间,一道身影界入,格挡住李长琴来势汹汹的剑。
来人是墨特,他瞧见剑尖差点刺入王子胸膛,吓得魂不附体,制住李长琴的同时慌忙求情:“神使大人,王子所做的事情全因为受到希泰美拉公主的陷害,这并不是他的本意,请手下留情。”
长琴横眉怒目,一把掀翻了墨特,继续进攻。他不愿听什么理由,即使有天大的理由,伤害已经造成,叫他怎可能不恨?理由留给事不关己的人听吧,他不需要。
墨特死活要阻止,扑过去就跟李长琴扭打在一起。拳脚来往了几下,墨特自知跟李长琴缠斗没有好结果,还是要讨交情:“神使大人,念在我背叛王子也救助你们,请留王子一命。”
长琴顿住,蹙眉:“你救我们?”
“是的,诺布逃走及现在的突袭,都是我在内接应。”
如果这是事实,的确欠墨特一份人情。
见长琴在思考,墨特连忙乘胜追击:“神使大人,请不要耽误救治赛里斯的时机。”
猛地醒觉,长琴也不愿意继续浪费时间,他放开墨特,冷声说:“不想他死,以后就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墨特表情苦涩,艰难地说:“王子真的只是受了奸人陷害。”
长琴却不愿意耗费时间听多余的话,他随手从尸体身上扯下衣服草草包住下身,抱起赛里斯就往发出鹰啸声的方向跑去。
迎面而来的是诺布,他骑着战马,肩上立着一只鹰,是它发出了作战暗号。诺布瞧见李长琴,立即喜形于色,他滚鞍下马,迎了上去:“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活下来。”
长琴却是笑不出来,他抱住赛里斯,急忙说:“给我一匹马。”
诺布见到赛里斯的惨况,惊愕一闪而过,愤怒立即让这张俊朗的脸变得狰狞可怖,他沉声问:“王子做的?”
“嗯。”
这时诺布的脸容简直跟鬼怪拼上了,赛里斯就如同他的兄弟,他怎容得自己的手足受到欺负?
“我要挖出那家伙的心脏!”
翻身上马,长琴挽唇哼笑,示意愤怒的诺布:“他就在后头,有机会……就杀了他。但切记不要恋战,我们还需要你。”
诺布给予一抹了解的笑容,策马前进,大声呼唤:“来吧,让埃及士兵迎接血色拂晓。”
后头一片喊杀声渐远,长琴护着赛里斯往据点前进。
夜浓如酱,就如同他沉重的心情,仿佛陷于沼泽般,充满无助与恐惧。护着怀中人的双臂微微收紧,马背上颠簸不稳,他紧搂着温暖的躯体,祈求阿努比斯别带走他的赛里斯。
据点是在一处小村桩的地下,他们从荒野的一处秘密入口进入,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小村庄地下。诺布想得周全,据点里已经安排医师,立即就为赛里斯疗伤。
医师忙碌起来,长琴也不愿意离开,他不管身上狼狈,裹一张薄毯就静静守候在旁边。
一盆一盆血水送出去,洗清污垢以后,赛里斯瘦削的身体上满布伤痕,深深浅浅,让见惯伤患的医师也发出惊叹:“幸好没有伤及内脏。”
这代表着希望,但长琴的心情却未有转好,那些伤痕将折磨赛里斯的过程在他脑海中重播,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赛里斯怎么样?”
诺布人未到声先到,他急匆匆地赶来,身上沾满血污,风尘仆仆,但龙精虎猛的模样也就表示他没有受伤。才进来就见着医师在为赛里斯治疗,这才注意到瘪下去的左眼,他一下子就呆住了。
“他的眼睛?!”
“……”长琴苦笑:“瞎了。”
“可恶,我竟然没能杀掉那家伙。”诺布恼恨地一拳捶到墙壁上。
“让他逃了吗?”
“对,太多士兵护着,我没有强攻。”诺布怀着自责的心情低下了头,重叹:“趁他们还未组织好反攻,我们就撤走了。”
“你的判断很正确,毕竟关键在救人,没有必要恋战。”长琴轻叹:“不用自责,意气用事没有任何帮助。”
“赛里斯会好起来的,这小子很坚强。”诺布出言安慰,嘴笨的他也不太会说话,所有的支持和鼓励化做力量,手掌重重按到长琴肩上。
哪想到李长琴却迅速躲开了。
手落空,诺布十分错愕,然而他看见李长琴的表情却比他还要惊讶,他不禁担心:“你怎么了?”
怎么了?长琴局促拨了拨乱发,他排斥深入这个问题,就随意推搪:“我没事。”
诺布皱眉凝睇,从表面观察李长琴是没有什么不妥,可是他想到赛里斯被伤成那个模样,而李长琴是个不死身,还不知道遭了什么罪……
猛地醒悟,诺布强行拉过李长琴,带到无人的一隅。
李长琴倒合作,由得他拉走,最后也只因为被掀开薄毯而蹙眉。
粗糙毛毯下包裹的身躯完好无缺,不带半丝伤痕,也没有血迹斑斑的惨况,但是诺布还知道那双腿间涎落的浊液是什么。
“他……他把你……”结巴着,诺布不知道该怎样问,眼下所见让他几乎要将拳头捏碎。
长琴低哼一声,扯起薄毯重新包住污秽的身体,淡漠地说:“是啊,他上了我。诺布,既然他一直想要得到我,又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但墨特给我们情报的时候,说你和赛里斯在一起!”诺布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能冒火了,那时候有多少人,多少士兵在?
“对,在野外。”长琴将诺布推到旁边,往回走:“别问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了?
真的吗?
那刚才的躲避算什么?诺布很想让李长琴说出真心话,表达真正感情,甚至揍他一顿发泄都可以,可是他更明白李长琴的骄傲,应该是不愿意再提起不堪的事,
“好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说。”
感受到诺布的关心,长琴报以微笑:“我知道了。”
暂时搁下这件事,两个人守着赛里斯度过一分一秒。越是等下去,诺布就越担心,李长琴看似漠然,但目光又是那么执着地胶在赛里斯身上,他怕如果赛里斯熬不过去,李长琴也会崩溃。
“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或者休息一下?”
“不用。”
“想吃点东西,还是喝点什么?”
“不用。”
“那你想要什么?”
“赛里斯好起来。”
“……”
最后诺布只好叹息着败下阵来,不再多话,默默陪伴在长琴身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治疗结束,赛里斯还是挺过来了,虽然意识仍未恢复,总算走过了第一步。长琴松了一口气,立即就被诺布推去梳洗。
这一回长琴没有拒绝。
不似神使府那华丽的大浴室,这地洞里只有一只大水缸和一个水瓢,火把发出黯淡微光,在土壁不平的表面不断跳动,与之前的奢华相对比,落差之大,显得凄凉。长琴嘲弄地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也不在意,直把冷水往身上泼,冲去让人厌恶的黏腻感。
净水冲落污垢,冰凉水感冲涮肌肤,在足裸下溅起水花。长琴探身,看水面映出他的模样,依旧是记忆中的外貌,没有丝毫改变,即使经历过那样的一夜,受伤,受辱,还差点崩溃。他见到水中人嘲弄地勾起唇角,他在蔑视这具会骗人的身体,但是即便如此,除了继续向前,他别无选择。
“昨天竟然还怨夜昕,我真是疯了。别想了,不是干得挺漂亮的吗?没有必要在意,忘记就好。”
念叨着的话语戛然而止,长琴突然一拳砸到水缸上去,不薄的陶制缸子竟然破了个洞,水倾出来,泻了一地。
诺布就守在外头,听到声音连忙进去瞧瞧,却见水满为患,李长琴未着半缕,修长背影依着残破水缸,水色淋漓,竟像玉琢的那般精致盈润。血色犹如藤蔓,攀附细长皓腕上,点点滴滴自指尖凝聚,泥泞中绽开妖异红花。
这一刻,诺布脑海中浮现尼罗河上的睡莲,那些高贵美丽的神圣之花。
“你怎么了?”
长琴也没有回头,带血的手在水缸中扬扬,就拿起衣衫穿着,淡淡地说:“水缸破了。”
“还不是你砸的?”诺布不喜欢李长琴自虐,不觉将话说重:“好了,到外头去休息。你不是说没事吗?既然你要耍帅逞强就得贯彻到底,别给我添乱了好不好。等赛里斯好起来,我陪你打一架,包准让你毕生难忘。”
长琴愣住,转过身来看诺布的神色,倒真像要揍他一顿。感情诺布被惹毛了,他不觉失笑:“行了,我知道啦。你不是守着赛里斯吗?他怎样?”
“就知道转移话题。”诺布白了他一眼,想起赛里斯,眉心又蹙起来:“还在睡,医师也不确定赛里斯还会睡多久,他说在这期间可以喂食羊奶,不过现在埃及的士兵们正在搜查,可能不容易弄到,所以果汁也将就着。”
“果汁?”长琴走到床边,赛里斯左眼上包了重重绷带,只露出半张脸,没有一丝血色。他轻抚那张脸,手底下感受微凉的温度:“赛里斯有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是呢,但他连药汁也喝不下。”诺布指指旁边的药碗:“喂过一碗也没能喝进去一半,这里又送来一碗,正准备再喂他吃一点,你就闹事了。”
长琴知道医疗条件有限,赛里斯若不吃药,肯定活不下去。
“我来喂他吃吧。”
诺布应了一声,帮忙扶起赛里斯,长琴将一勺药汁送到赛里斯唇边,然而喂进去的只有一点,更多的从唇角漏出,又不能用灌的,会呛着。诺布苦恼得真抓脑袋,长琴帮赛里斯拭去唇角药汁,眼见双唇竟然跟脸色一样苍白,长琴只觉心脏被揪紧,他不喜欢看赛里斯这副病恹恹的模样,他要那个身体健康笑容灿烂的少年。
长琴突然就含上一口药汁,低头哺喂。
一口药汁哺完,赛里斯果然喝光了,他大喜过望,立即哺喂下一口。
“好了,诺布,让人准备果汁,赛里斯能吃。”
诺布愣愣地应着,看李长琴毫无芥蒂地喂赛里斯,即使赛里斯仍在昏迷,他却看出来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说不上反对,他是担心,只是此时此刻,说什么也没有意义,只要这两个人能够好好地过活,也就足够了吧。
尼罗河畔,几艘烧得面目全非的船靠在岸边,士兵们好不容易才重新组织起来,又被派去捉拿叛逃的神使一行人。
只是搜索了一整天,那一群人来去如风,竟然寻不着半丝踪迹。
二世怒不可遏,昨夜里一切还在他掌握之中,现在那个人却逃得无影无踪,他怎么可能接受。一把踢倒回来复命的士兵,他咬牙切齿地下令:“无论如何都要将李长琴抓回来,他是我的神使。”
四周各人耷着脑袋,除了应和,不敢说任何话。
巴顿满心不愿,就因为那几个人,他已经折损了不少人。他之前是顾忌神使,但神使既然已经跟王子闹翻了,他自然不想再去招惹那些人,于是鼓起勇气提议:“殿下,寻找神使的任务由一部分士兵执行就可以,我们的行程已经拖慢了,应该立即赶路。”
二世眯起眼睛,刻薄地审视着巴顿将军,冷笑:“如果将军做不到,大可以回到底比斯去,换别的将军来。”
“不,遵命。”巴顿将军屈于王子淫威之下,只能应是。表面如此,但巴顿心里已经受够了,原本布置好的计划已经被打破,他考虑提早处理这王子,反正没出息的王子所有注意力都放到出逃的神使身上了。
“李长琴,你不能逃。”
二世几乎要将椅把捏碎,心心念念着要挽回一切。
希泰美拉在不远处看着,乐得呵呵直笑:“哎呀,弟弟现在苦恼得很呢,真想要过去安慰他两句。”这个嚣张的弟弟有今天,她怎能不落井下石一番,以解过去受的气?
[希泰美拉,如果你还够聪明,就不应该去招惹失去理智的狂兽。]
熟悉的怪声响起,打消了公主的念头,她挑眉:“那个诅咒,能持续很久吗?”
[到了它应该消失的那天。]
“嗯,既然这么厉害,怎么不多给我两朵神花呢?我将它们送到神使那边,不知道会怎么样,肯定很好玩。”想起这一朵小花害惨了那三人,希泰美拉就觉心情无比的舒畅,恨不得见到更多,更凄惨的事情。
[嘻嘻,不是每个人都适用那朵花,因为它是引导者,它只是增强人心中最强烈的情感,盖过所有其它一切。]
“啊哟,那么,看来我弟弟的嫉妒心真强呐。”
[希泰美拉,别嘲笑他人了,你比现在的王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希泰美拉微愕,她毫不在意地发出张狂笑声,从不否认自己疯狂的内心,反正她就爱这样。
[不用去管他们,这一次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我要交给你一个新的任务。]
红唇弯弯,希泰美拉笑意盎然,她尝过一回甜头,对黑影提出的新玩意兴趣更浓厚:“会比这次更好玩吗?”
[会的,会更精彩。]